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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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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南拿了两个杯子放在两人面前:“我自己酿的米酒,这是师傅教我的手艺,他爱喝酒,我便跟着学了。”一人倒了一杯,微微浑浊的米白色液体微漾在骨瓷杯里散出淡淡的酒气,闻上去仿佛置身午后的桃林。
叶添赫没想到自己下午念叨,晚上就有人满足自己的愿望,有此一人相伴身旁,此生夫复何求啊!
他举杯尝了一口,自家酿的米酒口感偏甜,凉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腹中,浑身顿时说不出的通泰。
他放下杯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真是好酒啊,有这么个宝贝你居然不早些拿出来!”
秦默南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说:“我怎么知道你馋酒馋成这样?”叶添赫举起杯子:“来,我敬你。”
秦默南说:“你别小看米酒,后劲可大了,别喝醉了啊。”叶添赫不信,只觉得此时杯中酒犹如琼浆佳酿,配着丰盛的菜肴根本停不下来,他一杯一杯的喝着,很快大半瓶就没了。
秦默南夺过他手里的杯子:“别喝了,你醉了。”叶添赫眼神已经迷离,说话也不太利索了,他伸手去抢杯子:“秦老幺,你说,我爹为什么让我来找你啊?为什么啊?他们就这样把我推出来了吗……”
秦默南皱着眉,沉默听着叶添赫诉说着情绪,这些事,可自己又如何得知,到现在他都还是懵的。
看了一眼一旁早已吃饱的喜儿,未来会如何,谁又说得清呢?自己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推了推微醺的叶添赫,轻声到:“叶添赫,你喝醉了,进屋睡吧。”叶添赫却挣扎着推开他,颤巍巍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秦老幺,你最好了,事事都依我……来,再喝!”
秦默南听了他的醉话哭笑不得,没收了他的酒杯放在桌子上说:“好了好了,不闹了,快去睡吧。”
“我不,我没醉……没醉!”
……
叶添赫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灵魂抽离,不知今夕何夕了。
他往日贪杯,也曾醉倒过,可哪次也没有像这次一样醒来后记忆一片空白。
环视了一圈,屋外头安安静静的,不知道那一大一小去了哪里,他想起身给自己倒杯水喝,却发现浑身酸痛到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叶添赫不由得怀疑是不是百毒不侵的小毒物秦默南在酒里下了毒要害他。
咬了牙翻个身,发现床头就放着温热的茶水,旁边还有一套干爽的衣裳。
看来还是不舍得害死我,他心里想着。
他猛然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双腿摩挲了一下,掀开被子一看,自己居然是赤条条的□□的躺床上的!!!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出现这样荒唐的场景?
冷静!冷静!冷静!!!
越想冷静越冷静不了,他端起床头的茶水喝了,才发现这水是甜的,又倒了一杯仔细品尝了一下,才品尝出是加了蜂蜜的缘故。
灌了三杯水的他放下杯子倒在床上不敢动了……脑子里还在拼命回想昨晚的经历,可越想越没有印象,只记得自己要喝酒,秦默南就给了,还烧了特别好吃的菜,然后……然后他就说了许多话,然后他就不记得了……
“啊!”他大叫一声,翻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
秦默南正在外头带着喜儿晾衣服,听到他大叫,便知道他睡醒了,他放下衣服牵着喜儿进屋,就看到把自己裹成蚕蛹盘在床上的叶添赫。
“……”
喝醉了花样真多啊!
“睡醒了吗?睡醒了就起来了,马上都要午时了。”秦默南站在床边说。
叶添赫也动不动,蒙在被子里嗡声嗡气的问:“不是你给我下毒的吗?”
秦默南简直冤枉大了,他双手抱在胸前:“那我是不是很失败啊?怎么没毒死你!”
叶添赫本身就蒙在被子里,声音听上去闷闷的,这会儿又带了丝委屈:“那我这是怎么了?”
秦默南回忆了一下昨晚的场景,颇为无语,他道:“想听真话?”
叶添赫嗯了一声,他心里忐忑得很,很怕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答案,虽然一想到他帮自己打洗澡水和做饭都那么体贴,真做了什么事倒也没什么,可毕竟……毕竟,这种事还是要彼此都清醒欢喜着做才好啊。
他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见秦默南说“你喝醉了,抱着我哭,抱着喜儿哭,吐得满屋都是,然后醉得不省人事,我帮你换了衣服扎了针,你才睡过去了。”
叶添赫越听脸越红,缩在被子里更不想出来了,他刚刚脑海里把什么都想了,甚至还有了些莫名的期待,谁知道自己喝个米酒居然闹出这种糗事,以后,怎么见人啊啊啊啊啊!
秦默南看他还没出来,走过去掀他的被子:“你真没事吧?我给你施了针当不会有事啊……”叶添赫紧紧拽着被子嘴硬道:“没事,头不痛,我……就起了。”
秦默南想着他也不会出什么事,多半是丢了脸不愿意见人,他扯了扯喜儿嘲笑道:“喜儿,你以后可千万不能跟你叔叔一样,喝成这样!”
喜儿不知道师傅不让他喝什么,只知道叔叔昨晚抱着他大哭大闹,让他都不能好好睡觉,于是他很是懂事的趴在床头把小手伸进了被子里安慰道:“叔叔,不哭了。”
叶添赫很想把自己闷死在被子里。
挣扎了许久,他还是起了床,换上床头干净的衣服,一样有熟悉的药香味,衣服是月白色的,没见秦默南穿过这样的颜色,他对着铜镜照了半天,越发觉得这个颜色好看,又扯了扯短了两分的袖子,嗅了一口上面的药香把昨晚抽离的元神归了位,这才出了房门。
屋里已经收拾过了,分毫看不出秦默南刚刚描述的场景,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肯定知道那是真的,因为地板还有些湿润,院子里也飘飘荡荡的晾满了洗完的衣服,
秦默南带着喜儿在做饭,他磨磨蹭蹭的挪过去,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对着秦默南说:“秦老幺,对不起啊。”
秦默南看他起来了,又瞅了瞅他身上月白色的衣裳,觉得这颜色自己穿确实浪费了,还是这种读过书的人穿好看!
他正挽着袖子在擀面,嘴里说:“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人总有喝多的时候,不过以后还是别喝那么多了,你昨晚吓着喜儿了。”
叶添赫昨晚的借酒浇愁,他是明白的,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天地家族就发生了旁人都能看出的巨变,偏偏他身处其中,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子变成一个跟自己一样的乡野村夫,说不委屈苦闷,那都是假的。
如今既已身在局中,未来的一切还未可知,他们三人只有相依为命,对彼此多照顾些,让他心里好受些了。
“哦”叶添赫更不好意思了,所有的烂摊子都被对方妥妥贴贴的收拾好,他倒宁愿被骂一顿。
他自觉地给灶里添了柴火,看着红彤彤的火焰和围着围裙在团团白色蒸汽中忙碌的人影,心中有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不知道昨晚究竟在哭诉还是发泄些什么,大抵可能都是哪些一团乱麻的污糟事,而眼前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炙热真诚,犹如这人间烟火气,抚慰着他这颗从未落定的心。
“今天中午吃青菜鸡蛋面,你昨晚饮酒过度,最是伤胃,所以今日要吃些清淡易消化的。”
秦默南捧了三碗面出去,推了一碗到叶添赫面前。翠绿的青菜配上煎得黄澄澄的鸡蛋,盖在幼滑的面条上,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秦默南说:“我吃完了要去药圃,你要不舒服就在家歇息,我带着喜儿去。”
喜儿一个小男娃娃,不知道为何,总喜欢开得漂亮的花,篱笆边那一簇野菊,最近经常遭到他的荼毒,变秃了不少。他一听药圃,就兴奋的叫着:“上山采花花~”
叶添赫喝了口面汤,七筋八脉都舒服了,他说:“吃了这碗面,浑身都舒坦了,我跟着你一起去。”
秦默南无所谓道:“随你吧。”
春分三候,一候海棠,二候梨花,三侯木兰。屋后的竹林,河岸的野花,耀眼的暖阳驱散了些冬日的寒潮之气,整个天地仿佛一夜之间变得亮堂起来。
叶添赫跟着秦默南去了几次齐头山,已经熟门熟路,过了午后,林间的雾气散去,踩在铺满松针的土地上格外松软,秦默南说:“惊蛰过了,蛇虫都已苏醒,走路慢些,小心踩到蛇,”
叶添赫宿醉后的身体还有些乏力,此时听到有蛇就他很怕那玩意儿突然窜出来挂到自己身上,于是更加打起精神让自己的脚步更轻慢些。
千年见长得茂盛,匍匐蔓延在林子里到处都是,秦默南看叶添赫拿着棍子过于紧张,从自己腰间扯下一个香囊塞他手里说:“这个是我自己配的,可以驱虫凝神,你拿着吧。”
小小的香囊外形针线都很粗糙,里面散发着药味,叶添赫拿到鼻子下一闻,果然神清气爽,抛了抛香囊:“谢啦。”
他把香囊小心的挂在腰间继续问:“秦老幺,你怎么什么都会?这香囊也是你自己做的?”
秦默南正想回他,就看到前面的大片桑林,苍绿色的叶子中已经缀满了黑的红的果实,煞是诱人。
他飞奔着下去,嘴里大喊着:“快来,这里好多桑葚,有口福了!”叶添赫看他一窜八丈高,赶紧抱着喜儿追了上去。
“这东西能吃?”叶添赫怀疑的看着眼前长得甚为丑陋的紫黑色果实,总觉得他可能是某种剧毒之物。而秦默南已经摘了一颗颜色深的放进了喜儿嘴里。
小孩子从来没见过这种果实,无知无畏的张嘴吃了进去,清甜的汁水爆浆出来,瞬间把娇嫩红润的嘴唇染成了紫色。叶添赫怀疑的看着秦默南,总觉得他无时无刻不在下毒,他擒住秦默南的手问:“真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