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录》还君白露

11、梨花山庄序

　　第二天一大早，河熙便出门套好马车，准备尽早离开。
　　刚出门，便看到一个眼熟的女子捂着还在流血的左臂，向这边走来。
　　走近一看，竟是怜光。
　　“你怎会在此处？”河熙诧异道，“怎么受伤了？”
　　怜光苦笑道，“去偷尸体时不小心被发现了，追了我一夜。”
　　“原来那晚的人是你。”河熙看她这么凄惨，让她先进来包扎好伤口。
　　屋内的人听到动静，齐齐看过来。
　　“怜光？”欺霜和赛雪看到她受了伤，连忙上前准备替她医治。
　　“你不是南楼公主的人吗？”容与问道。
　　“她救过我的命，所以我替她做三年的事。”怜光回答道。
　　“她不是还向你下过三生咒吗？”容与看着河熙，怎么把她带进来了。
　　“她就是那晚和我们一样去抢罗刹大人的尸身的人。”河熙替她解释道，“想必她之前也是听命南楼行事。”
　　“罗刹大人她人很好。”怜光认真道。
　　“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准备把她们送去梨花山庄，不如你也同去吧，”河熙询问道，虽然怜光对他下过咒，不过他对她的印象倒是挺好的，“不然你一个姑娘家独自面对那么多门派的追杀也太危险了。”
　　怜光脸色一变。
　　“姑娘家？”欺霜脱口而出，立马笑出了声，“这家伙哪里有姑娘家的样子？”
　　赛雪也忍俊不禁。
　　容与摇头，看向一头雾水的河熙，说道，“南楼手下变化莫测的千容君你不曾听过吗？”
　　“我当然听过啊，不过这和怜光有什么关…”河熙不敢置信的看向怜光，问道，“你是男的？”
　　“我自然是男子。”怜光起身走了几步，身量慢慢拉长，再回过头来，已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
　　“这招缩骨易容，实在出神入化。”陆时风忍不住赞叹道。
　　怜光说道，“远不及陆大侠刀法盖世。”
　　喜儿眼看着怜光大变活人，眼睛亮闪闪的说道好厉害啊。
　　众人都惊赞不已，只有河熙，被吓到的样子。
　　怜光又变回女子模样说道，“还是女子身份好些，不那么引人注目。”
　　“我方才听你们说要去梨花山庄，正好赤羽与我也有些交情，我便和你们同去。”怜光把伤口包扎好说道。
　　赤羽便是梨花山庄先夫人收养的孤女，现在的掌事人。
　　“梨花山庄并不管外界的事，和颂月楼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怎么会认识啊？”河熙又活泼了起来，好奇的问道。
　　“我们小时候是一起长大的。”怜光似是在回忆，“后来有一天我出去玩，躲过了一劫，她被她父母藏在床底下，活着等到了先夫人来。”
　　众人并不知他有如此悲惨的过去，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怜光倒是不在意，很快又说道，“别看她名字叫赤羽，她这个人可是冷若冰霜的。”
　　他看向这三个小姑娘，又笑了一下，说道，“不过你们也别害怕，她就是面上冷，对人其实很好。”
　　众人收拾好行李，低调的上了马车，不好引人注目，慢悠悠的出了酒镇后，才放开了速度。
　　紧赶慢赶，走了一天，只在路上稍作休息吃点茶饭，也还是等到暮色降临时才到了梨花山庄脚下。
　　风尘仆仆的赶上门去也不太妥当，于是众人商议好在山脚的村子里借宿一晚，明天再前去。
　　“奇怪，这里为何如此寂静？”河熙看着四周，此时天色也还未完全陷入黑色，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甚至连蜡烛都不曾点。
　　怜光也疑惑道，“我上次来时还不是这样的。”
　　河熙下去敲了几户人家的门，都没人回应，在他准备收手时，终于有一户人家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这位大哥，我们是赶路路过你们这的，天色黑了不敢行动，想麻烦你们借宿一晚。”河熙赶紧凑过去说道。
　　这汉子听到他说话，吓得东张西望了一眼，然后才松了口气，颤颤巍巍的说道，“我们这，也不太方便。”
　　“我们可以付房费的，而且，”河熙说着，测了点身子，露出后面的怜光来，“姑娘家睡在这荒郊野外的确实不太方便。”
　　汉子看了眼怜光，有些不忍，但还是说道，“这不是钱的问题。不过，你们要是实在想住的话，可以去西边榕树下那户人家。”
　　汉子说完把门一关，没给人再搭话的机会。
　　“这里，处处透着古怪。”河熙回头看向他们，“村子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沿着路一直往西走，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颗大榕树。
　　下面只有一处破败的宅子。
　　这户人家是个老奶奶开的门，起初也是不同意借宿，直到听到他们会给钱后，才一咬牙答应了。
　　河熙给过银子，老奶奶给他们端来了热水，和一些茶饭。虽说屋内家具破旧，但也收拾得整洁干净。
　　河熙谢过后，问道，“老人家，村子里这么安静，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奶奶满脸感叹，缓声说道，“事情还是从五天前开始的…”
　　五天前，村东头的李家娶新媳妇，热闹了一整晚，可谁知第二天起来一看，新婚夫妇两人都被人杀害，齐齐躺在床上。
　　一时间准备嫁娶的人家都停了动作，生怕被人盯上。慢慢就有人在传，凶手曾被人退婚，见不得别人幸福美满，看到有人成亲便会杀人。
　　“这里离梨花山庄很近啊，大家为何不向梨花山庄求助呢？”河熙疑惑道，若是自己山脚下的民众求上门来，这种事他们不可能不管。
　　“哎，那李家小子就是梨花山庄的小厮，赤羽小姐她也说了要找出凶手，可那凶手就是消失不见了啊。”老奶奶苦笑道，“要不是你们这里还有小姑娘在，给我再多钱我也不会让你们借宿的。”
　　老奶奶给他们分好房间，并嘱咐好晚上不要随便开门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河熙他们面面相觑。
　　“梨花山庄这么大个庄子，怎会找不到一个凶手？”河熙喃喃道，“此事有些蹊跷。”
　　“赤羽的武功在江湖前列，莫非，这个凶手武功还在她之上？”怜光也疑惑道。
　　“如果想知道怎么回事的话，还是明天去这户人家当面问问吧。”容与回答道，顺便他也想知道，是什么凶手在梨花山庄眼皮子底下杀人，还能逃脱制裁。
　　怜光和容与，陆时风，河熙三人一个屋，另外几个姑娘一个屋，他看到屋内的大通铺上只有三床被子，去敲了隔壁屋的门，才拿到自己的被子。
　　一夜无梦，昨晚并没有发生任何事，也没有人敲门。河熙睡到自然醒，一睁眼看到睡在自己旁边的怜光还吓了一跳。
　　陆时风与容与早已起床，两人一个在屋内喝自己带的茶，一人在院子里练刀。
　　听到他起来的动静，容与招呼了一声。
　　隔壁屋子里的几个小姑娘也都洗漱好了，河熙推了推怜光，把他叫醒，才起身穿衣。
　　“去李家？”他边换衣服边问容与。
　　“不急，先去梨花山庄，问问赤羽。”容与在外从来不喝茶，每次都只泡自己不知从哪来的茶叶喝。
　　陆时风也点头同意，说道，“说不得会有危险，先把她们送去梨花山庄再去探探究竟。”
　　等到怜光也收拾好，众人便拜别了老奶奶，准备出发去梨花山庄。
　　此时天色早已破晓，村子里却也没什么人，家家户户房门依旧紧闭着。
　　河熙指着一处挂满了白色纸灯笼的宅子示意他们看，昨日夜色黑，不曾看清，此时才发现竟有一户人家在办丧事。
　　“这是李家？”河熙问道。
　　村子里不像其他地方，会有匾额写着哪户人家，毕竟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沾些姻亲关系，对各门各户都熟悉得很。
　　“应该是。”容与答道。
　　“刚发生了惨案，凶手都还未抓到，他们怎么会办丧礼？”河熙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可是这种凶杀案，杀手还在逃的话，不怕凶手又找上门了吗。
　　“或许这桩案子，还有些隐情。”容与沉思道。
　　只消半个时辰，众人便到了梨花山庄门前。
　　陆时风托门童前去禀告，河熙四处观察了一番，山庄前种满了梨花树，已是冬季，枝头梨花并未开，却能闻到一阵淡淡的梨花香气。
　　那香气还有些熟悉，是他曾在怜光身上闻到过的味道。
　　“赤羽小姐请你们进去。”门童回来邀他们进门，说赤羽正在演武场上教导少庄主习武，请他们在前厅稍等片刻。
　　“少庄主？”河熙等门童走了才问出声，“不是都说赤羽现在才是掌事人吗？”
　　其他人对这位少庄主都不了解，或者根本没听过，只有陆时风对他略有耳闻。
　　“庄主的侄子，从小养在乡下，家里长辈去世后才接过来。”陆时风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说道，“此子顽劣，你们不必理会。”
　　“照陆兄说来，那这少庄主之位还不如让给赤羽当。”河熙开玩笑道。
　　“阁下此言差矣。”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道冰泉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