《Revolution--革命前奏》扑克牌老A

5、EP 05

　　太空城和地下城之间唯一的交通工具便是穿梭来往的飞行器。由于会暴露在露天环境下，飞行器的外壳一般都会被制造得格外密实厚重。当然，这也要取决于飞行器的种类和用途。通常来讲，飞行器会有高中低三个等级，档次越高，自然越舒适，但运行的成本也会相应地大大增加。例如，搭载相同的人数，高级飞行器每次飞行耗费的能量是低等级的五倍，而且还需要特殊的起飞降落场所，而飞行器本身超豪华的装饰和宽敞得足以开派对的空间，让每一位乘客至少要花费高于低等级飞行器数十倍的价格才能成行。

　　来往于两个城市之间的，其实大多都是对水晶城充满好奇的地下城居民，因此低等级飞行器便成了最受欢迎也最为普遍的交通工具。圆滚滚的滑稽外形，好像几百年前就已经消失了的闷罐火车。人们鱼贯而入，然后在“轰”的一声中陷入黑暗。一路上的震荡颠簸，飞行中的持续升温，会把飞行器变成一个蒸炉，榨干每个乘客身上最后一滴水分。不过，大家依然会精神抖擞，满心期待着舱门开启的刹那看到水晶城时的惊喜，虽然，他们中幸运的也只能逗留几个小时，而有些人甚至会因为通行证的问题根本无法靠近那座梦想中的天堂。

　　作为身处权力顶峰的人，赵钰自然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地步。他征调了一架高级飞行器，专门送他们前往地下城。可以容纳五十人的飞行器内，此时，除了他和公孙策之外，就只有随行的两名医生和五名护卫队员。公孙策坐在前排的舷窗边，正出神地望着外面的世界，平静的外表下却隐藏着极度不安的内心。

　　小小的窗口并不足以展现外界的全貌，不过，这个星球上最具特色的两个工程却非常醒目地呈现在眼前。

　　雾气茫茫的空中，一道耀眼的蓝光穿云破雾从太空城直射向地下城唯一裸露在地面的塔台上，仿佛一把利剑，死死地扼住了地下城的咽喉。那是两座城市之间的能量传输管线，她的内部核心是一条由人造金刚石制成的直径一米的光缆。从太空中搜集到的能量，七成留在了水晶城，而其余的三成则通过这条光缆传输到地下城，支持其内部的各项运作。高密度的能量流顺着光缆直冲而下，根据原子反应的机理，在光缆周围形成电离层，为光缆提供了一个完美的保护层，同时也给它蒙上了一层美轮美奂的光晕。这是整个地下城的生命线，也是束缚他们的沉重枷锁。每年，为了支付光缆运行费用和能量使用费用，地下城都要将近百分之六十的财政收入交给议院。

　　另一项工程显然没有能量管线那么夺目，它只是静静地趴伏在太空城的正下方，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使命。太空城自身并没有水源，所有的水都是来自这个巨大的蒸馏设备。由于环境的急遽恶化，埃博星地表上的所有液态水都渗入地下成为暗河，或蒸发到了空气中成为翻卷的团云。因此，水晶城出资修建了另外一个传输通道，白天利用地表的高热，夜晚使用能量，将地下水变为高温水蒸气直接蒸腾到太空城中，再经过冷凝、净化，成为居民用水。这样的操作的确能够保证水质的纯净，不过也存在着巨大的浪费。传输过程中，尽管有各项保护措施，水蒸气还是会损失百分之三十左右，而夜晚耗费的能量，几乎占了地下城接收能量总和的两成。这对地下城人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总是有种为人作嫁的意味在里面。他们表面上“控制着”太空城的血液，可他们自己甚至连干净的饮用水都喝不到。他们也无法抗争，因为对太空城的人来说，即使没有地下城的水，他们依旧可以在大气中搜集水蒸气满足城市的需要。而现在这样的情形，至少每年还可以拿到太空城买水的费用，用来贴补维持能量管线的费用。

　　想到这里，公孙策重重地叹了口气。两个城市本应该是唇齿相依的兄弟，如今却势如水火。现在的状况是，水晶城对地下城的鄙夷严重伤害了对方，而地下城对水晶城的怨恨也同样令人不安。这个错误又是谁造成的呢？如果地下城的居民们是处于水深火热，那么水晶城的居民们其实也只是懵懂无知，他们似乎也不应该为此负责。公孙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又苦笑了一下。好像自从认识了包拯，这些令人头疼的问题就从来没在他的脑子里消失过。不知道是该感谢包拯让他认清了事实，还是该埋怨他给自己出了这么大一个难题？

　　飞行器机身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不知不觉中，他们竟已经抵达了地下城最大的起落站。公孙策立刻站起身，将全套防护装备都穿戴整齐，这才向门口走去。他向包拯保证一定要平安回去，所以事事都格外小心。

　　赵钰是第一个走下飞行器的人。议院年轻新贵的到来，在地下城显然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地下城的总执行官颜查散竟亲自过来迎接：“赵议员，欢迎您的到来。展昭现在已经被安排在最好的医院里，只等你们过来接他了。”

　　赵钰皱了皱眉，劈头问道：“是谁告诉你我们要来的？又是谁找到展昭的？”

　　“是我！”公孙策单薄的身影从赵钰身后转出，“颜查散曾经是包拯的学生，所以我就先联系了他，让他帮忙看看展昭的情况。”

　　“我接到公孙老师的电话，就按照他说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地方。当时看到展昭的情况很不好，所以才自作主张送他去医院的。这里病房的条件其实也很差，可总还是比普通人家好些。”颜查散见赵钰满脸的不高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连忙解释道。

　　“那是些什么人？展昭怎么会在那儿的？”赵钰满肚子疑问，继续追问道。

　　“那兄妹三个应该就是普通住户，住的地方很偏僻，极少有人会到那儿。据他们说，前几天，展昭昏倒在他们家门口，所以才好心救了他。”

　　“好心？！那为什么当时不直接送到医院去？我看他们很可疑！”赵钰冷冷说道。

　　“这件事，也不全是他们的问题。送一个陌生人去医院，一来自己要担风险会被别人误会，二来医药费、住院费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颜查散有些不满赵钰盛气凌人的态度，分辩道，“我看他们三个的确是好心，否则也不会连自己都吃不饱，还照顾展昭那么长时间了。”

　　赵钰正想继续追问，旁边的公孙策早耐不住性子，插道：“赵议员，我们到这里来是接展昭回去的，不是让你审问犯人的。我的身体不好，不能在地下城停留太长时间。我们现在可以去看看展昭了吗？”

　　虽然在赵钰眼中，地下城的总执行官不过是个摆设，可名义上还是比自己高着半级。他看颜查散已经起了反感，不想就这样得罪了对方，于是说道：“展昭这次失踪比较蹊跷，护卫队已经决定正式着手调查。能不能请执行官派人带我的人去那家查看一下？”

　　颜查散点点头，对手下人交待了一下，这才领着赵钰和公孙策，驱车来到了医院。

　　即便是医院这样相对干净的地方，依旧脱离不了地下城阴暗潮湿的环境。从赵钰踏进病房那一刻，眉头就没舒展过。房间倒是不小，可和地下城所有的房屋一样，这里也只有昏暗的灯光、发霉的墙壁再加上散发着种种异味的空气。展昭静静躺在床上，七八个人走进来的声音，甚至都没有惊动他。公孙策快步走到床前，借着幽暗的灯光仔细看去，没有血色的面孔，深深陷进去的两颊，时断时续的呼吸，都让他的心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还没等他招呼，赵钰早已指示随行的医生迅速上前诊治。他们对展昭病情的判断和这里的医生也是大同小异，除了用带来的先进设备先进行紧急抢救之外，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赶回水晶城。赵钰也有些慌了神，自知查案的事情不急在一时，而展昭却命在旦夕，于是急忙联络上去探查的手下，嘱咐了两句，然后立刻命人将展昭抬上了车，急匆匆地向起落站赶去。

　　太空城的医生和医疗设备果然要略高一筹，半路上，展昭已经从昏迷中幽幽醒转。他茫然地向四周望了望，这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离开了月华的家，此刻正在往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去。还没等他开口，公孙策已经出现在面前：“展昭，不要说话，好好休息。我们是来接你回太空城的，回去就没事了。”

　　展昭吃力地点点头，可迷离的目光依旧四下搜索着。公孙策轻握住他的手，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不要找了，他们不在这里。”

　　展昭吃惊地张大了眼睛，神智也恢复了几分清明。只听公孙策接着说道：“这件事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你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另外，我有个芯片给你，记住，没看之前，不要回答任何关于地下城和你的经历的问题。”

　　展昭的脑子霎时乱成了一团，这几天的奇特经历和艰难处境交织在一起，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过，他很明白，现在并不是追问的时机，不仅因为赵钰也在场，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挣扎着又点了点头算做回答，之后就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朦朦胧胧中，他感到有人将自己抬上了一张柔软的移动病床，接着，变幻的景物告诉他，此刻他们正在登上飞往太空城的飞行器。他勉力将头偏转了一个角度，想最后看一眼这个奇特的地下世界，流连的目光不期然地碰上了不远处人群中两道锐利的目光。

　　是他！那个救过自己、又想方设法送自己回到太空城的人！他是来送行的吗？展昭心中掠过一阵惊喜。他不知道对方是否能听得见，可干裂苍白的嘴唇间还是溢出了一句最诚挚的话语：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