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求成欢》黎姜末

5、第 5 章

　　十来个大男生大剌剌走进教室回到各自的座位的时候，班里就彻底躁动起来了。自习课没有老师在，似乎给一些八卦的语言创造了游走的空间。
　　苏瑾城把脑袋搁在手背上，眼睛盯着后门的某个地方，似乎在想些什么。旁边的女生递过来一张纸巾，示意他将嘴角的血渍擦一擦。
　　邝海勋吊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看着眼前这个以“可爱”定义的女生，问道：“你偏心啊伊玲！我和他同桌，你怎么只给他不给我？”
　　女生白他一眼，道：“这跟你是不是和瑾城同桌有什么关系！”说完便转过去身去，继续拿起笔写写画画。
　　“话说我们班怎么这么吵！不是自习吗？”邝海勋嘀咕一声，拍拍前排一个埋头写字的男生，身长脖子问：“诶！他们怎么这么吵？老班呢？”
　　男生转过头来看见一张鼻青眼肿的脸明显吓了一跳，“你们还真得打这么厉害！！老班，老班和六班班主任被训导主任叫走了。”
　　“这么快！我们前脚刚走，这……”邝海勋转头便发现苏瑾城盯着门口直发愣，好奇地看向门口，倒也没发现什么稀奇物，“瑾城，你在看什么？”
　　“嗯！”苏瑾城扬起下巴，指了指坐在门边座位上的一个男生，“是不是很好看？”
　　深刻的眉眼，优美的线条，漂亮的身材，无处藏匿的身高，干净利落的穿着。梦女的福利，颜狗的春天。
　　“这不会就是老班前几天说的转校生吧？”邝海勋环视一圈教室，一双鹰眼快速捕捉周边女生的低头浅笑和窃窃私语，立马就肯定了自己的疑问。他们班这些女生，大部分都是看见帅哥就移不开眼，看见新生就停不下嘴。
　　“他叫什么？”他拍拍前桌，问道。
　　“黎琛！你们还没回来那会儿……”男生压低声音，“估计你们那会儿在打架他来的，老师叫他自我介绍，你们猜他是哪个学校转过来的？”
　　苏瑾城虽然搁着下巴，耳朵却听得仔细，就听见旁边的人好奇地问：“哪个学校？”
　　那声音压的更低了，像是十分震惊似的：“玉海中学——”
　　“我艹！”邝海勋差点骂出声，“这么牛吗？那学校可是省重点，我们这也就是个县重点吧！干嘛来这里读？”
　　男生耸耸肩：“我哪知道！搞不懂，而且老班还说他在那中学的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
　　“啧……这么厉害的吗？不知道打篮球技术怎么样？”
　　邝海勋摸摸下巴，啧啧叹声，若有所思。单看侧颜确实很好看，只是不知道正脸长啥样儿，说不定是个丑八怪，现在不是流行一句话吗？好看的都是背影杀。他推了推还在看着门口的苏瑾城，提醒般道：“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苏瑾城一动不动，“用你管？”
　　“切！不管就不管！”
　　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亦或是冥冥之中注定，那个被安排在角落里的男孩儿也侧过头来，对上那个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神。
　　那一刻的世界仿佛静止，苏瑾城听不见外界嘈杂纷繁的声音，被躯体用筋脉锁住的心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稳健有力的搏动下似乎也产生了波动。虽然那个干净如月光的少年在当时还蒙着一层雾，朦朦胧胧地让他窥探不到他的内心深处，但他却迫不及待地跑进他的心里安了家。
　　后来苏瑾城再想起来时，却也把它归类为少女的情窦初开，少男的某次情动。他总是不愿意承认，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真的就那样毫无理由地喜欢上了一个人，一个性别与他一样的人。像小鸟穿越山棱，蝴蝶飞跃森林一样，千山万水，义无反顾。
　　时针指向九，是每个同学等待的心心念念的时刻。每个学生的脸上都顶着疲惫却洋溢着笑容，不同的是，好学生的疲惫来自于题海战术，无所事事的比如邝海勋这一类人，大多数的疲惫来自于等待下课等待放学这一段时间的无聊和煎熬。
　　“拜拜！”邝海勋跨上自行车，神采飞扬地跟苏瑾城和伊玲告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你路上也小心！最近我们这边治安不大好。”
　　伊玲笑得没心没肺的，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揽过旁边女生的肩，颇有气势的说道：“哎呀！我和萧柯两个人呢，怕什么！不怕不怕！”
　　“真的？”苏瑾城狐疑地盯着两个都不到九十斤的女生，在他眼里瘦的跟皮包骨似的，实在是有些担心。
　　“真的！”
　　苏瑾城坐在自行车座上刚想走，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还是不放心！西郊路本来路灯就坏了，走动的人也少，我还是送你们回去吧！”
　　伊玲连忙摇头：“不要啦！很不顺路欸！你家在东边儿我家在西边儿，等你回去都好晚了！”
　　苏瑾城笑她瞎操心，“走吧！再不走等会儿我回家更晚！”
　　“哦！”
　　西郊路确实不好走，好几段路塌了也没有人修，大石头小石块崩在各处，加上没有路灯，连月亮也躲进云层里面去了。自行车走在上面一言难尽，上簸下巅左摇右晃的实在是辛苦。
　　苏瑾城一手拿着手电筒都有些控制不好自行车的方向，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伊玲的声音：“我们还是下来走吧！”
　　虽已入秋，但夏天的聒噪依然没有散去，三个人的身影被手电筒的灯光刻意拉长，在漆黑静谧的夜空里显得格外诡异。
　　“我总觉得怪怪的！”萧柯缩着脖子，感觉背后像是被一双眼睛戳出洞来，冰冰凉凉的刺得她直打哆嗦。犹如盛夏般的九月愣是让她错以为已经进入的腊月寒冬。
　　伊玲现在的感觉和萧柯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少女总爱逞强，但真的置身其中的时候总是按耐不住那颗因为恐惧而强烈跳动的心脏。“怎么办？”她紧张地想往后面看，却被苏瑾城小声喝住。
　　“不要转头！一直往前走！快到了！”
　　三个人加快了脚步，犹如竞走般飞奔，像是把十几年来吃奶的力气都给了下半身的这两条腿。后来少女想起往事的时候，总是念念不忘这一夜，像是她人生一个紧张又难忘的时刻，时不时调侃自己道：“没有哪一次骑自行车比那一次走路快过！”
　　伊玲和萧柯看着不远处的家门，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还没过半秒又提起来。
　　“你怎么办？”伊玲皱着眉头，心中的担心溢于言表，“听说那个人还拿着刀呢！”
　　“嗯嗯！”萧柯连忙点头表示同意，“要不然……”
　　“没事儿啊！我是男生，不一样！”苏瑾城摊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故意低下头来吓她们，“听说那个家伙儿只是劫色，你们女生要是不从……”他突然拔高声音，瞪大眼睛，“他就拿刀出来吓唬你们！”
　　“啊——”伊玲和萧柯吓得直跺脚，连自行车都差点儿扶不稳，哭颤着声音，像求饶似的，“我们不敢了！不敢了！”
　　“哈哈哈……”苏瑾城笑得有些贱，一米八三的身高在两个还没有一米六的女生面前就像个大哥哥，但是这一刻，伊玲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她只想拿块砖头敲晕他然后把他装麻袋里暴打一顿，好缓解缓解她那一颗受惊的小心脏。
　　“吓你们的啦！赶紧回家去！”
　　“哦！”女生边往回走边回头看，“你自己路上小心一点儿！”
　　苏瑾城笑着和她们挥手，看着她们各自踏进自己的家门才骑着自行车离开。
　　纵然胆子再大，也抵不住身体的五官都在强烈地告诉自己，身后有一双黑溜溜色咪咪的眼睛在无时无刻地盯着自己，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自四肢百骸传向颅骨。虽然谈不上是害怕，但也浑身难受。
　　他按住刹车停下来，从书包里拿出手电筒照着四处环视一周，却发现一个人影也没有。
　　“谁啊！出来！”他带有警告性的声音拔高几个分贝，“等下要是被我逮着！我打到你求爷爷告奶奶！听到没有！”
　　话音刚落，突然黑暗中传来几声诡异的声音：“咕咕喵……咕咕喵……”
　　“我艹！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外婆说的有道理，果然怪诡异的！”他打了个冷颤，随后拍拍自己的胸脯，告诉自己要镇定，又把手电筒的亮度调到最大，刚准备走的时候一偏头，一颗被手电筒的冷光照的惨白的人头便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完美地让他灵魂出窍。
　　“啊——”手电筒被主人甩在地上滚出一段很远的距离，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他也来不及捡，乌漆麻黑地也看不清那人的脸，甩手一巴掌打在那个人的脸上，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个动作就被人扣住了手腕。
　　“苏瑾城！”那人似乎盯着他的眼睛，一直温热的大手包住他的手腕，声音极具磁性。
　　“啊？”
　　“你是苏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