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丘陵》依水河安

28、零落子规啼（一）

　　第二天，沈丘搬到了别墅。

　　荷陵上完课后从商场买了好些生活用品，一个人手拎几个袋子往回走。

　　别墅门外属于私人区域，往常这个时间点都没有任何车辆停泊，这会却停了一亮黑车。荷陵知道这个牌子，能开这个牌子的人身份绝对不简单。

　　荷陵经过黑车的时候，余光往里瞟了一眼，却只能看见玻璃窗外自己的脸，里面什么也看不见，顾及自己手里的一堆东西，她想着先放回家再出来提醒车主。

　　荷陵把东西放下拿出钥匙开门，又把东西一进去，还没来得及拔出钥匙，那辆黑车就迅速离开了。

　　*

　　晚上，沈丘过来这边的时候荷陵刚好从厨房端菜出来。

　　“你来了？我刚做完饭。”荷陵招呼着。

　　沈丘一进房间就发现这房里填了不少东西，从门口的男士拖鞋、墙上两个人雪地里的合照、到电视柜上几个亚克力材料的建筑模型、再到餐桌上的情侣杯，都是她一手布置的。沈丘突然觉得明明之前在他印象里冷冰冰矗立的四壁因为她的存在而有了温度，有了种家的感觉。

　　家。
　　沈丘也很意外自己联想到了这个词。

　　沈丘把外套挂上后走过来，从后面环抱荷陵，“嗯……来了。”

　　“别抱我……我一股油烟味，熏的慌！”荷陵往下拍他紧锁的手。

　　“这些……都是你今天布置的？”沈丘问。

　　“嗯。”荷陵转过身，两手扶在沈丘肩膀上歪头笑着问，“那你……喜欢吗？”

　　沈丘毫无犹豫，“当然。”随即又皱了皱眉，“但……你一个人拎这么多东西，应该叫上我的。”

　　沈丘此刻穿着的西服，他很少穿西服，每次穿上西服都有种威严感，荷陵的手上下摩裟着他西服的料子，布料名贵，触感很好，再加上沈丘肌肉饱满，是个标准的衣架子，把西服穿的更贵气了，“怎么穿的西服？”

　　“下午去见合作伙伴了。”沈丘回。

　　荷陵点点头，“奥……你好像没怎么讲过你工作上的事。”

　　“想听？”沈丘一直以为荷陵不会对商事感兴趣。

　　“当然。”只要是与沈丘有关的事，荷陵都很想听到。

　　“那边吃边说。”沈丘挪出一把餐椅示意荷陵入座，“今天去了趟兰贝斯区，谈生意。”

　　“什么生意啊？”荷陵顺着随口问。

　　见沈丘沉默，荷陵一脸警惕，又问，“不会是……黑色交易吧？”

　　沈丘笑，“不是。是和检测仪器相关的。”

　　“哦……那就好。”荷陵拍着胸脯，后又看向沈丘，“成了吗？”

　　沈丘扯了扯领带，又吃了一口面后才开口，“我什么时候没成过？”

　　荷陵笑着点点头，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突然又想到下午门口的黑车，“对了，今天下午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大门口停了一辆黑车。”

　　“黑车？”沈丘思索着，“里面坐的什么人？”

　　“当时没看清，等我开门进来之后他就开走了……”

　　这时，沈丘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接个电话。”说着，沈丘边起身去阳台边把电话放到耳边，“喂……”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寥寥数语，沈丘转身急匆匆地穿上外套。

　　荷陵放下筷子走过去，连带着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工作上的事、还是学校的事？”

　　“工作上的事。”沈丘看着手里紧攥的手机，眉头微皱。

　　“那……不吃饭了吗？”荷陵问。

　　她今天特地花了两个小时准备的饭菜，可只吃了几分钟，她想要他陪自己吃完这顿饭，可又不希望他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工作。所以表面强装无碍却掩不住语气里的失落。

　　沈丘怎么会感受不到，二话没说便脱下外套搂起荷陵的肩，笑出了声，“走，先吃饭去。”

　　“啊？”荷陵没想到他会这样，担心他的工作真的遇到麻烦，“沈丘，其实……你不用迁就我！真的！”

　　“不迁就你迁就谁？”

　　荷陵再独立冷静，听了这话也不能免俗，心里的欢喜要溢出来了。

　　吃完饭后，沈丘才离开，临走前在荷陵额头留下一个吻，“等我，嗯？”

　　荷陵点点头，“嗯，好。你好好工作。”

　　关门后连忙跑到了阳台，看见沈丘屈身进了一辆商务车的副驾。

　　*

　　Aldisco坐在车里打完电话后等了好久。沈丘向来不会迟到，这次或许真的有什么重要的原因，他便也没催，在主驾驶位眯着。

　　“嘭……”

　　车门一关，伴随着沈丘而来的还有一股菜香味，Aldisco靠近一个劲儿地闻，“蘑菇？羊肉？还有……鱼！”

　　沈丘侧目，把他推开后从手扣里倒了块口香糖，边嚼边说，“走吧。”

　　“你刚刚在吃饭？”Aldisco问。

　　“嗯。”沈丘点头。

　　“？！！我以为你有什么要紧事儿呢！都没敢催！”Aldisco气不打一处来，“我特意空着肚子找你一起去吃饭呢！”

　　沈丘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像是谁惹了他一样，“不是说和Elfi有关？敢情就为了吃个饭？”说着，拉开车门要下车。

　　“哎？想和你聊聊F-L-G的事！”Aldisco不得已抛出正题，“顺便……陪我吃个饭。”

　　“你家里有谁啊？谁给你做饭？还这么想回家？难不成，金屋藏娇了？！”

　　沈丘阖上眼不理他，“你还和五年前一样，一出公司就变八卦。”

　　Aldisco在公司一直以严谨、平静的形象示人，头发后梳、全身整洁板正，一出公司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此刻梳着脏辫、全身嘻哈潮牌，像个rapper。可谓是真正做到了：工作与生活分离。

　　“啧……绝对有猫腻。”说着，Aldisco余光好像瞄看到了窗户里面有个人影，还没来得及看第二眼，那人就不见了。

　　而刚刚说要睡觉的沈丘正盯着手机屏幕，飞快打字，面带笑意……

　　Aldisco手指轻敲方向盘，不再追问，心想：奥，懂了。

　　*

　　餐厅包厢内，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只有Aldisco一个人细嚼慢咽。

　　沈丘：“事情有进展吗？”

　　“我找到了一个人，他或许能帮助我们。”Aldisco正说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说曹操曹操到啊。”Aldisco起身介绍，“这是知名摄影家，Yallo先生。”

　　英国人显老，Yallo看起来像四十多岁，实际年龄估计也就三十出头，头戴贝雷帽，身着皮夹克牛仔裤，进来后掐掉了手里的烟，嗓音很哑，“别戴高帽，我就是一狗仔。”

　　“你好。”沈丘和他握手，“我是沈丘。”

　　Yallo点点头，“我知道你。Aldisco和我说起过。”

　　“那就开始说正事吧。”Aldisco坐回座位，翘起二郎腿，“Yallo，照片带了吗？”

　　Yallo从包底掏出一个U盘放到餐桌的圆转盘上，指着说，“都在里面了。”

　　沈丘很清楚，没有什么忙是别人无缘无故就会帮的，也不着急索要，开口谈判，“开个价吧。”

　　Yallo似是没想到沈丘这样爽快，粗犷的眉毛向上一抬，顿时来了精神，整理了几下衣服坐直，“沈少果然和Aldisco说的一样，办事从不拖沓。我不是正儿八经的商人，说不过你们、也斗不过你们。我们狗仔生活靠的就是这些冒死拍出的照片。”

　　“这样吧……我只开一个价，不升也不降。”说着伸手摆出了个数字，“沈少觉得呢？”

　　沈丘没回答，下一秒，细长的手指搭在圆桌盘上轻轻一滑，桌盘上的U盘准确无误地停在沈丘面前。

　　沈丘拿过U盘，“成交。”

　　“爽快！”Aldisco是真的欣赏沈丘的办事风格，向来直入主题、多快好省。

　　*

　　Yallo走后，两个人看着电脑上的屏幕开始分析起来。

　　“Aldisco，这个女人你见过吗？”沈丘指着屏幕里穿着华贵的白人。

　　Aldisco辨认了很久，半信半疑地开口，“……Regina？”

　　“对。她曾经在皇室待过一年时间，后来嫁给了F-L-G的董事。”

　　Aldisco：“你怀疑她和Elfi有关？”

　　沈丘靠在座椅上思考，缓缓点头，“Elfi是法国国籍，但上次见面，我从他的行为言语中发现他其实更像是皇家培养出的人。他和我打台球的时候，也明显在隐藏实力。”

　　“既然你都看出来了他隐藏实力，那他很可能就是在故意藏拙，为了引起你的好奇心。”

　　沈丘：“故意藏拙，故意透露F-L-G有皇室支撑。这是在自爆身份啊，你说什么样的身份会让他对F-L-G积怨这么深……”

　　Aldisco分析起来：“他出生的年份恰好是Regina离开皇室前的三个月，你怀疑……他是Regina和皇室成员的私生子？！。”

　　“没错。Regina为掩人耳目，24岁那年，把和皇室成员生的私生子改了国籍，送到法国，一送就是17年。但她终究是孩子的母亲，良心过意不去，在Elfi18的时候又把他安排到了F-L-G。”

　　“啧啧啧啧……这个Regina在现任董事长老公眼皮子底下调派自己和前任的私生子，他现任这头顶真够绿的啊……”Aldisco调侃道。

　　“他现任老公大概率是知道的，他和Regina婚后只生了个女孩，也就是Echima。”
　　“F-L-G早晚都需要一个男人来继承。他之所以能够接受Elfi的法国国籍，不仅有这层原因，其实还有一层最根本的原因——他需要靠Regina作为中间人，维持好F-L-G与皇室的关系。而Regina的条件正是要他丈夫把Elfi当成左膀右臂用。”
　　“这么下去，现任董事既有了接班人，又能借着Regina的面子依靠皇室支撑企业，何乐不为？”
　　“只不过他们都没算到，Elfi恨他们、恨F-L-G。”

　　Aldisco听了沈丘的一盘分析，有感而发，“这盘棋下的，真乱。只是……你们沈氏应该不希望F-L-G倒下吧？”

　　“当然。我们只想和他合作，至于干掉未来的合作伙伴这件事……不太人道。”

　　“Elfi终究还是算错了你啊……你们沈氏真是不容易，想和F-L-G合作，还要先为F-L-G预估风险。Elfi估计是想借你的手把这些皇室秘辛公布于众，这样一来，F-L-G落败，他第一个得逞。”

　　“我只是他搞垮F-L-G的的第二选择。他还有一个选择——是Echima。”沈丘说。

　　“所以，他怎么利用的Echima？”

　　沈丘捏了捏眉心，缓缓道，“还在猜测。过段时间我会去一趟冰岛。”

　　沈丘一个人这么短时间内就查明了这么多关键信息，Aldisco看出他的疲惫，“这件事，你就这么急？”

　　沈丘笑，“当然，这件事我想尽早解决。”说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回家了。”

　　Aldisco看着他的背影，慨叹道，“原来也没见你这么恋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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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文章勿带入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