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架空]金陵诡事录》承君诺

36、第 36 章

　　见是赢追风挡在了身前，龙舞夜垂下手，绷紧的神经松开。

　　“赢追风……”龙舞夜舒了口气，整个人向赢追风倒了过去。

　　赢追风连忙将龙舞夜扶住，断龙刃锋刃对准了源明静的面门，将对方逼开数步。

　　“玄虚道人真是没用，竟连你也困不住。”源明静冷哼，重新凝诀唤出符咒，对准了赢追风。

　　赢追风领教过源明静的手腕，他刚又与玄虚道人缠斗损耗极大，面对源明静赢追风知自己必输无疑。但若是此时不与源明静相抗，源明静必定会带走龙舞夜。

　　“你早知皇帝防备着你，也知玄虚道人就藏在宫中，你竟还敢挑衅皇帝，源明静你到底要做什么？”赢追风厉声问。

　　源明静笑得不屑，他看着被赢追风护在怀中的龙舞夜，轻蔑地瞥了瞥了一眼对准自己的断龙刃，懒得回答。

　　注意到源明静看了一眼龙舞夜，赢追风立即明白了源明静的想法。将人紧紧地护在怀里，赢追风下定决心，断不能让源明静将龙舞夜带走。

　　昏沉中的龙舞夜感受到了熟悉的怀抱，双手下意识地攀住赢追风的腰。源明静将龙舞夜的动作看在眼中，怒气更甚，他不再犹豫，符咒变换，化为人形，直接击向赢追风的断龙刃。

　　刚与玄虚道人周旋消耗了大半气力的赢追风艰难地应对出神入化操纵着符咒的源明静，符咒如刀，击打在断龙刃上擦出火花，随着符咒进攻速度的加快，赢追风也快消耗完力气。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一旦认命，龙舞夜就会被源明静带走。

　　又一击过后，“哐当”声响，断龙刃竟被源明静操控地符咒打脱了手，眼见符咒再次砍来，赢追风想也不想，抬手就要去挡。

　　源明静操控的符咒能与赢追风的断龙刃想抗，若这符咒直接劈下，定能断了赢追风的右手。可赢追风已管不了太多，只要能护着龙舞夜一时也好。

　　锐风割面，就在符咒将要劈上赢追风右手时，符咒似乎被一股力道所阻，堪堪贴着赢追风的手腕停下。

　　接着，四五个身穿绣金龙纹黑衣的人从天而降，瞬间将源明静包围住。

　　这些人赢追风再熟悉不过，赢追风拾起断龙刃，恭敬地向领头鹤发老人行礼：“赢追风拜见族长。”

　　老人点了点头，抬起手杖点向符咒，符咒瞬间燃烧起来，转瞬化为灰烬。

　　一向不管人间之事的秦陵赢氏族长竟亲自来了金陵，源明静暗道不好，连忙撤回符咒，转身要走，却退无可退。

　　赢氏族长缓缓转身看向源明静，片刻后，他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源明氏，你们在东瀛兴风作浪秦陵赢氏管不到，但你在我中土肆意妄为，可要问问我秦陵赢氏了。”说罢，长杖拄地，发出一声轰鸣。

　　源明静虽不惧秦陵赢氏，但刚才赢氏老族长的下马威还是让他收敛了几分。不过，他料定秦陵赢氏不会对他出手，看着赢追风怀里的龙舞夜，源明静冷笑：“千年过去，料不到秦陵赢氏的后人竟为了龙族与帝王反目。”

　　“这是我们之事，与源明氏有何干系？”赢氏老族长淡淡一笑，杖首指向门外，“一炷香之内，若你不离开金陵城，就莫怪我秦陵赢氏出手了。”

　　源明静再不甘，也不敢与秦陵赢氏硬碰，他又看了一眼龙舞夜，最终还是退出了镇妖司。

　　赢氏族长赢无咎低头看向抱着龙舞夜的赢追风问道：“赢追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族长，龙与人当真不能并存吗？”赢追风反问。

　　赢氏族长亲自来到金陵城，并不仅仅是为了驱赶源明静，一个源明静还不可能让赢氏族长亲自出手，而赢无咎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赢无咎知道赢追风想说什么，他淡淡地摇头，叹了口气：“你想错了，我不是来要龙族的命，而是要带你回秦陵。”

　　听见赢无咎的话，赢追风缓缓抬起头，看向老族长，老族长眼中古井无波，赢追风知道老族长并没有骗他。但是，如若仅仅是唤他回秦陵，老族长又何必亲来？

　　“追风，你与断龙刃灵识相通，先祖锻造断龙刃的意图你应该也明了了吧。”

　　断龙之刃，实为斩尽天下恶龙，而于赢氏有助的龙族，断龙刃亦可护下。这便是始皇帝铸断龙刃的真正目的。

　　“断龙刃非是屠龙之刃，先祖也非是要将龙族斩尽杀绝。”赢无咎俯身扶起赢追风，又看了一眼昏睡中的龙舞夜，反手一挥，一股力道自屋内扫出，化解了捆绑在北寒天身上的符咒。

　　躺在院中半天动弹不得的人终于能够活动，北寒天重新化为人形，一股脑地冲进了屋子里，站在龙舞夜身前，戒备地看着赢无咎。

　　赢无咎捋须淡笑：“漠北龙王不是答应了先祖，待在恩初山永不来中原，今日您可是违反了誓言。”

　　“那是我先祖答应的，可不是我。而且你以为我想来吗，来中原就没好事，差点把我这条龙命丢在这里。”北寒天心知赢无咎没什么恶意，他掸了掸衣袖，回道。

　　“漠北龙王准备何时回去？”

　　“那就看你们何时把那个皇帝给劝好了。他动不动就要杀龙，你们也不管管。”说到这，北寒天狡猾地转了下眼珠，“阴恻恻”地笑道，“差点忘了，你们选的皇帝好像不太想被你们管了。”

　　赢无咎眯起了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赢追风看向族长，见家主闭目不言，心中略有担忧。

　　“族长，陛下他与玄虚道人联手，想要屠尽天下龙族，炼化龙丹服用，以求长生不老。”纵然对皇帝还有一丝的顾念，可一想到皇帝的所作所为，赢追风就无法再无动于衷。

　　赢无咎这次来也是为此，但皇帝所作所为并未威胁至天下百姓，若断然地废黜，怕也不好向天下人交代。

　　“皇帝毕竟是天下人的皇帝，他所为未伤及天下人，这皇位也难废黜。”

　　秦陵赢氏千年连续选择了数十位皇帝，也有暴戾骄奢淫逸之辈，而这些皇帝所为危及天下百姓，秦陵赢氏自有废黜理由。但当今的皇帝不仅未伤及天下百姓，甚至抑门阀、荡海寇、诛妖邪，哪一件都是一项功绩，不仅无废黜的理由，甚至做的比许多皇帝要好。

　　唯独对龙族，皇帝痛下杀手，可秦陵赢氏也无法以此为理由收回皇帝的皇位。

　　“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护着你们的皇帝。龙族安分守己只能被你们皇帝炼丹吗？”北寒天气愤地说道。原以为秦陵赢氏是个明理的，原来也是个护短的。

　　赢无咎摇头：“长生之道逆天而行，若皇帝因追求长生而肆意屠戮龙族，秦陵赢氏也不得不管。”

　　北寒天耸眉，他倒是要看看秦陵赢氏怎么管皇帝。

　　“你怎么管？”北寒天指着赢追风怀中的龙舞夜问赢无咎，“你知道他是谁吧，就算是半龙半人，他也算算是位皇子。安分守己这么多年，只不过为与他的母亲团聚却被你们选出来的皇帝凌辱，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怎么管。”

　　赢无咎再次看向龙舞夜，本为龙族有远超于人类的神力，可眼前的龙舞夜气若游丝，命在旦夕。赢无咎叹息道：“追风，你与我一同去皇宫找皇帝。”

　　赢无咎用的是“找”而非见，可见他也生气了。

　　赢追风不舍地抱着龙舞夜，他怕自己一离开，源明静会卷土重来。

　　看出了赢追风的担忧，赢无咎说道：“只有我与你两人去，其他人守在此处，不得任何人进出。”

　　“喂，你这是要软禁我们？”北寒天一听不乐意了，他可不想被困在此地，而且泽依莎还在皇城里，北寒天实在不放心。

　　“漠北龙王想想，留在此处与在金陵城中，哪里较为危险？”赢无咎转过身去，边走边说，丝毫不给北寒天辩解的机会。

　　赢氏族长向来说一不二，赢追风将龙舞夜交予北寒天照顾，叮嘱道：“秦陵赢氏从不屠龙，还请漠北龙王相信族长。而且，族长说的也是实话，我刚自皇宫出来，金陵城中到处都是玄虚观的弟子，漠北龙王还是莫出去为好。”

　　北寒天敛眉斥道：“你们皇帝是连我也要抓了一起炼丹吗？！”

　　如今的皇帝在想什么赢追风已不能控制，或许正如北寒天所言，皇帝想将天下龙族都屠戮殆尽，收集天下龙族的内丹炼化长生不老之药呢。

　　如今能阻止皇帝的也只有秦陵赢氏，赢无咎既然提出要见皇帝，定是做好了打算。

　　“赢追风！”见赢追风要走，北寒天连忙抓住他的衣袖，乞求道，“公主还在皇宫里，麻烦你带她离开。”

　　赢追风点头，随后跟上了赢无咎。

　　北寒天扶着昏睡的龙舞夜，低头看着对方手中一青一玄两枚龙珠，无奈地叹息道：“南清詹、墨尧，天底下又少了两条龙。”

　　今晚的皇城与平日的皇城很不一样。

　　城门前增设了许多巡防士兵，隐隐有一道慑人法力将整个皇城都围了起来。这股法力赢追风熟悉得很，正是不久前与他交过手的玄虚道人之手。

　　赢追风与赢无咎刚来到皇城边，就有一队护卫连忙赶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领头的护卫赢追风认识，当年他还是巡防营统领之时，此人是他的副手。

　　冷冷看着领头的袁岺，赢追风并不想与对方动手，问道：“如今我要入宫面见陛下，也不允许了

　　曾经赢追风来去皇城自由，从不会被守城的巡防营士兵盘问，但就在不久之前，皇帝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皇宫，尤其是赢追风。袁岺虽不知皇帝为何会忽然下此命令，但他是巡防营的首领，就得负起责任来。

　　袁岺抱拳向赢追风道歉：“赢寺丞，皇命所在，下官只有照办。”

　　知道袁岺也是身不由己，赢追风并未咄咄逼人，何况秦陵赢氏的族长赢无咎也在此，他也无法擅自做主。

　　赢无咎仰头望着被法力笼罩下的皇城，捋须微叹，而后自怀中拿出一枚金铸的赢氏令牌递给袁岺：“烦请这位大人禀告陛下，秦陵赢氏赢无咎拜见。”

　　“秦陵赢氏？”袁岺望着老人递来的令牌，一时不敢去接。

　　秦陵赢氏虽远在秦岭鲜少出现在金陵城内，但其地位足可与皇室匹敌。千年风云变幻，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世家贵胄浮沉漂泊，唯有秦陵赢氏这一脉传承至今，盛久不衰。听闻秦陵赢氏是始皇帝的后代，令人神往。

　　见袁岺犹豫，赢无咎笑道：“大人只管禀告，至于陛下见与不见，老朽会在此地等您回音。”

　　“不、不敢当。”袁岺接过令牌，叮嘱其他士兵们在此等候，拿着令牌风急火燎地冲进了皇城。

　　就算赢无咎说得在恭敬谦卑，可在袁岺心中，秦陵赢氏身份贵重，让他们在皇城外等候已是不敬。想到此，袁岺不由得加快脚步，往雍暖阁飞奔而去。

　　一炷香后，袁岺气喘吁吁地来到了雍暖阁。刚到雍暖阁前，袁岺就觉得不太对劲，眼前的雍暖阁好似重新粉刷过一遍，雕梁画柱，碧瓦青砖每一处都不似从前那般古旧。袁岺想起不久前听见的一声轰隆巨响，以为宫内有什么宫殿倒塌，可他刚一路进来，并未察觉任何建筑消失，如今见到这焕然一新的雍暖阁，袁岺疑虑更大。

　　可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些，袁岺握紧了手中的令牌，与守在雍暖阁前的人通报了一声，得到皇帝允许后，连忙走了进去。

　　甫一见皇帝，袁岺便愣住了。现在的皇帝身边不再是国师源明静，而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而皇帝整个人显得阴恻恻的，惊得袁岺忙地下了头。

　　“什么事？”皇帝的声音也冷冰冰的。

　　袁岺更不敢抬头，他将令牌举过头顶，战战兢兢地回皇帝：“秦陵赢氏族长赢无咎领着赢追风在宫门外求见，这是他们要臣交给陛下的令牌。”

　　皇帝瞥了一眼身边的老道士，老道士授意，拿过了那枚令牌仔细看了眼，点头道：“的确是赢无咎的令牌，他怎么来了？”

　　“你告诉他们，朕在雍暖阁等他们。”皇帝显然不愿让袁岺听见更多秘密，让袁岺先离开去通知赢无咎和赢追风。

　　待袁岺离开，皇帝冷冷地看着玄虚道人手中的令牌，似笑非笑：“秦陵赢氏，朕不去找你们，你们倒是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