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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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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后,和月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到秦郁白。
听他们说,秦郁白临时出差,要处理些公司的事。
教室的窗户开着,秋风携来桂花香气,甜到发腻。
和月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笔尖在白色草稿纸上戳出一个好大的黑点,黑点旁边横七竖八,排列着相同的三个字——秦郁白。她一瞬间愣住,追溯自己走神之前到底在想什么。
……还未追溯完,早读的下课铃响,仿佛狂欢的符咒,瞬间热闹起来,将和月思绪打散。
“和月。”邻座的女声凑过头来,和她说话,“吃吗?”
说话的人叫林佳树,她声音偏中性,但意外长在和月的耳缘上。她们成为好友那天,林佳树也这么说,和月,你声音好好听。
林佳树对和月声音的评价是,甜。但和月认为,这只是一个北方人对南方人的误解。她从不觉得自己声音甜。
和月接过林佳树递来的薯片,听着林佳树说话:“我今天起晚了,差点迟到,被我妈臭骂了一顿……”
林佳树站到和月座位前,随意一眼,看见草稿纸上的“秦郁白”三个字疑惑,“秦郁白,谁啊?”
林佳树八卦起来:“这名字,我怎么没印象,哪个班的?还挺好听的,你男朋友啊?”
和月窘然,把草稿纸压到课本下面:“不是!”
林佳树眼神暧昧起来,胳膊肘撞了撞和月,小声说:“那是别的学校的咯?哪个学校啊?”
和月更窘然:“不是我男朋友!也不是我们学校的!”
秦郁白可是她名义上的小叔,天,被林佳树误会成她男朋友,也太乱来了。和月否认得迅速且坚决。
但林佳树显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懂了,你喜欢的人。还不是男朋友。”
“……”
和月哭笑不得:“你怎么越猜越离谱,都不是!是我小叔。我就是觉得他名字好听,写着玩。”
林佳树啧了声,似乎觉得很没意思,“那你刚才那么心虚干嘛?”
“还不是你,就知道你要乱猜!”和月把这件事敷衍过去,赶紧转移话题,“这薯片还挺好吃的,什么口味呀?”
林佳树对吃很有兴趣,立刻跟着她的话题跑,“是吧,我也觉得特好吃。”
……
上课铃声响,和月看了眼课表,从课桌上抽出语文课本,带出那张写了秦郁白名字的草稿纸。
秦郁白是她叔叔,是长辈,是亲人。
已经二十三天了。秦郁白出差已经这么久了。
就在她感慨的这天晚上,半梦半醒间听见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她当时以为是做梦。
北方的冬天来得早,才十一月底,温度已经个位数。进入教室后,和月解下手套,呼吸时带出白气。林佳树凑过来和她说话:“好冷啊今天,路上都结冰了,我出小区的时候摔了个屁股蹲,还被个小孩儿笑了。”
和月被她的描述逗乐,林佳树好像自带喜剧人天赋,经常能把某件事描述得很有意思。
“哎,和月,你说今天这么冷,会不会下雪啊?”林佳树语气带着期盼。
和月好笑:“你们北方人不是应该看惯了下雪吗?”
林佳树:“是看惯了,但下雪好看哪。”
这倒是实话,和月也赞同。
放学回家的时候,天有些阴沉,和月坐周叔的车到家。推开门,只见满室安静,好像没有人在。和月解下围巾和手套,随意搭在沙发背上,去厨房里烧了个水,打算泡杯热牛奶。她来秦家已经一个多月,渐渐熟悉这里。
拿着牛奶上楼时,和月忽然想起林佳树说的会不会下雪,一时走神。她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南方人,晏城并不常下雪,三五年能碰上一场,因此她很喜欢下雪天。银装素裹,天地苍茫,在无人的时刻安静看着,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人。
她出神想着,上楼,自顾自进房间。完全没预料到,昨晚做的梦,竟然成真。
秦郁白忽然的出现,好像一场似真似假的幻梦,和月心脏砰砰跳着,吓得不轻,玻璃杯倾斜,热牛奶洒了自己一身。
十分狼狈。
秦郁白被她吓了一跳,赶紧问:“没事儿吧?没烫到吧?”
和月摆手,咧嘴笑,当即想说没什么:“衣服厚。”
为了使自己的说辞更有说服力,她试图有所动作,但就是这动作,让和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真被烫到了。
烫伤的药膏凉凉地涂在小腿上,和月看着面前的秦郁白,他动作温柔,轻声笑道:“看来我是你的煞星,回回都害你受伤。”
和月摇头反驳:“没有的事。”
他怎么会是她的煞星?说是福星还差不多。
秦郁白看着和月白皙的小腿,泛红因此更为明显,他不由皱眉,分析她的伤势,应当不算太严重。他抬起头来,站直,在她对面坐下。
“小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原来那不是梦……和月微微地勾唇,心里有种真切的欢喜。
她喜欢和秦郁白相处,秦家的所有人里,秦郁白是最不一样的。明明秦郁白才是那个最神秘莫测的人,或许就是因为他太神秘莫测,让人捉摸不透,就好像风。
她向往风。
放了学后,慢吞吞走在马路上,悠悠的晚风;晨起时,睡眼惺忪的朝风;亦或者是,夏日里的凉风……
谁会不向往风?
她回过神,视线忽地瞥到窗外,下雪了。
“下雪了。”她惊喜地开口,扶着床边往窗边走。
“小心。”秦郁白怕她太用力,伸手扶她。
和月趴在窗边,盯着飘落的雪花,眼神清澈明净。秦郁白对下雪没什么太大感触,比起下雪,他觉得惊喜的和月更有看头。
和月从下雪的惊喜里回过神来时,见秦郁白盯着自己。她纤长睫毛眨动,避开秦郁白的视线,想到往上很火的一个段子,北方人的乐趣是看看下雪的南方人。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卞之琳的《断章》。”和月接上他的话。
“月牙儿,不要一副好意外的表情,会让我以为我平时都是文盲的形象。”秦郁白调侃。
和月摇头,不是文盲,只是感觉他的气质与文艺两个字不搭。
秦郁白双臂环抱,似乎陷入回忆:“我确实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这首诗……是从别人那儿看见的。”
别人?和月想起自己的那个猜测,应该是他以前喜欢的人吧?
也对,秦郁白这样的人,如果感情真是一张白纸,才比较令人意外。
“我去把走廊收拾一下,你小心。”秦郁白出去之后,和月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刚才念这首诗的意思,是在夸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