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商国图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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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狐女姐妹小月阿兰，迎着风雪，使了些许妖术，把昊玄从芦花雪荡给抬回了她们的家，水根村。
水根村，村如其名，就是个依山傍水而生，平静安闲的小村庄，与三千世界一些俗世的村落没什么区别。要说唯一的特别之处，那就是……
这个村子里没一个人，全都是妖。
然依旧是托昊玄的福，这些村民也都是一些老实本分不做坏事，却眉心黑气隐隐，即将暴死的低级小妖怪……
至于昊玄，因为疲累，他的道躯进入了自发性的入定。状态可以说是十分扑街，十分拉胯……
但拉胯的神他毕竟还是一个神——
当他还没出现在这村庄，村子就已经被他的灵气远远拨动，显露出了一些异象，比如：
道路两旁的古树，叶子忽然无风瑟瑟地抖动；
水根村边上的那片小湖里，许多灵鱼扑腾扑腾跳出水面，落到岸上；
与此同时，灵兽不安地鸣叫，小妖怪们的妖心，也不知为何突然惶恐起来……
小月阿兰，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呼哧呼哧把昊玄抬回家宅时，姐妹俩这才迟钝地发现，这个人他……
他好像，根本不是人的说！
——自然，此言并非什么粗鄙之语。只是因为她们把昊玄仔细检查一番，很快就发现，他身上其实一点伤也没有，而且气息也是很平稳……
只能有一种解释。
他并不是受伤或是不省人事，就是单纯的累得不行了……在睡觉吧。
另外，当姐妹两一齐低垂着脸，头抵着头看他时，片刻后，皆忍不住两颊飞霞：
长得这么好看，也根本不像是人族啊！
绝不是诽谤女娲娘娘创造的人族，只是他的形貌，分明似仙类神。甚至，似乎比苇名那位最著名的，菩提仙国的教主还好看！
呃，当然，这话绝对不可以轻易开口说出来，否则是对菩提仙国教主的不敬……虽说这位教主已几乎不再出现了，但他的名声，在三千世界还是盛如当年。
“小月，阿兰！”
这时，一道浑厚且严厉的男声从门外传入，紧接着房门被“碰”地一声推开。姐妹两转头抬眼望去，门口处除了一脸峻容的老爹之外……
整个水根村的妖，似乎都挤在她家门外。
呃，这是咋啦？
狐女姐妹面面相觑，很快，便在自家屋子里被鱼贯而入的村民们挤到了墙角。而村民们进来后也是啥事不干，就站成一圈，围着昊玄，像对着什么先天灵宝一般，瞪着眼睛，好奇中带点敬畏地看他……
——大家已经发现，引起水根村异常的来源是什么了，就是方才被狐家女带回来的这个神秘生灵！
“爹！”小月拉扯着小兰，慌慌张张走到老狐面前，“这是怎么了？”
狐女姐妹的老爹，是水根村的村长，平日里也总是一脸严肃，但对着她们姐妹，还是十分温和的。
但老爹今日的温和被凛肃之意取代：“你们是哪带回这人的？”
小月小兰，毕竟还是两个孩子。怕老爹责骂，便把从芦苇荡里将昊玄捡回来这么一件普普通通的事，加以一些戏剧性的润色，什么走在路上，突然之间，听到奇妙的传音，让她们去拯救芦花丛里的这人，云云。
老爹自然是清楚女儿们的性子，一脸无奈；而他身畔的几位水根村长老，却忽然面露沉思之意……
而昊玄，则被身边的窃窃私语吵得不行。隐隐约约，听见他们说什么“神人”“水里的异象” “显灵”之类的。
而就在这时……
狐老爹身边，那水根村最年长也是威望最隆的山魈长老，忽然计上心头，走上前去，对着昊玄，作出一个很不标准的妖族拜礼：
“诸位，此乃我苇名山神啊！”
……
村民们都傻眼地看着这山魈长老。
长老咳嗽一声，正色道：“我知道，现在你们一个个都在信奉那菩提仙国，觉得菩提仙国能让你们长生不老。一日日的，就在家里拜神！
但你们看看，你们谁得长生啦？ ”
说着，长老把目光指向昊玄，“咱们水根村，毕竟还是靠山吃水，如何能离弃山神？咱放着自己的山神不拜，现在山神都无法生存了，你们瞧山神多可怜！所以刚才村子里，才显出了那么多异象。咱们需要警醒啊！
山神要是有什么差错，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爹……长老说的，是真的吗？”小月小心翼翼地问狐老爹。
“别说话。”
“那，那我们怎么做，才能救山神啊？”
一个老实巴交的兔妖想起方才自家灵兽圈里的怪状，打了个寒颤，看了眼昊玄，“咱们也马上拜拜山神？”
“不错！”这山魈长老点点头。
这帮村民，都是干惯神事的老信徒了。各回各家，熟练地捧出香案，擦出净炉，带上祭拜的瓜果高香，再折身回到狐家的院子里。里唱着歌颂之词，跳起大神来……
真·群魔乱舞。
此时，虽说昊玄的道躯依旧在休眠之中，但他的心神已经平静下来，思绪也变得清楚。
而当他复盘这次混沌海之战时，除了感慨自己变得迟钝无比，漏洞百出之外，还忽然发现了一个，之前他因为极怒，没有意识到的细节。
金乌太子的表情……
当陆压道人一掌送出大日神火，害了凤逸之后，他眼里似乎有一缕紫芒一闪而过，紧接着，他便露出了不似作假的震惊之色。
……为何？
但他来不及仔细思考，忽然就觉得耳边的吵闹声大盛起来。分出一缕神识，竟发现这群村民已经把大神从屋外跳到屋内了。
昊玄：……
这是，在干什么？
这场十分莫名其妙的迎神活动，热热闹闹搞到了后半夜。山魈长老又板着脸训了一些特别痴迷于菩提仙国神事的小妖，又警告了村民，众妖方才散去。
小月、小兰，则成了山神的左圣女、右圣女——负责照顾不需要被照顾的昊玄……
而这时，昊玄已经大概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些低等级小妖物，他们都没什么神通，可以说和凡人没有区别，而他们的生活模式，村族生活，也与凡俗之人相差不大。
像那老山魈，相当于是凡人村子里的长老。村民们全心信奉菩提仙国，已经伤害了他在村子里的权威，自己这个来路不明的“山神”，大概就是他重拾威严的工具神。
不出意外的话，这老山魈明日定要把他从狐家挪腾到他家去。
倒还真是一群大胆的妖怪……
天蒙蒙亮时，昊玄就悄悄离开了狐女们的家。顺便，留下了一些五转还窍丹和宝材，虽然这些远不足以补偿他一个起心动念，就即将害死许许多多妖族的后果……
不作停留，昊玄往不远处的苇名城飞去。苇名城中的天守阁，就是现下孔宣的栖身所在。
而就在他不声不响离去之后，小月小兰还在一边呼呼大睡，后来，她们是被山魈长老的怒喝声叫醒的：“山神呢？！”
姐妹俩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屋……后者立即流下宽宽的海带泪，哇的一声喊出来：
“那么大一个山神？他，他上哪去啦！”
全村妖开始集体行动，寻找失踪山神，自然是无果……
“山神回山啦，但山神大慈大悲，还给咱留了宝贝！”
见状，山魈长老只得无奈地对村民们说道，“咱们的诚心不够，留不住山神！但山神看样子好歹是原谅我们了！今后，我们更要多多祭拜我们的本地山神啊！
这些宝贝，由我暂时看管，谁能让山神满意，我就把宝贝赐给谁一点！”
老实兔妖又问道：“那我们咋知道山神满不满意呢？”
山魈长老淡淡一笑：“自然是在咱们村子里，给山神塑一尊神像了，塑好后，也放在我家。届时山神就能向我托梦，山神说了啥，我就告诉你们！”
兔妖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于是，一尊和昊玄没几分相似的劣质神像，就塑了出来，正大光明摆放在水根村山魈长老的家里，享受着村民们的香火、山果。
旁边，还立着一块石牌，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妖族大字：
苇名山山神！
另一边……
片刻功夫之后，昊玄就来到了天守阁。
这位羽王之后，凤族神秘大能，天地间第一只孔雀所居的天守阁，是被大阵层层遮掩，平常炼气士所不能见的，位于凌空竹林之后的一方小岛。
岛上，林木贞美，翠竹摇烟，其间有神姿灵秀的各色孔雀神鸟遨游。
众孔雀鸟嬉戏的天幕下，便是一座湖心花苑。
“进来吧。”
一声谈不上客气，甚至略微还有些傲意，但是却极为动听，难辨雌雄的声音，自那花苑之中，缥缈传来。
昊玄分花拂柳走进去，其内又是一重玄妙境界。花光树影中，孔宣慵懒地倚靠在竹椅上。
孔宣自然是绝美无比，发悬幽幽碧影，眉裁翠羽入鬓，鼻挺而秀，唇淡若水。一双皎皎瑞凤眼，夺星斗之华光，矫碧月以充神。
但是……
光凭眼看，真不好说这是位男道友还是女道友。
——这便是凤族先天级别大能自带的混沌阴阳宝体。简单来说，便是雌雄同体。这亦是高傲又独来独往的元凤，在与鲲鹏结为道侣之前，居然能诞下后嗣的原因……
“你的来意，玄都已告知吾，吾已明了。”
玄都大法师与孔宣是旧友，前者已把大致情形告知了孔宣。他也知道了眼前这位，是人教新晋大能。但孔宣依旧是懒懒的模样，语气平缓，“南洲凤凰谷中的凤族，难以成事，令吾失望。而这三滴始祖的精血，在吾看来，乃是凤族一线机缘所在，至珍至宝。假以时日，吾可以用来培养另一支凤族后裔。
你要知道，想要用我凤族如此至宝，来救你的徒弟，那自此以后，他绝不可有负凤族，乃至于，他必须承托起整个凤族的未来……
然吾观这小凤凰，他虽然能冲破血脉禁煞，极为难得，但他年岁尚小，前路难明。你又如何能向吾保证，吾不会所托非人？”
昊玄已经料到，此行想要拿到这元凤精血，必然是有条件的。
而孔宣所说的，承托起凤族的未来……无外乎，也就关于这两个东西：
凤族的气运与业障。
凤逸虽然突破了血脉禁煞，使凤族的境遇超过了龙族，气运没有再下跌，但是只要凤族业障依旧，难以增添功德，就不能使凤族气运真正上升。
但事到如今……
昊玄已经明白了，多年前他推得的【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之意。
于是，他缓缓开口：“倘若道友能用元凤之血救回凤逸，我有办法，能使凤族蜕变。那就是，护佑人族。”
“护佑人族？”
孔雀不以为然一笑，“这话要是百年前说出来，倒还有几分意思。如今，此言便是说笑了。人族已是天地主角，将来，甚至会超越从前的巫妖。哪还有护佑人族之机遇呢？”
“人族气运在南赡部洲。而南赡部洲的人族部落，如今彼此林立，倾轧征伐不断，但大势总归于一统。
南赡部洲有一商国，有天下共主的气象。若凤逸能复生，我会让凤逸护佑商国，凤族成为商国的气运图腾，只要商国兴，凤族亦兴。”
“气运图腾……”
孔宣面露思索之色，旋即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这倒是吾没有想过的。可你得想清楚，一旦选中商国，最后统一南洲的，也必须是这个商国，否则一切就无意义了。
而且，在这之后，小凤凰必须一直和这商国绑在一起，你……舍得吗？”
这话的意思很清晰。
商国兴，凤逸强，凤族得气运。
然万一有朝一日，商国灭，凤族得到的功德气运自然不会再还回去，但是凤逸很有可能会因为与商国气运连接而再一次遭难。
“如今，一切以凤逸的性命为重。”昊玄轻轻一叹，“若商国真有尽之日，那时，我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凤逸。绝不会，再让凤逸陷入危险。”
“……吾知道了。”
孔宣点点头，起身，“那你跟我来吧。”
元凤精血被孔宣藏在湖下地心禁制深处，孔宣将之取出来后，交给昊玄：
“别忘了你今日说的话。”
眼看着金色的元凤之血，渗入了凤逸的残魂灵珠，灵珠神光焕发，昊玄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在了地上。
“自然。”
孔宣微微一笑：“小凤凰当真幸运，有你这么一个师尊。非亲非故，却能对他这么好。这魂珠，还须得蕴养二十年。这些日子，你不妨就在我孔雀岛上等待吧。”
“多谢……”此时此刻，昊玄当真是感激无比，“我欠道友一情，来日必将报答。”
“那倒不必。你保护好小凤凰，护佑好我凤族的未来就够了。”
二十年，于先天生灵来说，不过弹指一瞬。然昊玄却从来不觉，二十年，竟然也可以这么漫长。
大部分时候，昊玄都在默默等待着凤逸的残魂复苏。顺便分出些心神，调度五庄观的事。
五庄观一切正常。邪神接收了鲲鹏给他的造化玉碟之后，还没来得及告诉昊玄，拿出来把玩了一两次，造化玉碟就莫名其妙在他掌心化成了一缕紫气，然后再不见踪影，十分奇怪。
但这之后，傻白邪神没感到有何异样，觉得是鲲鹏用假玩意儿把他耍了。恼怒的同时，再不愿提起这事，对外也只是说，他一不小心，把鲲鹏给放走了……
另外，孔宣也时不时来看看凤逸的状况。
一来二去，昊玄和这位大能搞熟了。这时才得知，孔宣便是那菩提仙国的神秘教主大人……
“三千世界，比那腌臜的洪荒五部洲好多了，没那么糟心事。但也不代表，身处三千世界，就能置身事外。”
孔宣悠悠叹了口气，“如今，西方教的二位圣人，要与道门争势，借菩提仙国，在三千世界广宣教义，收取香火功德……我虽然修为也不算低，但其实也不过是在明面上，为西方教做事罢了。”
昊玄不知孔宣为什么如此厌恶回到洪荒，然思虑片刻，为了孔宣还是说：“道友，菩提仙国的教义是信仙国者得不死，然你我皆知，这绝对是做不到的，这无异于是对生灵的欺骗。
你若是一直做这菩提仙国的代理人，于你自身，是不会有好处的。”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孔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云淡风轻地转移了话题。这骄傲的主还不愿意把自己的难处对昊玄说出来。
五年时间，一晃而过。
而就在这一天，昊玄突然发现，一缕金色的细线，悠悠然缠上了他的手腕，然后慢慢消失。
“功德？”
昊玄微微一愣，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得到天道降下的香火功德？
想到五年前那对狐女姐妹，他把神识放在了水根村里一看……
……好家伙。
居然还能这样神展开的？
在说水根村的事之前，还得提一样东西：因果。
因果这东西，大约是洪荒世界里面，最强横的事物。就算是天外来客，强如昊玄这样的存在，上一世还是终结于自身酿下的血色因果。
而三千世界里面，一些流传的话本，总是会出现一些“神仙欠下凡人一些小恩惠，便一定要报答”的桥段，也是这个道理：凡人怕果，神仙怕因。
一旦沾染上没有了断的因果，就有可能会承受反噬——无论你是蝼蚁，还是天道。
所以，为什么说昊玄的【一念起，万劫生】是最强神通……那不仅仅是因为他这招可以控制生灵的心神，而是因为，他这招，可以不问缘由，不计对象，为生灵强加因果！
但现在，水根村的妖妖们，把这段因果抵消了。
就在三年前，水根村的妖怪们，本来都将死在昊玄的【一念起，万劫生】上，但由于他们弄出一个“苇名山山神”，祭拜昊玄，所以……昊玄得了他们的香火，就又被动地成为了护佑他们的神。
被同一个人诅咒，又被同一个人护佑，于是，二者抵消，祭拜过“苇名山神”的妖怪们，全部存活！
更可怕的事，还不是这个。
就在周边的妖怪，都离奇死亡，偏偏就水根村里受苇名山神护佑的妖怪们无恙的情形下，苇名山神……
火了！
爆火的那种火。
而苇名神的代理人，也就是水根村那位山魈长老，还挺有能力，也挺有野心。几年时间，伙同一些卧龙凤雏，把小小的苇名山神，渐渐发展成了“苇名神教”。
现在，除了水根村，周围方圆千里，无论是人族还是灵族村寨，都开始搞起了苇名山神崇拜，宣扬“信山神，不得恶疾”，在苇名周边，苇名神教竟然隐隐有压倒菩提仙国的势头。
而昊玄，作为山神本神，得到了天道降下的宣扬教化的功德。
昊玄：……
看来，他得亲自去看看，这个苇名神教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商国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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