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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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快然只请了一天的假，勉强补了眠，就被林简叫回学校去上课。
恍恍过了正午，林快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听了林简的话，安安稳稳，没整别的幺蛾子。
或许是因为牵连到奚染。
她抠着白墙皮，翻下来一小块，手指上沾了白灰。
因为怕牵连到奚染、让柳文全怪罪她，林快然收敛了她的肆意。
这倒是第一次。
她想。
第一次因为朋友而惶惶不安，而如履薄冰。
下课铃打响的同时，林快然也收到了陶志发来的消息。
她拜托陶志把奚染这几天的行程发给她一份，陶志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应了下来。
林快然坐上陶志开来的车，陶志从前一位司机那里了解了前情提要，挑选了一辆颜色车型完全不同的乘用车。
林快然把书包扔给陶志，自己拉开车门坐进去。
“小姐，您是要现在就去找奚染吗？”陶志一脸习以为常地将书包放在后座，绕过去开车。
林快然眼神飘忽着，她闻言，迟疑了一下：“她……怎么样？”
陶志平淡道：“奚染小姐上午去沟通了殡仪馆，应该今下午，或者晚上就会从医院把人接出来，我怕流程不好走，就去协调了下，希望小姐不要觉得我多管闲事了。”
“不会。”林快然舒了口气，“辛苦了。”
“分内之事而已，”陶志笑笑，“不过小姐，下次要是被吩咐做这种事，我可就得和老爷报备了。”
林快然知道他说的事昨天自己叫他看着点奚染的事，这玩意儿是有些不道德，说白了就是侵犯奚染个人隐私，不过现在是特殊情况，陶志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直接报给老头子。
林快然心里门儿清，陶志是爷爷的专属司机，也就这几天负责下她，过了这几天，陶志是要回老宅的。
据她所知，陶志从985大学毕业，没有参加推免，也接受其他企业递来的橄榄枝。他被林氏资助长大，挺早就签下了不平等条约。
陶志的志取自志向的志，他年少时曾意气风发地说自己必有一番大作为，后来遭遇了一场不幸的事故，为寻求帮助，最后落入林老爷子的“黑手”。林氏待他不薄，但这只截止到他结束自己的学业。
虽说现在林氏给的薪资不低，但每日就做些打杂的事，是个人都忍不下来，更何况是陶志这种本就不凡的高材生。
林快然不知道自家老爷子是怎么想的，不拿去压榨打工，太浪费这么个人才了。
林快然不解，想到了，也就直接问了。
她说：“你这么高的学历，只来我们家当个司机，不觉得屈才了么。”
陶志沉默了会儿，才轻声道：“老爷对我有恩，仅此而已。”
林快然喉间发出一声不搭不理的应答声。
“去奚染那儿吧。”林快然说道。
陶志顺从地开车，绝口不提刚才那番出格的对话。
他心里那股翻涌的浪潮迟迟不能平息，陶志今年刚满二十六，大了林快然整整十岁。
陶志没法去猜林快然问他那番话的意思，他维持住面上的平静，殊不知手背和额角鼓出的青筋已经将他的内心暴露无遗。
那番说辞，林二小姐信没信，只有她自己知道。
就算只是个二小姐，她的名字前面也冠了个“林”。
陶志的心跳逐渐平静下来，终于在接近殡仪馆的时候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要去吗。”陶志小声问她。
林快然前倾着身子，透过单面的车玻璃往外看，殡仪馆不热闹才是最好的，就像大家都不会在医院说欢迎光临、欢迎下次光临。
谁想光临。
林快然暗暗吐槽了句，她对着里面张望了半晌，也没看见人影。
倒是保安觉得这辆车停留的时间有些长，偷偷看了好几眼。
“奚染已经接出来了？”林快然问。
“是，”陶志点头，“我们这边没有收到她挑选墓地的消息，奚染小姐的家境……也不允许，可能后天，或者大后天会直接把骨灰带回去。
“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回学校正常上课可能要很久之后了。”陶志补充道。
林快然沉默了一会儿，她茫然地寻找着什么，手掌触到墨黑的玻璃上，紧密地贴合住。
“不看了。”她轻声道，“回家吧——回嘉岷，这两天麻烦你了。”
陶志知道这是让他今天结束之后就回去老宅，林快然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松了口气，随即发动车子。
红色的轿车在保安一脸懵逼摸不着头脑之中微微嗡鸣起来，它的发动机开始产热，消失在沥青公路尽头，留下一团被卷起的灰尘。
日光渐尘，车内的灯还没亮起，林快然只觉得自己被一片深黑罩住，不得不陷在里面。
林快然想起那天她站在走廊的大门后，悄悄窥视奚染的那一幕。
那一幕和现在重合起来，她永远都躲在阴影里，像个胆小鬼一样。
她想知道所有与奚染相关的事。
林快然不知道这样的情感是否怪异——因为早就超过对同学，或者说，对朋友的关注。
她把奚染换成沈裕，自己这番鬼鬼祟祟、暗中监视的行为，都显得没必要。
她会大剌剌地走过去，拍这个可怜人的肩膀，叫他振作起来，告诉他你还有本小姐，没什么可担心的。
要换成不是那么亲密的赵明兮，她也会用恰当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关心，根本不会关注到这种程度。
林快然想不懂。
她脑海里不住地放映着昨晚的那幕，黑发的少女低垂着头，被众人环绕在中间。那天有点冷，她套了一件外套，袖口下的手攥得死紧。
后来林快然靠近她，才发现她在先前的绝望里落过了眼泪，以至于在这无尽的等待里，这人没有眼泪能流。
林快然觉得胸闷，压抑，难以呼吸。
她可以向身边的人索求关爱，可以撒娇；可以装作乖巧，以博得宠爱。
可奚染的身边已经没有能陪她的人了。
就像她那天呢喃自语的一样。
她向一个已经不在的人诉说自己的痛苦。
林快然好像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奚染那句话不应该呼唤她已逝的母亲，她应该对着林快然，说，“快然，我没有奶奶了。”
这样林快然就能抱住她，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拢住她，让她畅快地哭一场。
明明只要向她索求，就能得到她的爱。*
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轿车驶过雁雨巷，交错的矮房印在她的瞳孔里，像不倒的城墙。
‘那像是神庙。’*
林快然突然想。
‘是将倒未倒的信仰。’
她突然有些怅惘，雁雨巷消失在路的另一边，在抵达目的地前，她呼出一口气，像放下了一份实现不了的念想。
她想要给予奚染的，或许根本不是对方的必需品。
那是她自以为的施加，是她傲慢的施舍。
而奚染一分一毫也不需要。
她有自己的信仰。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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