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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1

      我抬手拉开窗帘的时候,天空将将泛出鱼肚白。

      没有霞光,没有卷云。

      混沌的光景,模糊了昏晓的界限,沉寂得像是我头顶上一成不变的吊顶。

      死鱼眼一般的压抑令人窒息。

      单手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我拿起床沿的闹钟,看了下时间。

      5:14。

      荧光的数字在昏暗的室内闪烁着细不可查的光亮,衬得我一个人的呼吸越发突兀。

      不知道算不算职业病,我还没有老,觉却这样少。最近几年,总是早早地醒来与死气沉沉的天花板大眼瞪小眼,一个人在偌大的双人床上幼稚地舒展,假装这样房间就不是那么的空荡荡。

      不过我一个人的体温总是有限,再怎么滚的来滚的去,床总有一半是冰凉。

      白色的床单,寂寞的像是一地霜雪。

      如果佐良娜在家,我还可以期待她的早安,将全部自己的心思都用来准备她的早餐;如果我在医院,我可以去整理资料去挨个查房,将空荡荡的人生伪装得充实而繁忙。

      不过,五小时前刚从医院回来,同时佐良娜也不在家。

      即使我假装纵容自己睡过了,迎接我的依旧会是一屋子的空旷寂寥。

      忍不住拿被子蒙住自己的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向窗外探去视线,在渺远的天地尽头搜索本没可能出现的影子。

      胭脂红微微浸透了层层的卷云,火一般燃烧着木叶一半的天空,仿若大片盛放的木棉;霞光尽头,仍是寂静得幽暗,像是荒野上摇曳的枯草,绵延到我的天花板上,晦明界限由此划分。

      我忽然想起今早做的一个梦。

      我梦见春天的原野上,有大片大片盛开的樱花,绯红的、无垠的,模糊了地平线。

      就好像我曾经的名字,轻快得像是个孩子。

      春野樱。

      我坐起来,随手扯过床头的外衣,借着些微入室的晨光,我忍不住顺着纹路描摹背心的团扇图样,仔细的像是在描摹人体经络,却还是忍不住齿间溢出的叹息。

      十几岁的时候,每次念叨起他的名字,都会忍不住想:

      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樱。

      感觉怎么这么不好意思呢?

      我的母亲性格强势又精明,父亲开朗活泼,偶尔有些不着调。

      小的时候,我天天看着他们在饭桌前打情骂俏,父亲央求着假意生气的母亲,偶尔又会拿我开涮以博美人一笑。

      无力又气恼,我就会在喝味增汤的时候想,还好佐助君不是老爸这种性格。

      那个时候,自己这样的小女生,和学校里的大多数女生一样,喜欢宇智波佐助酷酷的性格和好看的皮囊,私下里把他当做结婚幻想对象。

      在我的想象里,我得有一场盛大的婚礼,我要穿上精致漂亮的白无垢——一定得比井野那家伙的婚纱漂亮,就好像妈妈结婚照片里的那样,袖口要有樱花纹样的刺绣,胸口缀下整齐的流苏,然后一定得让我妈劝住我爸,不要在婚礼上说些傻话,不要为难佐助君,更不要哭得像个傻老头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清晨睁眼的第一件事我就会看见他微微鼓起的脸颊——以前在七班的时候,我曾偷偷打量过他的睡颜——明明有那么锐利的棱角,却在睡梦中像是个孩子般地写下浑身戒备。猝不及防,让人的心软化的一塌糊涂……

      醒过来说些情话什么的,大概不是他的风格,沉闷得像是木头也曾在我的考量之中,不过我依然可以在洗碗槽边一边擦拭着花色配套的碗筷,一边看着他低头看着报纸,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偶尔,忙碌如他可能会来不及回来吃晚饭,但是善解人意如我,一定是不能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他总是一个人,即使他的脸上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在意的样子,但我想在他回家的时候一定要给他点亮一盏夜灯,告诉他有人会一直等他。

      当然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从未穿过白无垢,我爸妈也几乎鲜少与佐助打过照面;甚至我几乎没有在早上看见过身边有人影;夜灯倒是彻夜亮着,徒留清晨一地仿徨。

      你看,小女孩的心思是不是特别傻?尽花时间想些有的没的。

      在他离开木叶的时候,我和他说我发誓会让他以后的日子幸福,我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我也不知道这个承诺是有多重。
      可是我不想看见他绝望又无助的样子。
      在他的面前,对那虚无缥缈的一辈子,我就不知道怎么就可以口出狂言。
      我不是鸣人也不是我爱罗,我没有他们毁天灭地的能力,也不是任何一只尾兽的人柱力,我只是个平凡人,但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信守承诺。

      在我做出承诺的时候,我想我的心里是没有底的。
      我不知道他要的幸福和我能给的中间有多少偏差,我也不确定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够不够抚平他的仇恨,离开木叶以后迎接我的会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我希望自己可以幸福,我也希望我能让他幸福,还有我喜欢宇智波佐助。

      只要他回头,再漫长的再暗无天日的日子都会有点盼头。

      不过,他没有。

      当一切尘埃落定,我假装随意地告诉爸爸妈妈,你们的女儿要去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啦,对方是个前叛忍,一个不小心就会毁天灭地,听起来很带感有没有。

      久违的,我既没有得到妈妈的唠叨,也没有得到爸爸的调笑。

      他们俩都是那么的目瞪口呆,甚至难得地沉了脸色,和我身边大多数人一样告诉我“会很辛苦”。

      回头很轻松,只要我稍微地一点退缩。

      抬脚很吃力,因为我得克服万难,甚至我压根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但是回忆往昔,现在的我还是会忍不住佩服自己无以复加的勇气。

      当然生活的轨迹一点一点地偏离轨道。

      我曾设想自己会在某个岔路口再次遇见他,他会沉默地对我点点头,叫我一声“樱”。然后像是少年时每一次对待我的告白一样,置若罔闻、视而不见、久而久之不胜其烦,告诉我请回去吧。

      到那个时候,我就真正地失恋啦,然后随便找个地哭一场,回去找井野追忆一下这个浪费我青春的混账,最后参照一般规律在木叶找个家伙日久生情……很多年后再见到这家伙,他带着他的妻子回来,我可能回去本着老同学的名义和鸣人雏田一起去照看照看,然后太太夜话八卦当年你老公高岭之花怎么就栽在你手里的故事……

      不过我料中了开头却没有料中结局。

      他没有赶我走,也没有对我假装很大胆、实际上心脏快要痉挛的无聊告白做出任何回应。

      古池旁,青蛙跳入水中央,扑通一声响。

      那一瞬间,所有的漫不经心、所有的厚颜无耻刹那间土崩瓦解。

      我站在淙淙流动的泉水边,鼻尖萦绕的是蓊郁的枝叶与青草的气息,伴随着头顶间或传响的鸟鸣与身边不知道是蟋蟀还是知了的细碎声响。

      风吹过头顶,林涛渐起。

      忽然我委屈得想要哭泣。

      他沉默着,涉足踏上山野间的岩石,眉目前是被春天遗忘在夏天角落的那一朵瘦骨嶙峋的小花,柔柔弱弱的,旁若无人地浮沉在盛夏的一片海洋里。

      他说,前面有一片野樱。

      可是今年的花期已经过了啊。

      他说,明年我们还是可以来的。

      飞鸟掠过山林,黑色的剪影划过林梢;仿若游鱼一般游过阳光透过枝叶留下的斑驳光影。那一瞬间时间匆匆掠过,没有声响。

      我追着他的影子,拾级而上;像是跨越时间的距离,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在街巷的一头偷偷踩着他的影子。

      这是这一次,我没有想过他停下来,等着我的脚步。

      木叶里很多女忍者说,雏田很了不起,因为她坚持着自己的感情直到鸣人那个缺心眼的混蛋终于开窍。其实我觉得自己也很了不起,因为从记忆初始,我便一直坚守在他的身后,坚持到愿意回头为我的身影驻足。

      井野觉得我说的是大实话。

      超越十年的距离,从始至终,我坚持下来最好的事情大概就是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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