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万有引力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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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是亡……”
“比逃逸速度更快……额外维……粒子隧道……量子纠缠……”
“……找到他。祝你，永生不灭，永世孤独。”
阮枭弥留之际，所能表达的内容有限，任是谁来都不能一下听明白，何况当中有许多专业术语，饶是夏澜生对共和国现今科技有一定了解，也一时无法把这些词汇串成一个完整的意思。
但阮枭很是善解人意，防护服完全塌陷的那一刻，他抓住了夏澜生脚踝，同一时间，巨大而虚弱的板齿犀出现。此时阮枭的精神体是将亡状态，通体透明，只有黑暗哨兵可见的凌乱光线组成的虚影。
没有凤凰，夏澜生不再能够“收容”其他人的精神体，好在以他如今完全觉醒的实力，有没有其余精神体的帮助已经不重要。
但别忘了，夏澜生现在的精神体用的可是阮秋鸣的青鸾，阮枭……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精神体赠与的途径之一。
现在是星历337年，星历三百余年来，发生过精神体赠与的情况屈指可数，尽管夏澜生出生后，几次精神体赠与的现场他都有幸目睹，然而国安中心现有的资料，只有阮枭被俘后的几例——杰瑞斯的精神体给了洛克，修妮端的精神体给了顾凛。当然了，阮秋鸣的精神体给了夏澜生，不过夏澜生怎么会允许国安中心检查阮秋鸣的青鸾呢？
由于阮枭在位期间销毁了诸多重要机密，当中就有与精神体赠与相关的内容，导致了国安中心至今只有两个实例可研究——还都是死人——都是向导转赠给哨兵。
于是乎，精神体赠与成了玄学似的未解之谜。
阮枭经手过不少共和国机密，销毁精神体赠与只是为了防患未然。那时的阮枭没想过阮秋鸣会变成什么样，以为阮秋鸣还是拥有神话体精神体的向导，但夏澜生就不同了，此人仅是一把钥匙。所以见证过温馨赠与精神体给夏澜生的阮秋鸣，有朝一日若是发现他的父亲对夏澜生的真正意图，一定会阻止，这孩子惯是倔强，认准的事就一条道走到黑，为了夏澜生而舍弃自己的精神体，阮秋鸣，干的出来。
那如果，阮秋鸣不确定自己的精神体是否能被对方接受呢？胆大心细的人定是不会冲动冒险，箭在弦上的时候尤其不容闪失，是以阮秋鸣大概率会留着自己的精神体，最多就是倾尽全力保护夏澜生吧。可是后来，阮秋鸣只是一个腺体退化的小向导，即便有神话体精神体，能做得了多轰轰烈烈的壮举呢？力挽狂澜？这孩子顶多是个华而不实得花瓶了，这样就能安分下来，不再想夏澜生了吧。
生活不是戏剧，更不是神话，没那么多奇迹，黑暗哨兵会找一个腺体退化的小向导吗？不可能，那几乎等同于不同物种之间的生殖隔离。
回头，安娜回来了，秋鸣那孩子就好了吧。安娜是个好母亲，秋鸣也是个好孩子，他没见过妈妈，想必见到后会很喜欢她，会很听她话。等一家三口团圆了，一个伤害过他的哨兵，还记得做什么？
夏澜生迟迟不肯接受板齿犀，这太恶毒了。若不接受，板齿犀会随着阮枭的死亡逐渐消失，那么代表阮枭精神世界的精神体，再也无法提供更多秘闻——阮枭销毁的机密，自然只有他一人知其来龙去脉。
若是接受……呵，好脏，好恶心，要阮枭的精神体保护自己，并与青鸾同存，好、恶、心！
眼见板齿犀越来越虚渺，夏澜生额间青筋突突跳跃，心头一阵阵狂风骇浪，一阵阵酸麻苦水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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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仰望星空，所见光芒其实是来自万年前的，甚至更加久远。然而久久守望星空，如果夜足够静，如果你经历的足够多，某一刻，你就会感受到自己的另一颗心穿越了时空，和生命的力量重叠，凝视彼此。于是不可跨越的宇宙光年，也就成了触手可及的刹那间。
可人们明明知道那星光极可能已经是时间的遗物，发光的星球也许早已毁灭，还是愿意对着星星许愿，对着一颗在万年前、万万年前就消失的恒星，做一场迟到的空梦。为什么？
因为光能“超脱”时间限制。光在宇宙里走了那么久、那么远，还能到达我们的眼睛，那么多的宇宙尘埃、暗物质、星云、行星带……都阻碍不了光的航线。光像是无处不在，是热烈的、恒久的，只是有的能被人看见，被世人赋予最伟大的盛赞；有的看不见，则成了默默无闻的电磁波。只是有的人看得见，于是芳草鲜美，四季有时；有的人看不见，便把自己囚于寒冷深渊。
说到底，任何形式的光都是客观存在的，它强悍的力量在其速度。就像夏澜生觉得，阮秋鸣就是一束光，一箭穿心。速度快到他不知痛，便消失了，而后心脏带着疼痛被判无期徒刑，疼痛与日俱增。
而时间却不同，需要人的主观感知才会呈现出来，且会随着人的主观意识发生转移。
没有凤凰空间，夏澜生就被困在了当下时空。他不死，就要一直在这里存续下去。但七维空间的神力还历历在目，从板齿犀的存储信息里，他很快悟出了一条新路。
在三维空间内，超过光速便会使时间倒流，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时空穿越，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这点已经不难做到了。只是穿越回过去，并不能产生蝴蝶效应，结果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事实上，回到过去的人，所呈现的状态更像是自己过去的“镜像”。打个比方，你在照镜子，镜子里的你也是你，可镜子里的你连那块玻璃都走不出去，能做什么？
回到过去的人，就是镜子里的人，是已经发生过的、闭合的时空内，一个“影子”。是一个被降维的、“目光短浅”的个体。
同样，我们现在所存在的世界，就是高纬空间的“镜像”，许多在这个世界不能完成的事，想不到的事，只因为我们是被困在镜子里的影子。
但宇宙中有一种神奇的微粒子，能和光速媲美，那就是拥有宇宙畅行证的中微子。中微子不带电荷，不与其余粒子发生反应。普遍认知里，认为中微子有微乎其微的质量，本质上还是慢于光速。实则不然，这部分被检测到的中微子，不过是从更高维度空间散逸“下来”的极少部分。
在更高维度空间里，实现量子完全纠缠不再只是理论。量子完全纠缠的本质，是同一个量子能够同时存在于不同地方，不用时间就可以实现传递和复制，就像夏澜生在拥有阎火凤凰，经历陨石利刃辐射时，连通了七个维度空间，实现了“分|身术”一样。
然而现在的问题就在，七个维度空间可以让一整个人实现“分|身”，而利用量子纠缠，首先要成为一颗中微子，进入高维空间——把一个活人打散，散到比尘埃还碎，最精密的仪器都难能发现。
这是一种让时间不复存在的疯狂想法。也是一个在额外维中，让“影子”逃离“镜子”的大胆设想。
现在没人敢说夏澜生是个疯子，夏澜生倒是真疯起来了。
粒子隧道里有各种各样的粒子，那么为什么……他不能成为其中一颗，或是好几颗呢？
阮枭说临终前说过，“死不是亡。”
确实，死是一个过程，亡是结果。如果在额外维中，结果也变成了过程，极其缓慢的过程，不就可以补救了？阮秋鸣在引磁核大爆炸里粉身碎骨了，那么夏澜生想，如果他也制造一次大爆炸，粉身碎骨，是不是他们就可以在宇宙里重逢了？
真好。
即便海市蜃楼，也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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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靠衣装马靠鞍。就说这夏澜生，平日里对形象要求甚高，这么多年来，不管境遇如何，起码身上的衣服都是得体的。或许不是衣服得体，该是人好看了，披麻戴孝都是风尚。
——大概是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的元首陛下，十岁左右的时候也曾极其没形象过，过时的破衬衣，脏兮兮的破外套，还曾光着膀子被人擦澡搓泥儿。
有个瞎子却糊弄孩子说，“好看。”
尽管无人得知，那个瞎子当时心里想的是：“臭美个什么？都什么时候了，娇小姐你有完没完？”就像这世界上只有一人记得，那个瞎子不瞎的时候，说：“哇，小殿下怎么样都好看！”清澈的眼里有小孩子的羡慕，纯真的，真挚的，衬得那颗红痣格外好看。
夏澜生今日穿了元首陛下的礼服，这样隆重的衣服夏澜生现在几乎不穿了，否则又会陷入回忆。都说一个人爱回忆，就是老了。老了，对许多事就没有什么澎湃念头了。所以他还没老吧？他越来越想见阮秋鸣了呢。
还记得第一次问鼎权力顶峰时，穿过这样的礼服。那时，他穿着那身白色礼服，想象着站在云端呼风唤雨，以为自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推开匹司宫殿玫瑰园玻璃门的刹那，阮秋鸣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的样子，却让他意识到，这个人他得不到。想想那人两样放光的模样，呵，那还真是个俗人，什么时候都改不了“好色”的毛病。
夏澜生突然就笑了。想起一句不知哪听来的话：
狗改不了吃……
都拿后来的阮秋鸣当狗，那他是狗眼里的什么啊，好像没差。
“夏澜生，看不出你也学得自恋了。”夏澜生一面对镜整理肩章绶带，一面低笑着自言自语。明明已经快四十的人了，却愈发美的浓艳，一笑起来，像哪个传说里正争宠的妖姬似的，羞怯又张扬。
怪渗人的。
多蒙佝偻脊背，看着镜子里的人，颤着肩。倒不是怕，他都是大半截子埋土里的人了，还怕个什么？只是元首陛下太高大啦，不再是那个他看过的嗷嗷待哺的婴孩，多想在走之前，还能抱一抱那个手臂长的孩子，那时多好，匹司宫殿花团锦簇，笑语晏晏很是热闹。
多蒙说着不怕，心里实际上还是莫名恐慌，恭顺地替夏澜生递上帽子：“陛下，您……是要去做什么呀？”去做什么，穿得这样隆重，这只是个平凡的日子，共和国也没有什么重大活动。而且元首陛下不是提前了休假时间吗？以前的假期，元首陛下可都是在……在游戏室里没日没夜地睡觉啊。
出乎意料的，夏澜生竟是回身，弯腰给了多蒙一个贴面礼。多蒙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像这样的贴面礼，是亲密朋友或者亲人之间才会有的，不管在元首陛下心中，他是哪一个身份，多蒙都觉得这是一种认可。他不禁伸手，轻轻抱了抱那强有力的腰身，像对待一个婴儿一样。
好孩子，往后……你要一个人更辛苦地撑下去。
“多蒙，谢谢你。”夏澜生忽然开口，“十年了，我不想等了，我去找他。”
说罢，夏澜生拿过帽子就往门外走，多蒙打眼往窗外望去，脉冲飞行器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花园。
“不能去！”多蒙踉踉跄跄地追去，他什么都明白了，可年轻的身影已经走远，衰老的身体被远远扔在了后头。多蒙苍老沙哑的声音像荒漠里的哭泣风声：“陛下，不能去粒子隧道，您怎么能用全部去赌一个万一？！”
眨眼间脉冲飞行器已经起飞，舱内，夏澜生笑道：“老家伙，你懂什么，我和他有终生标记，他是我的向导，一天是，这一辈子……下辈子都是。”
“死，就可以逃离我吗？”夏澜生猛地抓出青鸾，青鸾冷静的锐眼和夏澜生对视，夏澜生狠狠亲了一口青鸾紧闭的尖喙：“想不想你的主人？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知道为什么先前我从不找你出来么？”
青鸾的眸子虚了起来，说不清是不喜还是逃避。
夏澜生大笑，猛地一点青鸾腹部：“你揣了凤凰的蛋，小东西，你能有凤凰的种，你的主人是不是也该有我的种呢？哈……你最好听话，如果你阻止我，你就别想要那颗蛋了，凤凰……不就绝后了，白死了么？”
“你那么喜欢它，该自私一点，是不是？”
我也很喜欢他。
失去后，才发现，我更爱他了。
阮秋鸣，这世间人人向往自由，你是其中之一，是自由之鹰，荣耀之鹰。有人为自由而生，所以轰轰烈烈寻求真理。有人为自由而死，像你，流干热血无畏前行。
可自由到底是什么？绝不是你为了大义扔下我，更不是扔下我，你就能获得自由。这自由，是驰骋的灵魂，而你的灵魂却带着枷锁。爱恨情仇，是你永生永世摆脱不得的牢笼。
于你不幸，于我大幸——我是钥匙。
你不过是逃离了这片星域，这个世界。反正总是我看着你一次次离开，没关系，等不来你，我就去找你，你逃不掉我，我逃不掉命。
——你就是我的命，是我逃脱不得的万有引力。
忠诚。
若能重逢，换我做你的囚徒。
————未完·待续————
他们的故事未完，我们的故事待续。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说第103章 万有引力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