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架空]金陵诡事录》承君诺

37、第 37 章

　　本以为皇帝会犹豫许久，未曾想袁岺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并且告知赢无咎和赢追风皇帝让他们俩人速速入宫。

　　赢追风看了一眼族长，跟着赢无咎往宫城内走去，一边低声问道：“族长，皇帝早想脱离赢氏掌控，此番轻易让我们入宫，我怕他另有图谋。”

　　想起之前与玄虚道人对峙时，自己操纵着断龙刃却无法击碎玄虚道人设的结界，眼睁睁地看着墨尧殒命，赢追风惴惴不安。

　　赢无咎叹息道：“千年来，赢氏一直掌控着天下帝王，也曾有帝王要反抗赢氏，最后都失败了。而如今的这位皇帝，比之前的皇帝们更有想法，他是想成为先祖那样的人物啊。”

　　先祖始皇帝堪称千古一帝，扫六合，御宇内，统一文字、驰道，功盖千秋，至今也未有一个皇帝能够超越始皇帝。可始皇帝后期为求长生，派徐福出海，多次访仙山，耗费诸多财力，亦令后人诟病。可始皇帝始终都未以屠尽天下龙族炼化龙丹追求长生不老，如今的皇帝为求长生不放过上古族类，所为令人不齿。

　　“族长，我一直有一事不解。”听到赢无咎的感叹，赢追风心底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何事？”

　　握住腰侧的断龙刃，赢追风问道：“先祖造断龙刃并非是为屠龙是不是？”

　　赢无咎点头：“的确如此。”

　　“这是为何？当年先祖斩断金陵龙脉，金陵龙族自此陨落，为何他又要保护龙族呢？”

　　望着前往重檐交叠的皇宫，赢无咎沉默了一会，这才慢悠悠地说道：“这天下，不是只有秦陵这一支赢氏。古阳还有一支赢氏族人，不过他们仅仅是凡人罢了，无法与秦陵赢氏相比。”

　　“什么？”赢追风颇为惊讶，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还有一支先祖血脉的赢氏。

　　赢无咎话中之意是秦陵赢氏与众不同，那到底又与古阳的赢氏有什么不一样？

　　看出了赢追风的疑惑，赢无咎继续说道：“当年先祖成为秦王之后，横扫六国，而当时唯一能与秦国相抗衡的就是楚国。可楚国君主昏聩，为自保，派术士于云梦泽内捕捉云梦龙女献与先祖，先祖很是宠爱云梦龙女。不过，云梦龙族知是楚王将龙女献给先祖，龙王为报仇与先祖结盟，推翻了楚王。先祖为报答云梦龙族，许诺立云梦龙女之子为太子。可谁知，先祖逝后，李斯、赵高合谋陷害长公子，又迫害长公子之后，好在云梦龙族出手保住了长公子的后人，并将断龙刃一起夺走，定居秦陵，隐于幕后操纵天下。所以追风，秦陵赢氏也是流有龙族之血的。断龙刃锻造之初是为屠龙，而等长公子殁后，断龙刃归于秦陵赢氏，又是为护龙族了。”

　　听完赢无咎的一番话，赢追风心中震动。难怪他初见龙舞夜就有莫名的好感，原来他与龙舞夜一样，身上都有龙族血脉。

　　“想必皇帝也已经知晓秦陵赢氏的秘密了。”赢无咎低声说道。

　　难怪皇帝誓要屠尽天下龙族，他不想被流有龙族之血的秦陵赢氏操控，更不愿这天下还有龙族，只要龙族存在一日，他便不可能脱离龙族掌控！

　　看着赢追风腰侧的断龙刃，赢无咎无奈摇头。

　　“或许皇帝做的也对，秦陵赢氏也该沉寂于历史长河之中。王朝兴衰，帝王更迭，都是过眼云烟罢了。为了护住我们的家族，是不是做得太多了些？”

　　断龙刃触手冰凉，赢无咎再次触摸曾经属于他的物件，不无感慨。他也曾如赢追风一般佩戴着断龙刃站在君王旁，做君王的知己也做君王的操控者。他亲手立过三个帝王，其中一位是先帝，一位是当今皇帝。

　　“追风，如若皇帝真的能让龙族存在于世间，不如就答应他的要求，自他开始，秦陵赢氏就不再操控帝王吧。”赢无咎收回了手，坚定地往前走。

　　在赢无咎娓娓道来往事之时，赢追风也有此想，他早就认为秦陵赢氏该放手任帝王掌管天下。仔细想来，当今皇帝对龙族的戒备亦是担心天下不稳。一个是自人族出现之前掌控了天下的龙族，若要论，其实是人族夺取了龙族的天下。皇帝如此忌惮龙族，也有理可寻。

　　只是，皇帝的私心甚重，赢追风担心就算赢氏同意将天下交给皇帝，皇帝也不愿放过龙族。

　　“我了解皇帝，只怕他不会轻易答应。”赢追风跟上赢无咎的步伐，提醒赢无咎。

　　赢无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长生不老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他相信当今的皇帝是个明白人。

　　可赢无咎没料到自己错算了。

　　当他们来到雍暖阁后，皇帝的神色让赢无咎隐隐觉得不对。而且玄虚道长的态度也令赢无咎戒备非常。

　　赢追风亦也此敢，本还以为皇帝至少冷静，当他们一进雍暖阁，玄虚道人在皇帝的授意下将雍暖阁门紧闭，屋内内力暗涌，令人压力骤升，断龙刃也跳动起来。

　　“陛下这是何意？”赢无咎扶着手杖，昂首望着不远处的皇帝和他的新任国师，不悦地说。

　　皇帝很不喜欢秦陵赢氏与自己说话的态度，秦陵赢氏自恃始皇帝之后，千年来操控所有帝王，见帝王不拜，连敬称也不用，刚赢无咎直截了当地问话，令皇帝很是不满。

　　“朕是何意，赢爱卿应该已经与族长说过了。”皇帝手指点着书案上的卷犊说道，“朕不想像先帝和之前的帝王们一样受制于秦陵赢氏，朕还想要长生不老。族长能应允朕吗？”

　　虽说是询问，但皇帝的话语中带着不容辩驳的态度，分明就是不想让赢无咎和赢追风拒绝。

　　“陛下想要掌控天下，秦陵赢氏不敢不从。”赢无咎仍如往常一般淡淡笑着，他说这话时甚是恭敬。

　　皇帝与玄虚道人皆是一惊，他们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赢无咎说得是真的。

　　然而，皇帝还没高兴起来，就听得赢无咎又说道：“但是陛下，生老病死无人可逆。就连上古龙族亦只是比寻常人多活百年罢了，恕赢无咎无能，无法也不能答应陛下的要求。”赢无咎说这话时，目光所及乃是玄虚道人。

　　皇帝似乎早就猜到赢无咎会如此说，忽然大笑：“哈哈哈哈，族长不是修道之人，自然不了解其中奥妙玄机。改日有空，族长可与玄虚道长探讨探讨，或许能改变想法。”说着，皇帝也看了一眼玄虚道长。

　　玄虚道长向皇帝微微俯身致谢，而后又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远处的赢无咎和赢追风。赢无咎的手杖虽是木制，杖首雕刻龙头，精致非常，甚至比皇帝衣衫上的龙纹还要细腻。

　　秦陵赢氏处处都在彰显着天下之主的气势，就算刚才赢无咎同意让出天下之主的尊位，可千年来，秦陵赢氏已经形成了强大的势力，就算皇帝能够摆脱他们的掌控，也不过是一时。

　　何况，玄虚道人修的也不是清静道，他与千年前的玄虚观主人不一样，他修红尘道，亦是一俗人罢了。

　　“当年始皇帝千方百计为求长生，派徐福出海访仙山，数次前往子虚峰求访观主。若真如赢族长所言，长生之说虚无缥缈，那当年始皇帝所为不就是劳民伤财。”玄虚道人冷笑道。

　　赢无咎敛眉，玄虚道人这是在套他的话，若他不承认始皇帝追求长生不老是错，那就不能否认当今天子寻求长生之方。

　　可这两人终究是不及始皇帝的。

　　“不错，始皇帝当年为求长生不老确实做了不少荒诞之事，但始皇帝晚年亦认识到自己所为不对，当他最后一次拜访子虚峰非是为寻求长生，而是想与玄虚观主探讨生命之奥妙。可惜，玄虚观主以为始皇帝是再一次向他寻求长生之法，离开了子虚峰。而始皇帝亦在回程的途中崩逝，当年之事已鲜少有人知晓。”

　　“那你又如何知道的呢？”皇帝哼了一声，他认为赢无咎为了说服他追求长生胡言乱语。

　　“当年始皇帝曾与长公子说起过。”赢无咎直视着皇帝。

　　秦陵赢氏乃长公子一脉，长公子当年深得始皇帝喜爱，自然知晓许多秘密，所以赢无咎说得也不无可能。

　　“就算如此，这长生之法朕已然参透，只需炼化九十九枚龙丹就能得长生之丸。数百万年来，龙族一直威胁着我们的统治，你们难道不该与朕一起对抗龙族，维系人族的统治吗？”皇帝看向赢追风，咬牙切齿地说道。

　　自龙舞夜出现，赢追风就处处护着龙族。甚至不惜与自己作对，皇帝想不明白，一个龙舞夜竟对赢追风影响如此之大？

　　皇帝越想越不甘心，如果秦陵赢氏一意孤行要与他作对，那么他就连秦陵赢氏也不放过，一手将他们除去，也好让自己真正地执掌天下。

　　感受到了皇帝的翻涌的怒意，同时一道似有若无的霸道气劲也逐渐在雍暖阁内蔓延开来，赢无咎暗自叹息一声，对身旁的赢追风说道：“追风，拔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