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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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小殿下，王后和大殿下在……”阮秋鸣略一停顿，“在其他星舰上。”
“不止这一艘星舰吗？接妈妈和哥哥的星舰是什么？”夏澜生用激动忐忑的无辜大眼，巴巴地看着阮秋鸣，手把阮秋鸣的衣角攥得更紧。
夏澜生虽然对国事一窍不通，唯独对星舰极为感兴趣，很早就明白共和国的众多星舰因职能不同，取名是有一套体系的，而给星舰命名，是共和国王后的特权。根本不会有“自由女神号”一说，他倒要看看，阮秋鸣还怎么往下编。
“……”阮秋鸣抿了抿嘴唇，心中飞速权衡。
如果撒谎，是对小殿下的不忠诚，如果实话实说，小殿下的玻璃心、珍珠泪，指不定啪啦啪啦地好一顿，弱不禁风的娇小姐……呸呸呸，是尊贵的小殿下这会儿身体情况不乐观，万一一个刺激翻白眼了，他就是威胁小殿下生命健康的罪人了。这么一想，那撒谎就是善意的谎言，他还是对小殿下妥妥忠诚的。
于是阮秋鸣绞尽脑汁道：“王后和大殿下在维纳斯号和……和……修、修妮号上。”
“修妮？难道是修妮文？”夏澜生说话间，眼看阮秋鸣目光躲闪然后强装镇定地点头。他心中唾弃不已，这个阮秋鸣，到底是什么人啊？什么都不是的预备役，莫名自信过头，嘴上说着忠诚，又一次次撒谎。连续给三艘星舰命名，还都是这女神，那女神——修妮文，已殁第五集团军统帅，共和国九大统帅中唯一女性哨兵，据说脾气火爆，但身材火辣面容妖娆，在军中向来有“蛇蝎美人”的称号。阮秋鸣，花花肠子都跑进脑子里了吗？杰出如阮枭，怎么会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也不意外，阮枭怕是知道自己儿子的真面目，才把他送到荣耀之鹰的吧，这要把阮秋鸣放在共和国，那不知要对多少向导不怀好意……尤其这张脸，看着俊秀斯文禁欲，多会伪装。
“是，修妮文。”阮秋含糊其辞。
不待他换走话题，夏澜生突然抱住阮秋鸣的腰，挨挨蹭蹭地哽咽：“阮秋鸣，我那么信你，你为什么骗我？”
阮秋鸣：“……”
“就算你曾骗我你的父母在执政官组织任职，违背了荣耀之鹰的誓言，我被挟持到P星，还是日日祈祷你能逃脱外域刺杀军团的戕害，知道么……”夏澜生抬起头，望向浑身僵硬，比他高出许多的阮秋鸣，抽着小鼻子道：“阮……哥哥，我一直很信你的，所以你又骗我，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吧？”
“…………！”阮秋鸣一怔，没想到自己隐藏的身份早被小殿下洞穿。瞧这眼神，这模样，阮秋鸣被夏澜生盯得浑身不自在，想要推开，又怕冒犯小殿下，任由小殿下这样抱着自己，又实在、实在不太好。
小殿下才十岁，那模样多少也有些祸国殃民的影子了，这小家伙要不是有成为强大哨兵的基因，怕是共和国所有哨兵都盼着他成为向导吧。
阮哥哥……阮秋鸣牙齿发软，小殿下的哥哥是夏林贞，是大殿下，他不要命了去担这一声？阮……哥哥……什么称呼，他不软！阮秋鸣心情复杂，面如火烧，耳朵眼里都在喷热气，心里却不忘喷上两句。
对视间，时光仿佛回到了那大半年的朝夕相处。那时的夏澜生就是这样软绵绵的，娇滴滴的模样，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无法不同情他的遭遇。阮秋鸣的目光柔和下来，轻轻拍了拍夏澜生的后背，决定还是不对他说起母亲和兄长的去向，直接换了话题。
“小殿下，别怕，王后和大殿下很好。”阮秋鸣望向窗口，看着黑沉沉的星际，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大殿下真的在另一艘星舰上，您也知道的，他过去……”夏林贞过去一年都在生化舱，健康的体魄早就毁了，“大殿下需要接受治疗。”
“是，我之前欺骗您，”阮秋鸣单膝下跪，垂眸，牵着夏澜生的手抵在自己额心，这是荣耀之鹰对共和国元首最诚挚的敬意，“阮秋鸣，父亲阮枭，之前骗您是不希望自己的特殊身份被关注，我只想以纯粹的身份，以荣耀之鹰一员的身份，效忠于您。”
“荣耀之鹰预备役，阮秋鸣，请求小殿下的宽恕。”阮秋鸣一字一句道。
忽然，他的额心一空，紧接着，他的头发被人摸了摸。正当他要抬头时，一个软乎乎的小身子猛地扎进他怀里，把他撞得跌坐在地，一脸懵然。
只听他的小殿下瓮声瓮气道：“我知道你的身份后，就从没有想过怪你撒谎。幸好你是阮枭的儿子，幸好你从那场屠戮中，活了下来。谢谢你，可我……真的不是你的小殿下了，荣耀之鹰，不必效忠我。我知道你怕我难过，我不难过的，阮秋鸣，我只是……有点害怕。”
夏澜生抽泣，声音变得越来越急，把阮秋鸣抱得越来越紧：“阮秋鸣，在我心里你就是我除了家人以外唯一信任的人了，像哥哥一样，哥哥，我想回家，我真的……想回家。我好害怕。”
夏澜生心里清楚，这艘星舰一日还在N星，那他就不算绝对安全——“自由女神号”显然不是战舰，试问营救人质，共和国怎么会只派出重在机动性的小型星舰？所以这场营救，一定不是共和国的政治行动，要么是共和国的秘密行动，要么，就是P星出现内鬼，他是被偷偷带出来的。
共和国取得战争胜利，两年才来营救人质，不否认是因为柯伊伯带阻断了外域，让他们的生死、去向变得扑朔迷离，既然如此，共和国不可能接受没有领导人的事实，两年，足以让新任元首坐稳，而那个人，极大可能就是阮枭。
觉醒的不确定性，和共和国的政体共同决定了，共和国的元首后人，拥有继承权位的资格，但为了防止后代没有哨兵出现的可能，以及后人还未觉醒元首便已经出现意外、重大犯罪等，元首后人并非唯一的继承人。主星统帅就是第二顺位的继承人。接下来，是元老院中的功勋世族里最优秀的哨兵。
总之，等级越高的哨兵越有机会。
阮秋鸣是阮枭的儿子，不管他的忠诚是真是假，夏澜生觉得都务必抓紧这个人。阮秋鸣对他太重要了，是目前暂时不会危害他，能带他回主星的人，若有可能，还能通过阮秋鸣重新获得共和国的权位……这个抛弃过他们一家的国家，必须是他的。
阮秋鸣哪里知道，一个十岁的孩子脑子里这么多弯弯绕绕，只觉得肩窝一片湿热，心里那点儿不待见夏澜生的情绪顿时没了。这小娃娃太可怜了，父亲殉国，母亲生死未卜，兄长如植物人一般深度昏迷需要医疗舱加护。小小年纪经历了这么多，太不容易了。在P星经受两年的非人虐待，这孩子还这样心思单纯，对他一个有过前科的人释放如此信任，真是叫人于心不忍。
阮秋鸣不知怎么安慰夏澜生，只得暂时放下那些礼仪制度，盘腿，像个大哥哥一样夹起夏澜生，让人坐在自己腿上。他用指腹抹去夏澜生的泪水，轻声哄道：
“小殿下，不要再说您不是殿下这回事了。”他拨开夏澜生长长的刘海，露出那对总是叫人心软成水的无辜大眼，娓娓道来共和国这两年的变化。
夏犹清殉国后，为了领土和资源，共和国政府决定放弃人质。在接下来的战争中，阮枭立下数次军功，外域联盟节节败退，退回柯伊伯带另一端，他们的能源站也被严重摧毁，短时间内，很难重组军队进犯共和国，更不可能夺取引磁核。外域联盟分裂成两派，保守派与共和国投降，交代王后和储君殿下们还活着，但激进派控制的刺杀军团实在太隐秘，人质究竟在哪里，会不会再发生意外，谁都不好说。
国家需要一位领袖，阮枭是共和国目前最强哨兵，又有夏犹清之前对他晋升之路的提携，成为第二任共和国元首，顺理成章。
但阮枭拒绝了。
他曾是荣耀之鹰上将，共和国第一顺位继承人还活着，他不能取而代之。
在阮枭的努力下，共和国八大集团军一起向政府抗议，最后的结果是，三大机构并行，成立临时政府。元老院的老资历多，又拥有数量众多的一级哨兵和向导，成为力量相对出众的一方，并搁置了恢复兄弟二人储君身份的决议，不过执政官组织和议会都是赞同的，正联合向元老院施压，还有各集团军和荣耀之鹰的助力，通过这项法案只是不日之事。
“所以小殿下，”阮秋鸣严肃道，“只要您和大殿下有人觉醒为S级以上的哨兵，再与一个高契合度向导结合，元首之位，就不会落到别人手中。”
夏澜生眨着眼睛，做出似懂非懂的样子。
阮秋鸣的话不错。即便没有当中波折，作为共和国的继承人，必须要符合两个条件——最强的哨兵，和一位高契合度向导建立永久结合。最强哨兵是实力的象征，而高契合度的向导，则是保证哨兵不会出现狂躁状态，从而穷兵黩武，让国家陷入暴力独裁的水深火热。
夏澜生的身体还是很疼，从阮秋鸣的话语里得到的过量信息让他头疼欲裂，夏澜生放空脑子，只觉得在阮秋鸣怀里很舒服，他身上有种很清爽的味道，像雄鹰羽翅掠起的海浪，砸在人肺腑里，是淡淡色彩里猛地窜起的一股力量。
“阮秋鸣，我困。”夏澜生扭动着身子，想寻一个软和点儿的地方。
少年人皮肉薄，骨头硬，仿佛按耐不住的热血脊梁。夏澜生觉得硌得慌，“你衬衣面料不好，磨得我脸疼。”
阮秋鸣：“……”
得，刚一顿白说了，这不成器的娇小姐，果然糊不上墙。
阮秋鸣抱着夏澜生，把他放在柔软的床铺上。来迎接储君们是秘密行动，事发突然，很多东西并没有很好的准备，就这床被子，还是他能想到这位娇小姐的毛病，特意找的。
阮秋鸣不禁腹诽，那么优秀的父母，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弱不禁风、胸无点墨、全身上下里外除了脸，啥也不是啥也不行的……共和国小玫瑰。
他轻轻拍着夏澜生，盯着窗外出神。他想起斯堪迪上将，现役荣耀之鹰上将。上将说，如果这次任务顺利完成，他就能正式成为荣耀之鹰的一员了。阮秋鸣唇角忽然咧开，拍夏澜生拍的手快了些，如同内心的雀跃。一想到只要委曲求全这么一时半会儿，他就能梦想成真了，再去为国征战，不错，曲线救国也是达成目的了。
夜晚很安静，夏澜生身上若有似无的气息，像夏风里的贝壳风铃，令人惬意平静。阮秋鸣渐渐生出困意。
星际苍穹有明亮的星星一闪一闪，阮秋鸣想，主星就是其中一颗，希望也是其中一颗，共和国的未来，一定是最亮的一颗。
夏澜生微微睁眼，紧盯着坐在床边、眼皮打架的阮秋鸣。
正在这时，星舰剧烈摇晃，一声爆炸响起，紧接着就是刺耳的警报声。
阮秋鸣立刻跳起，只是望向窗外了一眼，目光顿时掀起惊涛骇浪——所有能看到外界的窗户上，升起了黑色蟒旗，星舰像蜕皮的蛇一样，逐渐露出真容。
这根本就是刺杀军团的原子能舱，哪里是什么“自由女神号”！
作者有话说第4章 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