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始终在追妻》日落阳关

2、罗氏裁缝

　　东京城，朱雀大街，林府，花园。

　　林母坐在林府观鱼亭中赏雨，表面淡定却心绪难平。林家世代清流却已没落不得不靠经商支撑门面，金秋的殿试对于林家来讲太重要，不能有丝毫闪失。

　　昨天她就去了趟罗氏裁缝店，罗绮除了没家世人倒是不错。

　　一个姑娘能有那么好的裁缝手艺便能证明她的心灵手巧，看她半天待人接物仪态大方抬个妾绰绰有余。可她儿子是什么样的她心里明白！帝国重税允许商贾子弟考科举，寒窗十几年熬过了府试、乡试、会试，只要等秋天殿试过了她儿子就真真的平步青云。眼下是鲤鱼跃龙门临到最后甩一尾巴的劲了！可不能被这件事牵绊，她要止风波于微澜。

　　清河宋家是她娘家，大小算世家。宋家在地方也有做官的，聘这样家世的小姐为妻对儿子仕途有帮助。家里的经营指望着大郎林墨谦，这些年林墨谦把林家生意打点的很好足见他的手腕与能力。人也像他那早死的娘一样生的俊俏风流，如果让他娶房势均力敌的媳妇回来，那以后在林家自己还能说了算吗？

　　林夫人正想着，就听见旁边的丫头道：“三小姐到了！”话音还未落下，便听到洪亮的声音传来随风而来：“姑母，那人您见着了吗？是不是天生的狐狸样儿！”

　　人未到音先至的侄女不由让林母眉头微皱，但转瞬间又和颜悦色地对来人道：“看到了 ，是个正经姑娘。”

　　“哪里就是正经姑娘了！今天午时大哥哥还问了二哥哥怎么认识那狐狸女子的。”宋珍珍娇俏的脸蛋满是不忿。

　　“怎么认识的？”林母也好奇起来，这事她也问儿子来着，可林书翰一个字也没说。想来是担心自己突然就要她上门提亲，会让旁人觉着那姑娘品行有亏，连儿子身边的小厮嘴巴也紧。

　　宋珍珍坐在林母身旁的凳上道：“那日我不是跟二哥哥去奉莲殿观礼吗。太子妃迟迟未到，二哥哥觉着无聊就去逛庙会。在庙会上遇见一群混混拉扯那女的，二哥哥让护院去解围救了那狐狸媚子。姑母您看，正经人家姑娘会让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吗？连大哥哥也这般跟二哥哥讲的，可二哥哥还一个劲地说她好。”

　　宋珍珍想在书房外偷听到林书翰说罗姑娘如此这般、那般地好的话就更气了，俏丽小脸皱成一团：“真想找几个二流子教训她！”

　　说来也怨自己非要看什么太子妃祈福一直跟着二哥哥帮他挡着些野狐狸不就好了吗！哎，可怎么能不想看太子妃呢？这可不是人人都能瞧见的盛景，能入皇家道场观礼也是身份的象征。即便她的位置在最后面要踮起脚撑着脖子才能勉强窥得纤姿国色。

　　宋珍珍想起那身丽色的纱裙在山雾中飘渺如烟，太子妃真仙姬啊！

　　林母闻言恨铁不成钢，她抬头瞪了随侍丫头，几个丫头识趣地躬身退下。

　　待无旁人，林母方才道：“你是世家小姐，就要有世家小姐的样子！要给自己留体面！你二哥哥这眼看就要秋闱科考了，科考后就会迎你入门，你安安心心的等着当少奶奶不好吗？千万别找那姑娘的事儿！你二哥哥也就是在兴头上，你去惹她要是闹开了会影响你二哥哥清誉名声！你二哥哥也会记你一辈子的仇！他要是可怜那姑娘非纳她不可，你又能怎么办！最好是让你大哥哥把人娶进来。他们兄弟两打小感情就好他敬重大哥哥，罗姑娘若是当了你们大嫂，他就只会敬重她。”

　　“那万一大哥哥看不上她怎么办？大哥哥那样的人配个裁缝，真的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可惜了！那女的就算给大哥哥当通房丫环，我都要为大哥哥叫冤。”

　　林母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别扭，感觉给她请师傅授课提升修养没什么效果啊。“这是为林家着想，你大哥哥愿意的。你这段时间留在家里哪也不许去，二哥哥殿试前后万万不能生事！话说回来，你现在诗背的怎么样了，你二哥哥喜欢什么样的，你要清楚啊。”

　　宋珍珍小嘴一瘪不敢多言。

　　背什么诗啊，文的可烦了，等成了亲二哥哥就知道自己的好。便也离不开她了，男女之间还不就是那些事儿吗！宋珍珍心里想可不敢说出来，她也知道自己就是装也要装出副温良恭俭让的样子来。

　　她点点头：“在背的，姑母放心，我会注意言行的。”

　　林母看她那样也只能哼哼声，眼前这丫头是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这儿子就跟他老爹一个德行，只要那娇滴滴的姑娘睜着澄澈无邪的大眼睛，泪眼汪汪的望着他，这世界什么样的就都不知道了。想当年自己刚刚嫁来没多久就觉察出他有外室，能去闹吗？不能啊，哪个外室不是男人的心尖尖。把她儿子弄来自己养就行了，等她快咽气了再抬个妾在族谱上留个名字，那母子两能把她当菩萨。

　　看现在这林家兄友弟恭的样子，整个东京城谁人不夸她贤良淑德。她可是大家出身，不能自己丢了体面。虽说裁缝配林家大公子是埋汰了点，可要真的给林墨谦找个门当户对的她还真不愿意！

　　他就该有个庶子的样儿，一辈子为书翰管好林家就行了。想到此，林母心情豁然开朗，连带眼前的宋珍珍也如一位真淑女那般让人又敬又爱了。

　　是夜，华灯初上。

　　东京最繁华奢靡酒楼，樊楼的最豪华的顶楼雅间里，一缕悠远婉转的古琴声衬着室内越发安静，也衬得楼下越发的莺莺燕燕，真一副盛世升平之象。

　　林墨谦与一位长相俊逸、衣着华贵的公子对坐在软榻上。那公子长发如墨，微卷随意披散在后背，靠在软垫上微眯着眼仿佛已经沉浸在那悠扬的古琴音里，慵懒中不失矜贵。

　　林墨谦虽然正襟端坐着也未失气场风范，与那位公子可说是不分上下。

　　待琴音静了，从背光的帷幔后悄然走出位身材修长束发的持剑男子。他对着弹琴的女子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女子抱琴欠身行礼，待其离开后持剑男子又隐藏在了黑暗中。

　　那公子睁开眼，品了口茶：“嚯！江南的新茶。大内还没端出来樊搂便有得喝了！你果然比内务司那帮狗东西快些。”

　　林墨谦笑了笑道：“这不是少几个中间环节吗。”

　　“你这三年，在栖山剿灭匪寇。又开了条南北货运直道。你说说看，想要什么？给你官位你也不要，钱...呵呵，对你来讲没意思。女人也没见你对谁动过心思，不然，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吧。”那贵公子邪魅又有些讨好地一笑。

　　林墨谦哑然失笑，笑意里带着丝溺爱并未将其高看一等。他道：“先记着，将来都记到书翰身上。栖山平匪，是为了降低茶叶的运输成本。节约下的钱，可以在西边多垦些地种棉花。北疆的冬天，太冷了。”北疆战事十年不休，好在未拖垮帝国。

　　贵公子点点头：“行，你的功劳我都记到书翰身上。让他给你们林家撑门面。”

　　“年前三趟往外邦的商船收入我都送到地方了。你下月大婚，给你带几件礼物，这是波斯来的香水，比香粉好用多了。还有一对南海大蛟珠。新娘子是南诏人，这个可难找了，南诏人自己都不一定搞得到！珠子又圆又亮，刚好一对，你给她镶副耳环。妃子明月珰，她一定会喜欢的！”说着他一一的将盒子摆在案前。

　　贵公子也没打开只瞟了眼盒子，意兴阑珊的说：“我还不想去讨她欢心，先晾着她吧。”

　　这句话林墨谦当然是不能接的，只能讪笑下。

　　那公子接着又说：“五月里我会亲自去趟那地方，到时候你也一同去。新丝和茶叶都要你去清点。山谷中的货，我们屯了十年的货也该验验了。”

　　林墨谦点点头：“那就还有两月了，你新婚燕尔也要出去啊！”

　　那公子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墨谦的笑意越深了，看了眼暗处的人又道：“杜皖，我也给你带了瓶波斯的香水。等会一起带走啊！”

　　“我不用。”暗处冷冷的飘来几个字，“会暴露。”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为了让你装样子装的像一些吗，挺贵的记得带走啊！”林墨谦有些揶揄地说道。

　　“拿着吧，怎么也是墨谦的心意。”那个贵公子对某方暗处道，随手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是个精巧的琉璃瓶，琥珀色的液体微微荡漾，一股浓烈馥郁的香味随之弥漫开来。他掩了下口鼻嫌弃地关上了盒子道：“怎么这么香，还是香篆的味道好，这味儿也太张扬了。”

　　林墨谦甩锅：“阿炳选的。”

　　贵公子闻言一改态度，拿出那个玻璃瓶，再度细品香味，又觉香味馥郁层次分明的确好闻。没忍住在空中扬了扬滴管洒出香雾缕缕，再展宽袖将那些香腻的雾气尽数收进袖风。

　　做完这一切再将瓶盖塞好放入盒中，眉眼轻快地像个孩子。他对上林墨谦笑盈盈的眼神道：“张扬好，浪荡纨绔子不该就是张扬吗，这礼......我喜欢。”

　　两人又谈论了下泉州港口的事情以及秋后林家入皇商之事。

　　稍顷，阿炳推门而入对二人躬身行礼便向林墨谦点点头站到他身旁。

　　贵公子见阿炳来了，扫视他片刻轻语说道：“十年没见壮硕多了。”

　　阿炳下意识顺着对方视线眼扫过自己胸膛道：“有吗？”

　　“嗯，真就是个航运水手，又傻又壮！”贵公子美目婉转间讽笑一句。

　　阿炳傻不愣憕地低头一笑，看向林墨谦不再接话。

　　“出什么事了？”贵公子问道。

　　林墨谦淡笑了声说：“家母给我相了位姑娘，我让阿炳去查查底细。”

　　贵公子一听来了兴趣：“哦，是哪家姑娘，是该查查。最好先接触下，免得像我一样盲婚哑嫁”。

　　“不是什么有名望的家世，就一裁缝。”林墨谦道。

　　“裁缝？！堂堂林家大公子相亲相个裁缝？这得长成什么样儿啊。”贵公子夸张的表情把林墨谦逗乐了，“我就是给你配个公主我都嫌你委屈了！”

　　“别......打住，我可伺候不起皇家贵人。”说着他举手拱了拱礼，眼前忽闪过罗绮的侧脸，这才发现他还真不知道那位裁缝长什么样。

　　贵公子一副玩世不恭的坏笑样儿道：“怎么伺候不起皇家贵人，你不是把我伺候的很好吗！不过话说回来，那些个待嫁的公主年龄太小了，不适合你。”

　　林墨谦双手相交比了个叉手势示意对方止住这个话题，又给他添了茶说道：“事起书翰，前几天不是去奉莲殿观礼吗，路上救了个姑娘。非要家母去提亲，你知道的，眼看他就要秋闱殿试了。亲事差不多也算定下来了，这时候万般不敢有任何闪失给旁人诟病。家母想让我把那姑娘娶进门，好让他断了念想，专心备考。”

　　贵公子听罢，脸色忽然沉了沉。一个家族想要兴旺就要有人匿阴暗里，其他人才能亮在阳光下，就像自己......情绪突然低落：“我原以为你可以过得恣意点。”

　　林墨谦听他语气忙说道：“是我的错，说这些小家糟心的事儿！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小家大家不都一个道理吗，那贵公子心里念了下。随即笑道：“书翰会试成绩很不错啊，殿试应该没问题。等成绩出来了估计会先外放，两三年便可调回京城，如果不想外放也可以直接入我的幕府。”

　　“看他自己的造化吧。”林墨谦说道，其实他并不想弟弟参与到皇家的事务里来。

　　林家有一个人为皇室服务就可以了。

　　对于他的拒绝贵公子......这位当今的太子殿下萧彦北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他视林墨谦为兄长，和阿炳是打小相伴长大的兄弟，与林书翰更是信赖无间的朋友，全都是不想为难彼此的好关系。

　　林墨谦和太子分开后再回到北望斋之时以过子时。

　　阿炳将那日拦街之事细说予他。原来是罗绮的哥哥在外面欠了赌债，赌坊的人找不到他哥哥就跑到罗氏衣铺去闹着要收房子抵债，听说还把罗母气的卧病不起。

　　那日罗绮也是听人说在庙会瞧见哥哥了，才跑去找人结果哥哥没找到反而碰到了也在找人的打手双方攀扯了番。

　　他哥哥还真是个糊涂的混蛋，林墨谦心里暗暗骂道。

　　对于林母娶妻的要求他也并未当真，现在好了，她哥哥不是有欠债吗，帮她把欠债解决了再教她在林书翰面前演出戏了断他这第一次心动不就好了吗。

　　心中主意已定，林墨谦倒是睡了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