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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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一次从昏迷中睁开眼睛，此刻脑袋还是一片混沌，意识尚未完全恢复清明。隐约看见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围着我，垂在手术台上方的无影灯晃得我眼睛有些疼，我微微动了下手指，指尖能感觉到身下手术台的冰冷温度。
他们……又在干什么？
半刻后，我想起来了。
还是实验。
相比于不动博士的研究，戈德温的手段要更加粗暴，我身上的痛感神经在逐渐恢复，从麻痹中恢复过来的时候，被反馈回来的疼痛会呈现几倍的效果，但是这种疼痛，我在过去的漫长时间里已经体验得够多了——我几乎已经要受够了。他们在剖开我的身体，拿出我的器官，划开我皮肤上铭刻着的图腾。这时那些人会发现，我身上的刻印开始亮起红光，它们就像是血液回路。分割、再生、分割、再生、分割、再生……这种轮回似的过程持续了整个实验。不可思议的力量在不断修复着我的身体，现在我的意识彻底清醒了，那些人放开了我，看样子是从我的身上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实验材料。在这场实验里，他们更加倾向于去研究我的不死。不过我知道，戈德温想要的并不是这个。他想要在我身上确认某件事。
他站在隔离窗外看着我。
我同样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除了总是会把我送进实验室之外，他确实在尽可能地让我的囚徒生活过得舒适。我不知道他把我关进了哪里的收容所，但身处监牢的我已经进一步失去对时间的深层感知，我仅能从他每一天让人送进来的报纸上知晓当日的日期，但在其他情况下，我对此没什么实感。在漫无边际的生活里，我开始做梦，梦见从前的事情，梦见家乡，梦见战争，梦见死人，最后梦见所有死去的朋友们。每到这个时刻，身上的花纹就会亮起光芒，散发出烫人的温度。这身图腾就像是一种不祥的征兆，让灵魂里的彷徨始终无法散去。
眼下的生活如戈德温之前所说的那样：希望你能捱过接下来的痛苦。
后来在某一天，戈德温和我谈起了一件事（那时我们身处于一个不知具体地点的密室）。在遥远的美洲土地上流传着的一个传说——关于红龙与龙印人的故事。我冷笑，问他，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关系，恩多拉，你的不老与不死正是来自于红龙的力量，这是神明的恩惠——你是祂选中的容器。”戈德温面色平静地注视着密室里呈现的幻影，古老的祭坛上，过去的人们在举行着某种仪式。
“那张【拉之翼神龙】会到你的手里也是因为这个……或者说部分原因。”
“不然它本该回归冥界、回到真正的主人手里。”
我知道他指代的那位真正的主人是谁，或许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那位法老和我的父亲达成了某种协议，给予了他神之卡的正当使用权。
“而我只需要将所有被选中的龙印人聚集起来。”戈德温如此告诉我。
“所以你需要将我身上的价值榨干是吗。”
戈德温的脸上还是保持着惯常的平静微笑，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只要是知道真相的人，都会羡慕你身上所具有的力量，恩多拉，不死的永恒，这意味着世间所有的事物对你而言都毫无意义，你已经天生就具有了某种权力。”“你有再和你的哥哥见面吗？”我突然问他。“感谢您还记得我哥哥。”戈德温说。“他很好。”言简意赅的回答让我察觉到了某些事情。
“能做的实验已经快要做完了，过段日子就会放你离开。”
戈德温抬起一只手向部下示意，透过衣袖——那只手臂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我离开了这个密室。
大约过了46天，戈德温果然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准备放我离开，监牢的门被打开，警卫也全都撤走。意思很明确，行动自由，悉听尊便。我能听见外面的吵闹声，像是在围观什么，我推开门走出来，我的房间在最上层，因为着实有些过高，我决定往下走两圈，去看看那个发出声音的地方。大概是从像活动室一样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其他囚犯们在围观一场决斗。我拨开人群，来到最前排。
当看清与人决斗的其中一方的脸孔时，我想我认识那名少年。而在此刻，我却突然恢复了对时间的感知，世界重新开始流动，我意识到，外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对我来说，也许没什么区别。毕竟哪一种情况我都是被时间所抛弃的囚徒。我低声笑了笑，能看到这孩子还那么精神，真是一件好事。正在与人决斗的，是已经长大成少年的不动游星。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彷佛重新融入了这个世界，人世的喧嚣不再与我无关。
游星的决斗技术已经越来越出色了，他对这件事就像对待机械一样有天赋。
过了十几个回合后，他靠着手里那副烧血的卡组拿下了这场胜利，对面那个男人则是认可了他的实力。
但是此刻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上去打招呼，头一次感到踌躇。
“恩多拉？”正当我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游星还是认出我了——这话说得也不太对。毕竟我本人没什么变化，只要他还记得我，认出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在注意到我的脸的那个瞬间，我能看见，他的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了某种惊讶的情绪。
他也在犹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我自己来打破这种尴尬的情况：“好久不见，游星，你都长这么高了。”我笑着抬手比划了下。“我离开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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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这就是你们两个的房间吗？”我跟着他和那个老爷爷先回了他们的房间。
“你……当年为什么突然离开？”沉默良久，游星还是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我也不想突然离开。”我耸肩表示无奈。“雷克斯·戈德温当年直接二话不说把我抓到这了。”
“那么，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游星？”
“……你看上去很年轻，似乎离开的这十几年都没怎么变。”这孩子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处。我抓起桌子上一把小刀，果断地划开了我的手腕，然后那狰狞的伤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快速愈合。“我想还是让你亲自看到比较好解释，就这样，我不会老，也不会死。”
游星用了几分钟来消化这个事实，他旁边那个老爷子也被这件事吓到了。
“那么说说你吧，虽然我不太知道这地方具体在哪，可这里是个收容所我还是知道的，你怎么被人关到这了，还被刻上了这东西。”我伸出手抚摸他眼睛下那条金色的刻印，这是治安维持局用来标记犯罪者的印记，那帮警察用机器一扫描就能知道身份，还能靠这东西定位。那道刻印的质感显然和其他部位的正常皮肤不一样，能够隐约感觉到电子回路的形状。
游星看起来并不在意这玩意。
但他叹了口气，我能从他那年轻的脸庞上察觉到某种疲惫感。
“啊，老爷子，我就先把人借走啦。”我透过小窗看了眼外边。“走吧，游星，去我的房间，我想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可以说。”
“你们要睡一起吗？”老爷子问了个很刁钻的问题，那时候我没发觉出来哪不对劲，只是笑嘻嘻地回答：“就是故人相见叙个旧。”
我握住他的手腕，和他走出了这间牢房，就像是他小时候那样，但少年的手腕已经变得坚硬，还能摸到棱角分明的骨头。他手腕的皮肤被摸得发热。“真的是长大了啊。”终于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游星愣了几秒，然后语气很轻地说道：“是啊，我已经长大了，但你离开了那么长时间。”他反客为主，主动地回握住我的手。
“我很想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