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录》还君白露

12、李家疑云暗

　　一身红衣短打，神情冰冷，背上背着一把流火似的长弓的少女走了进来。
　　她冷声说道，“少庄主之位并非赤羽所愿。”
　　怜光看着她，笑着打了声招呼，“你别成天冷着张脸嘛，都让人不敢靠近了。”
　　赤羽看向他，神色稍有缓和，但依旧是冰冰冷冷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怜光苦笑一声交代了酒镇发生的事，开玩笑道自己现在又无所依靠了，要来投奔她。
　　之前在信上赤羽便得知有个叫喜儿的姑娘会来山庄，如今又听到怜光说还有欺霜赛雪两个姑娘也要留在这里，心里很是高兴。
　　当下承诺道，“以后我会每日亲自敦促你们学习武功。”
　　三个姑娘也很是高兴，怜光看她们开心的样子，还是没说出赤羽练武狂魔的事。
　　河熙等三个姑娘都安顿好了才问起赤羽山脚下的李家是怎么回事。
　　“当日有村民求上门来，我便下山去李家，谁知李家人一听我的来意，立刻说道他们已决定给两人办阴婚，不再追究此事。”赤羽冷声道，“就连尸身也不让我看到。”
　　“包庇凶手，难道是熟人作案？”河熙沉思道。
　　“有这种可能。”容与也赞同他的说法。
　　“李家人拦着我，我没法调查，也不能还李思一个公道。”赤羽神情低落，李思便是那回去成亲的小厮。
　　“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怜光安慰她道，“我们几个会查他个水落石出的。”
　　河熙忍不住看向他，戏谑道，“你怎么就代表我们了？”
　　“怎么？难道你不去吗？”怜光回道。
　　“我当然要去，倒是你…”河熙话还没说完，只见从屋外咚咚咚闯进来一个小胖墩。
　　这小胖墩锦衣佩玉，看上去十二三的样子。
　　“赤羽！我要下山玩，给我钱！”他进来后看也不看其他人，直接冲着赤羽伸开手。
　　“少庄主本月的零用在月初已给过。”赤羽冷声说道。
　　原来这就是少庄主？听闻那庄主年轻时曾是风流满天下的人物，怎么侄儿却是这个样子？
　　那小胖墩似是被家中长辈宠坏了，当下就躺倒在地上，开始左右打滚，还用拳头锤地。
　　很可惜，赤羽并未如他所愿。而是吩咐了几个小厮把少庄主抬回自己的屋子里。
　　“让各位见笑了。”赤羽看着被抬走还想咬人的小胖墩说。
　　“少庄主，很活泼啊，”河熙说道，“这么有精力，应该多扎扎马步啊，强身健体。”
　　赤羽没说自己已经在天天押着他习武，转而问道他们准备怎么去李家打探消息。
　　河熙想了想，说道，“不知道李家可有请法师来做道场？”
　　这种凶杀案发生，为了灵魂能安息，既然丧礼都敢办，那肯定也会做做法事吧。
　　“我那天去的时候未曾看到有道士在，不过，”赤羽双手抱臂，手指点着自己的胳膊想了一会儿，说道，“听周围有人说道他们准备去请隔壁镇子里的法师。”
　　“专程去隔壁请？是这个镇子里没有，还是特意去隔壁？”河熙迅速问道。
　　“镇子里有。”却是陆时风回答的。
　　“那这就值得推敲了。”河熙一边说一边看向怜光。
　　怜光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说道，“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容与笑着替他解释道，“都说千容君千变万化，想必这道士的样子也不在话下吧？”
　　怜光本来是拒绝河熙在自己脸上贴胡子的，但在容与和陆时风的暴力镇压下，妥协了。
　　置办好行头，带着自己的几个“小道士”徒弟，下了山，到李家时天色已不早。
　　河熙上前敲了敲门，门后有人问道，“谁啊？”
　　河熙捏了捏嗓子，说道，“我们是被请来做道场的，是你们这家不？”
　　门后的人一听这话，立马拉开了门。
　　是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他探头望去，看到胡须飘飘，仙风道骨的怜光，脸上挤出了笑容，搓着手说道，“仙师快请进。”
　　怜光高冷的点点头，手一挥拂尘，带着他们进了院子。河熙看了他一眼，心里感叹不愧是千容君，扮演起任何角色来都毫无破绽。
　　灵堂就布置在院内正中，两具薄棺材一并放着，连个烧纸守灵的人都没有，目所能及的几间屋子也都紧闭房门。
　　怜光问男子这两人是如何去世的，毕竟在传闻里只说是被杀害，并未说出是怎么死的。
　　那男子支支吾吾，河熙一边作势要去棺材那边查看一边说道他们要知道亡魂的死法才好安抚亡魂，男子拦住他，才开口说道，“头上被砸了个洞。”
　　“什么武器砸的？”河熙追问道，“锤子？榔头？”
　　"是钉子。“中年男子说道，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长的钉子钉进了太阳穴里。”
　　河熙看着他手上约一指的长度，垂下眼，钉子杀人？这不像是激情作案，更像是早有预谋。
　　容与又问道中年男子家中构成，得知李思是他二弟的独子，是全家最有出息的孩子，这小小的院子里住了一大家子人。
　　“怎么不见双方父母？”河熙问道。
　　男子说这两孩子都是父母早去的苦命人，这女孩家里亲眷都不在了，只有这桩婚事是早就定下的。
　　他们还想再问什么，旁边的屋子里传来了声音，是催促男子去做饭的。
　　于是男子抱歉的朝他们笑了笑，说是没准备他们的饭，现在去加两个菜，让他们先布置布置。
　　河熙看人进了屋，才低声向他们说道，“要把那么长的钉子钉进人脑子里，要么是下了迷药，要么是人早就死了。”
　　“而且凶手的作案手法如此残忍，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怜光补充道。
　　“看来还是得先见见其他李家人再说。”容与拍板道。
　　众人在那里假装忙碌的收拾东西，布置道场，李大做好了饭，来叫他们进屋先吃了饭再忙。
　　李家的主屋倒是挺大的，一大家子人坐在一张大桌上，怕怠慢了道士先生，李大还特意腾出一张餐桌给他们用。
　　主位坐着的老妇人似乎是一家之主，李大旁边坐着的精明利落的中年妇人应该是他的妻子，旁边还有两对中年夫妇和几个小孩。
　　李大领着他们坐下后就回了自己的位置，主桌上的人也像没有看见他们一样，一个个都埋着头自己吃饭。
　　河熙观察了一下发现，主桌上还有个位置空着，有一幅用过的碗筷。他和容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心里有了数。
　　刚吃好饭，李大就急切的把他们的包袱放进客房里，并嘱咐说其他房间不能随便进。
　　这话说得，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刚刚有个位置上没有人你们发现了没？”河熙低声问道。
　　“是给李思留的？”怜光猜测道。
　　“人家新婚夫妇，怎么会只留一双碗筷？”河熙边想边说，“更何况，看这个都没有人守灵的架势，他们怎么可能给死者留碗筷。”
　　“这个家里，还有一个隐形人。”容与说道。
　　陆时风也同意他的猜测，还加了一句，“饭桌上除了老人，中年人，小孩子外，并无我们这般年纪的人。”
　　这个人，和李家应有血缘关系，年龄二十左右，和李思有仇。河熙在脑子里刻画了凶手的形象。
　　是什么会让李家人都噤声不言，凶手和李思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事？
　　“开棺验尸？”怜光提议道。
　　“不妥。”陆时风否决了，“恐会打草惊蛇。”
　　最后还是河熙决定了明天先去找小孩子套套消息再说。
　　三更时分，河熙突然被翻越围墙的声音惊醒。他看向同样被惊醒的容与，蹑手蹑脚地去窗口处开了个缝。
　　月色比较昏暗，只能依稀看见是个男子的模样，身手应该不错，从墙上跳了下来，脚步声很轻，只见他快走了几步，到了棺材前。
　　这人围着其中一具棺材转了一圈，似乎是在想要从哪里下手把棺材掀开。
　　此时已夜深人静，周围的人都已陷入睡眠。
　　神秘人正要出手抬起棺材，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迷香，对着旁边几间住了人的屋子一一吹了迷香进去。
　　这人应该是不知道河熙他们的存在，吹完迷香等了片刻，等香都发挥作用后，再去撬开了其中一具棺木。
　　把里面的尸体抱出来放在地上，盖好棺盖，把一切恢复成原样后，才背上那具尸体翻了出去。
　　“你看清长什么样子了吗？”河熙转过头来看向容与。
　　“看服饰，应该是新娘子。”容与回答道。
　　“我问的是那个神秘人。”河熙敲了一下他。
　　“奇怪的是，这么多天过去了，新娘子的面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不见半点腐败，头上也没看见伤痕。”容与继续把话说完。
　　河熙一点也不惊讶他的眼力，虽然自己只能看清个大概，但以容与的目力想必和白日也相差无几。
　　听清楚容与的意思后，河熙才恍然，一直以来，他们先入为主的以为李大说的死法是两个人的死法，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新娘根本就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