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存于此夜中》人间鸽子

28、我在倾听（四）

　　随后，丽塔突然收起了思索的神态，嘴唇撅起，像个不高兴的小姑娘：“不，不，不，小布莱克，丽塔·斯基特的独家消息可不免费。”

　　赫西感到双颊发烫。她能接受拒绝，但不喜欢还没有说完就被看穿目的。

　　“我听说，”她深吸了一口气，“历代拉文克劳曾经把很多东西藏在了被删改的校史里面……”

　　她想起返校前的最后一天，加列布屈起一节食指，指尖勾住了她那本二手书店买来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他的声音带着一贯的那种懒洋洋的拖沓劲头，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赫西。

　　“拉文克劳最宝贵的财富藏在这里面。”

　　藏书室空气里的尘埃雪片似的闪闪发光，斜入室内的光线落在加列布深色的皮肤上，制造出一种令人眩目的存在感。四年级的拉文克劳男孩跪在拜占庭花纹的旧地毯前，上半身微微前倾，说出的既像暗示，也像叹息：

　　“你要记住，拉文克劳最宝贵的财富藏在这里面。”

　　赫西越说越流畅：“……我们塔楼后面那个废弃的钟塔，据说是在四巨头时代，由拉文克劳本人修建的。我查找更古老的版本时发现，《一段校史》初次发表时，就曾经收录过一条年代不详的传闻——曾有一只梅露辛纳藏身于钟塔内。直到十年前校史重新修订时，这条传闻才被删除。”

　　丽塔歪了歪脑袋，满头金色的卷发摇摇晃晃：“这听上去就是普通的历史。”

　　“如果把时间线拉长到几百年，封锁校舍、搜索城堡、内外翻修这类事情都进行过不止一次。城堡里的旧传说不断被证伪、删去，新的故事不断产生，这些记载来来去去，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对城堡动工曾让《校史》修订委员会删除过钟塔梅露辛纳的传闻。直到距今最近一次，大约三十年前，霍格沃茨又经历了一次大搜查后，随之而来的1960年版校史彻底埋葬了这个可能已经存活千年的秘密传说。”

　　“有人通过历史在说话，秘密被埋葬了，但从今天的视角看来，秘密也增加了，”赫西直视着丽塔的双眼，做出总结，“我很好奇原因，我想或许你也会感兴趣。”

　　“我是有点兴趣，”丽塔直白地说，“但我是谁？我是一个连《巫师周刊》这种烂俗刊物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在校生，‘像我这样的人’书写历史，但现在玩弄历史的人还不是我。有点兴趣不足以让我送上门给布莱克家的人利用。”

　　“我明白。”赫西点点头，并不失望，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丽塔突然叫住她。

　　丽塔·斯基特先是咬着羽毛笔中空的笔杆，把笔尖的绒毛弄得乱七八糟。她又随手把无精打采的羽毛笔丢到一边，在虚弱的炉火前来回踱步。

　　赫西凝视着她不断权衡，心底原本因被拒绝而产生的轻松感逐渐变得沉重。如果丽塔推翻了她自己刚刚做出的决定，只能说明她想要一个更困难的交换条件。

　　她被加列布那句预言似的宣言勾起了好奇心，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猫爪轻轻抓挠着心脏。她翻遍了能找到的各个版本的校史，对于大部分被删除的传闻，重修委员会都在书后附上原因，而那往往都是些无聊的原因。只有梅露辛纳留下一片空白。如果校史里藏了什么秘密，这一块最为可疑……

　　良久，丽塔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关心的是‘谁’……而这个‘谁’，指的自然就是我自己，丽塔·斯基特本人。”

　　你还说真理需要通过人来彰显，难道这句话的意思也是真理需要丽塔·斯基特吗？赫西心里腹诽一句，脸上不露声色，轻轻点头：“提出你的条件。”

　　丽塔的笑容瞬间变得精明起来，她像只嗅到猎物气味的猫，重新坐回沙发，字太放松下来。

　　“我要一个真相，重要性姑且不论，但就像你一样……这也是我正在好奇的某种现象。”

　　赫西也坐了下来，顺手抚平了长袍的褶皱。丽塔舒舒服服坐在那里提出条件时，她不愿意自己像个仆人似的束手站在一旁。

　　丽塔再度把手肘支在两人之间的沙发扶手上，戏剧性地压低了声音：“禁林。最近禁林里有些不对劲。”

　　“校规禁止学生进入禁林。我以为，至少对于一年级学生来说，校规这么写是为了保护我们别轻飘飘送了小命。”赫西强迫自己不流露出胆怯。

　　“最近，林子里总是传来可怕的嚎叫声，尤其是深更半夜的时候，”丽塔自顾自说了下去，“鬼哭狼嚎！原本栖息在森林深处的一些动物城批地往外围逃窜，严重影响了一些……课余活动。海格那个傻大个守口如瓶，教授们这回也讳莫如深。我想你能理解我的好奇，又有一个真相眼看被成功掩盖——秘密正在增加。”

　　赫西咬住了嘴唇。她想用来诱导丽塔的话语被抛了回来，这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强烈的挫败。

　　“我想知道嚎叫的是什么怪物，或者是什么人在林子里装神弄鬼。帮我解决这个麻烦，我就帮你找找钟塔和水蛇的线索。成交吗？”

　　“线索换线索。我不帮你‘解决’麻烦。”赫西的表情冷了下来，“违反校规会被扣分的，而且很危险。”

　　丽塔仰头笑了起来。和精心雕琢而显得比实际年龄成熟的外表相比，她的笑声反而异常清脆，甚至有些天真。她仿佛看穿了赫西内心的犹豫，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尖锐，也更加危险。

　　“哦，别装了，小布莱克。规矩是给那些没有野心的人准备的，而危险能让一个平庸的故事变得好听。”亮蓝色的指甲漫不经心地一挥，“那就说定了，线索换线索——别让我等太久。”

　　离开公共休息室前，赫西回望了一眼。丽塔·斯基特抓住她那支羽毛笔埋头匆匆书写，她的身影被那些堆不下的旧书环绕，仿佛高耸的书架之间嵌入了一个冰冷而鲜艳的马赛克色块。

　　赫西的背影彻底消失后，丽塔·斯基特用羽毛笔末端挠了挠嘴角，脸上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一段校史》……布莱克和沙菲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