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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   急症室的大堂四处都是人,热闹得像市场一样,不同的是,在这里的人脸上都挂满不安和忧伤。
      偶尔,会听见医护人员带点烦躁的语调呼唤某病人的名字,响应后又是无了期地等。
      「你胸口痛的情况,由何时开始的?」医生的提问,程母显得支吾其词。
      母亲的迟疑让咏心起了疑心,「妈,你为什么不回答医生。」
      「咏心,你先出去。」程母躲开她的眼,垂首看着自己交握的手。
      「不要!你跟永华一样要对我隐瞒病情吗?」
      咏心红着眼,一时间无法接受一波接一波的打击,抿紧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程母愕然地望着咏心,她知道?
      善意的隐瞒,却伤害了她。
      「我最近精神都不太好,吃得很少,也不能深睡,偶尔会有头晕,胸口痛还是第一次。」
      妈妈病了,她竟然不知道!
      是自己的事,让妈妈过于担心吗?
      「我写张纸给你去做心电图,但这个不可以立即做,须要约期,另外取这张是到抽血房到抽血,两个星期后回来覆诊,顺便看报告。」医生机械化地说,从打印机取出刚打印出来的药单交给她,「取药后便可以离开。」
      抽过血,约过期,交过药单,取过轮候号码,又是漫长的等候。
      急症室、内科、外科等分属不同科目的病人都集中在药房,要取药,起码要苦等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趁着这空档,咏心扶着虚弱的母亲打算到楼上的餐厅吃点东西,在等候升降机的时候,一阵急速的脚步声朝她们走近。
      「你们要去哪里?我还四处去找你们。」刚在外面打完电话回来的正麟焦急的问。
      咏心看着他,不知道应该感谢他或是责怪他,母亲是被他气昏,同时也是他把母亲送进医院。
      她以为,他会因耐不住长久的呆等而离开,没料到他竟然还在医院。
      若在以往,他必定会耐不住性子而大发雷霆,然后愤然离开。
      看来,他的脾气真的改变不少。
      「麻烦你送我们来,你有事的话……」
      「没有,乐团有副团长会负责带他们。」他转头望向脸色苍白的程母,「现在好点没有。」
      「有心了,这里有咏心照顾我,你还是去忙你的。」程母还有点生气,说话的时候也不愿望他。
      升降机的门在这个时候打开,程母紧握着咏心踏步进去,正麟看了咏心一眼,也跟着进去。
      不一会,升降机的门再度打开,到达所属的楼层,咏心扶着母亲小心地走出去,经过的人却碰倒了程母,在她倾身要向前跌,咏心发力抓紧她的时候,身后的正麟及时扶着她。
      「小心!」他把她们护到身后,让其它人走离后才回身问她们:「你们到底想去哪里?」
      「我们想要去餐厅。」咏心看得出他是诚心想要帮忙,也硬不起心来。
      「我和你们同去。」他望了一眼指示牌,和咏心合力扶着程母,程母略挣扎了一下,碍于自己的情况,也只得接受他的帮忙。

      收到儿子电话赶来的萧母在医院的餐厅里四处张望,咏心眼尖地发现了她,站起来想唤她,但正麟已起来向她走去。
      「你没怎样吧,医生怎样说?」萧母一坐下便问。
      让座于她的咏心没有坐在对面正麟身旁的位置,只对母亲说:「我下去药房取药,你在这里等我。」她再转头对萧母说:「麻烦萧妈妈你帮我照顾母亲。」
      「你去吧,放心把你母亲交给我。」萧母说。
      正麟也跟住起来,「我陪你去。」
      她张口想拒绝,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药房外还是站满了人,咏心取出筹子,再抑首望向显示器,还有三十多人才轮到她。
      「我们出去谈谈,好吗?」站于她身旁的他问。
      她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步出医院,来到外面走廊上的白色长椅上坐下。
      「很抱歉,我不应该让程妈妈生气的,可以原谅我吗?」他凝着她的侧脸,虽然有点苍白,但仍是让他着迷。
      「你的确不应该让她这样生气,我从没听过妈妈会骂人,大声说话也不会,但是……我还是要多谢你,若不是她动气而昏倒,我可能不会知道她生病了。」
      她疲累地闭上眼,在担忧母亲的病时,亦想起永华……
      他得知自己的病时,是怎样的心情?
      「咏心,流行曲并不适合你,你和我都是古典乐的热爱份子,回到我身边,回到乐团吧,那里才是属于你的地方,钢琴手的位置正等你补上,现在那个实在太不行,除了你,没有人更适合坐上钢琴手的位置。」
      加入乐团,坐上钢琴手的位置,那是她的梦想。
      这以为,这梦想早已成了奢望,是永远都不可能达成的梦。
      被捆绑在某角落的她在大声呼喊,要她点头答允。
      只要她点头,她便可以达成多年以来的梦想。
      不!另一个她却大声否决!
      不要忘了,他多年以来所对你的;不要忘了,你还有永华。
      「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参加流行曲创作大赛吗?」他凑近她说:「孙永华答应我,只要他输掉,他便会放弃你。」
      她倏地睁开眼。
      「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不会输的。」大手轻握着她放在大腿上因震惊而颤抖的手,柔声说:「我爱你,无论你相信与否,这个已经是事实。只要你离开他,我不会计较你和他的过去,若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同你结婚。」
      咏心愣愣地听着,眼眶开始泛红。
      「不用为这样的男人流泪,不值得。」他心痛地拭去她落下的泪。
      正麟把车驶到一旁,陪同咏心扶着程母下车。
      「我和妈妈上去行了,谢谢你。」
      「我和你之间不需要这样客气,这样显得太见外了,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我会立即过来。」
      车厢里的萧妈妈探头出来说:「回去多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程母疲累地对她点点头,握住咏心挽在臂上的手缓缓进入大堂,可她突然停下脚步,咏心诧异望她,随着她的视线望去,赫然发现永华伫立在大堂门前。

      「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再次听见这句冰冷的电话录音,正麟气得把手机用力拍击在桌面上,巨大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来回飘荡,胸膛因怒气而剧烈起伏。
      他无法再耐下去,抓起车匙便冲出家门。
      却没留意到,原本跟程妈妈约定好的萧母却安坐在家中聊着她的电话。
      「这样吗?那你便可以安心去休息……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我明白的,好的,再见。」挂上电话后,片刻后萧母才回神过来,悲伤地盯着紧闭的大门,不禁为自己的儿子担心。
      他现在情绪已经很不稳定,若给他知道……他会受得了吗?
      来不及把车泊好,他便直奔到咏心家门前,近乎疯狂地按她的门钟,另一手也无闲地拨她家里的电话。
      双管齐下,看她能躲得多久!
      可是,连她的邻居也忍不住出来看过究竟,但屋里的人还是豪无动静。
      「你找程家的人吗?」那位邻居问。
      「对,程妈妈生病了,但我一直都无法联络得上她们俩母女,我怕她们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喔,这个你可以放心,咏心的男朋友昨晚已经来接她们离开了,听讲程太的身子真的不太好,所以要找个地方让她好好地养病。」
      孙永华把她们带走了?
      「她们有说要到哪里吗?」
      「这个我实在帮不上忙了,我所知的就这么多了。」说完,她便走回家里。
      正麟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回到车里,发动引擎,踏下油门,一连串的驾驶动作只凭身体去操纵。
      混乱的脑袋只想着,孙永华会把咏心藏在哪里。
      她最可能落脚的地方也只有几个地方,他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杜韦平。
      他辞掉乐团的工作后便在他女友的唱片公司里当某歌星的经理人,而刚巧他和他女友都到外地工作而不在唱片公司。
      去到孙永华的私人录音室和住处守候了一天也见不着他或咏心的踪影。
      是凑巧吗?全世界的人都好像有预谋地躲开他,不让他知道咏心的下落。
      但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程母抱病在身,他相信她可能住在某疗养院里,只要找到她,他相信咏心便会自投罗网。
      但他疲惫地发现,在香港拥有大小的公型、私型的疗养院不计期数,而在那里找一个人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大多数的疗养院都以病人私稳来拒绝跟他合作,让他找到同名同姓的人也无法确定她是否就是他要找的人。
      无计可施之下,他只有等待流行曲创作大赛那天,直接问孙永华。

      离大赛时间只有三小时,在化妆间里的参赛者经过不久前的彩排后,却显得紧张万分,只因在他们当中存在着早已超越他们的强者。
      而这名强者却一直冷着脸,双手环胸,半依在化妆间的墙上,杀气腾腾的眸子紧盯着唯一的出入口,像等待仇家似的。
      到现在还见不着孙永华,哼!大赛前才临阵退缩,果然是个懦弱的家伙!
      一阵喧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引起了房间里的人注意。
      萧正麟冷眼地望着,直到那群人经过门口。
      他倏地走过去,伸手拦截其中一人。
      「我有话要问你。」
      「永华……」跟随他一同前行的人唤着。
      孙永华伸手止住他想说的话,「你先带他们过去,我随后跟来。」
      「可是……」他不放心地瞥了眼萧正麟。
      「我们认识的,放心。」
      永华看着助手离去才回头面对他。
      「你到底把咏心藏到哪里?」
      永华淡淡一笑,「萧先生,你有事找我女朋友?」
      正麟握拳,努力压抑想揍在他那从容不迫的脸上。
      他低声再问:「她到底在哪里?」
      「比赛完结后,我自会告诉你。」
      「不行!」他伸手抓住欲离的他,「她今日一定要在这里!」
      永华拉开他的手,笑着说:「大家都是斯文人,不要动手动脚。」
      「告诉我,咏心到底在哪里?」他焦急地大声叫着。
      他那声吼叫声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注视,连工作人员也跑来看过究竟。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问。
      「没有,我想萧先生可能太过紧张,比赛有赢必有输,不要太看重得失,放松一点。」永华转身退在人群中,两三步跑上阶梯往台上走去。
      萧正麟粗鲁地推开身边的人,来到更衣室里掏出手机。
      他相信有很多记者朋友对J的身份很感兴趣……

      不会的……怎会这样的?
      站于台上的萧正麟,震惊得忘了呼吸。
      刚才司仪介绍台下的评判团,当中竟然有「J」?!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孙永华的而且确坐在评判团里,为什么会这样的!
      他坐在那里,把他当是猴子来看吗?
      比赛进行当中,站于后台准备的他也无法从那震惊中回神过来。
      他只想冲上前扯着他问个究竟!
      「艾伦,你没怎样吧。」被他从英国皇家学院请来作主唱和钢琴伴奏的英国女华侨李思薇问。
      他没回答,反问:「准备好了吗?」
      「OK。」今年才十七岁的她,信心十足地笑着回答。

      自小,他踏过不少的舞台,小至乐团的音乐厅,大至世界级的歌剧院。
      舞台就像他另一个家,置身其中,完全不会有压力,但是,在这个台上,他竟然无法找回那份轻松自如的感觉。
      咏心在哪里?在这个时候,她为什么不来听他为她所作的曲,所填的词?
      站于台上的他再没有时间让他多想,他托着琴,闭上眼,轻提了口气,把那抑压在胸口的郁结呼出来,把全副精神摆在双手上,用他的一双手创造出人惊叹的乐音。
      李思薇所弹奏钢琴的技巧不及咏心,但她有一把低沉性感的嗓音,要赢得这场大赛,根本一点难度也没有。
      在他步入后台后,听见司仪这样介绍:
      「今日,我们很荣幸邀请到两位很特别的表演嘉宾,她是大家所熟悉的崔汐琳,和大家期待已久的J!」
      正麟站于台侧,盯着他们在热烈的掌声下踏上舞台,永华接过司仪递来的麦克风,面对台下的观众和镜头挥手后再作自我的简单介绍。
      「今日你们会为大家唱出的歌名是……」司仪问。
      「Fly。」崔汐琳回答。
      永华站在工作人员推出来的电子琴前,一举手一投足都表现得极其自然,台下热情的观众和闪光灯不停的记者们都影响不了他的情绪,全副精神只放在那悠扬的歌曲里。
      雨点沾湿了我衣角弹跳在我的雨伞上
      濡湿的空气带着泪水的味道
      你何等忍心剩下我孤单一人
      同样雨天那场车祸竟带走了你
      没有你一切都变了样
      一首旋律简单,带有蓝调的歌曲,竟轻易地勾起了悲伤的情绪。
      这就是流行曲成功的原因?就是他所说的,能引起共鸣和感动人心的音乐?
      萧正麟不屑地一笑,旋身准备回到后台,却听见一把清亮的男性嗓音唱着……
      谁晓得我有多爱你你却永远也听不见
      不要再为我难过天空也陪你哭了
      但愿我能抹去你脸上的悲伤
      但我只能化作微风来代替我双手
      变成天使守护你身边
      I want to fly in the sky寻回往日过去
      过去已成美丽回忆
      I want to fly in the sky寻回你的怀抱
      ……
      不知不觉,他竟然伫立在台后听毕整首歌曲,听见台下那如雷的拍掌声,萧正麟狼狈地跑回后台的休息室。

      取得冠军的宝座,这是早已是预料之中。
      虽得冠军,他却没有预期中的高兴,对于远渡从各地为他而来的记者,更没有心情答理。
      在大家对着镜头举杯庆祝的时候,他来到永华面前冷着脸低声说:
      「不要忘了你对我作出的承诺。」
      永华却牵起嘴角,跟司仪打了个眼色。
      「流行曲创作大赛已经顺利完结,在这里恭喜所有的得奖者。」她顿了顿后说:「趁着所有记者朋友都在这里,我代表J向大家公布一件事,他和他女朋友不久前在相方家长见证下已经进行订婚仪式,两个月后的圣诞节将会在瑞士举行婚礼……」
      轰!正麟被这突如其来的炸弹给炸得粉身碎骨。
      他全身的血液都像在片刻间消失无踪,一股强烈的寒意和恐惧不往地冲击着他。
      他失去理智地冲上前抓起永华的衣领,怒声质问:「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你既然放弃比赛,便视作弃权,快告诉我咏心在哪里!」
      在场的人都被这状况吓了一跳,记者们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立即举机拍摄,但永华却冷静地笑着对他说:
      「你想毁掉自己所创立的一切,你便动手。」音乐家最经不见负面新闻。
      正麟一震,倏地放开他,环看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双眼危险一瞇,悻悻然瞪着他,在这个时候,永华却握起他的手。
      「我忘了跟你说声恭喜,如果咏心知道你得到冠军,一定會很高兴。」
      语毕,永华便放开他,跟唱片公司的人和争著作访问的记者们一窝蜂地离开了。
      萧正麟推开围着他访问的记者,朝孙永华离开的出口走去。
      无法从他口中得知咏心的去向,只有聘用更多的人来帮他找。现在他需要跟时间竞赛,在十二月前带走咏心!

      十月份的瑞士,天气意外地温暖宜人,以他的经验,知道将要来的冬天将会非常寒冷。
      在瑞士土生土长的孙永华该知道的,他应该知道咏心有多怕冷,而他竟然选择在这鬼地方跟咏心结婚!
      他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找到孙永华瑞士老家的地址,然后立即飞到瑞士,可是却扑了个空,他只得再在当地聘人去找寻咏心俩母女的下落。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他已经失去了所有耐性,余下的只有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无助。
      热闹的街道,闪耀的灯饰,都像在告诉他圣诞节的迫近,但他完全感受不到这里的气氛,心里空虚得让他颤抖。
      他神情落寞地在街道上走着,看见餐厅里进餐的情侣,想起自己从不曾跟她和平地用餐,回想起自己过去的重重恶劣,眼眶渐渐模糊起来,被强烈的愧疚与懊悔狠狠鞭打他伤痛的心。
      来不及了吗?他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在他爱得不能自拔的时候,她却要嫁给他人了!
      在他茫然地继续向前走时,没发现背后正有人默默地跟着他,而且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最后因抵受不了入黑后急降的气温,终于忍不住开口叫唤他。
      那声音……
      他愣然转身,在那一剎那,原本失神的眸子忽然发着亮光,可是当瞧见唤他的脸容,眸子又再黯淡起来。
      那亮光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让少萃发现了,心,不禁为他痛起来。
      少萃口里吐着白烟,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开口安慰他。
      一向自负、傲慢的他,竟然在他眼里瞧见软弱,少萃看着他疲累的脸,无声地叹着气。
      瞧见她眼里略带同情的目光,他狼狈地别开脸,抿紧嘴,想逃离,却想到她出现的原因,她可能是唯一能让他找到咏心的人。
      「告诉我,咏心在哪里。」
      「你到现在还未肯放弃吗?」
      「当我求你,我爱她,我不可以眼见她嫁给别人,求你告诉我,好吗?」他用近乎耳语的声量跟她哀求道。
      少萃怎样也没想到,他也会有向人低头的一天。
      他在求她,卑微地请求她……,她该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告诉他吗?
      「告诉你又怎样?像电视剧那般到教堂抢走她?正麟,就算咏心对你还有一点点感情,但她也无法再跟你走了。」
      「为什么?」他倏地抬头。
      「咏心她……怀孕了。」
      这是她不久前得知的消息,料不到外表老实的孙永华手脚会这么快。
      「胡说!咏心不是那种女人,她没可能……一定是那禽兽强来,我要杀了他!」
      少萃连忙抱住他的手臂制止他,大声對他说:「我知道一时间让你难以接受,但你得接受现实,你和咏心早已没可能了!」
      不!他不要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这消息如利刃般刺向他,痛得他难以呼吸。
      「我要见她。」他哽咽地说。
      「我可以帮你约她出来,但你得保证不可以强行抢走她,程妈妈的身子受不了这种刺激,她现在只满心欢喜等待咏心步入教堂那天,若你只顾自己而带走她,让程妈妈有什么不测,咏心会狠你和我一辈子的。」

      厚厚的积雪从树梢掉落地面,惊扰了在床上休息的程咏心。
      她缓缓地走到窗户前,拉开厚重的宝蓝色绣花窗帘,看着窗外如油画般的纯白雪景。
      在房间的一角,堆满大小的盒子,都是亲戚朋友送来的贺礼,台面上也堆满了鲜花,是永华特意为婚礼而在荷兰订购的。
      她现在身处的地方,是瑞士的圣莫里兹(St.Moritz),房子是永华最近购下用作度假之用,环境优美得无话可说,尤其是圣莫里兹湖,她每天总是要永华陪她在湖畔漫步。
      房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咏心才把门打开,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抱着。
      「感觉怎样,还有吐吗?」永华怜爱地问。
      她笑着摇头,也紧紧的抱着他。
      在他们热情地亲吻期间,永华的手机响起。
      永华放开她,把手机放在耳边,说了些话后把电话递给咏心。
      「是少萃。」
      咏心抿着唇浅浅地微笑着接过。
      「咏心,有空吗?出来喝杯东西。」
      她看着永华,跟他说出少萃的邀请,他想了一会后说:「我陪你去。」
      那边的少萃听见他们的对话连忙说:「只有我们俩个。」
      「好,在什么地方?」
      「就在我们昨日用餐的餐馆。」
      永华把车停好后,绕到另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咏心落车,送到她到餐厅让她安顿好后才回到车里等她。
      「他不用这么紧张吧。」少萃话里隐隐带有酸意,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她般好命,遇上像永华这样的好男人?
      咏心甜甜地笑着,幸福挂满她的脸。
      「他是怕大意的我会不小心,因为孩子才只有两周――」另一把声音突然插入,打断了她的话。
      「你真的怀孕了?」坐在邻座背对着她们的萧正麟倏地起来,冲口而出。
      他的出现把咏心吓了一大跳,她错愕地望向少萃,「是你告诉他的?」
      「对不起,我总觉得你躲着他不是最好的办法,问题也解决不了,你们也没可能一辈子不见面,没可能躲一辈子的。」她望了他们一眼后继续说:「趁现在,有什么话便说清楚吧。」她倏地站起,「我去看住永华,若他进来我便来通知你们,你们慢慢聊。」

      在餐厅里,用餐的用餐,聊天的聊天,但坐在角落的一对男女,却坐在座位上一点交流也没有,餐桌上只有一杯不属于他们两人,已经冷掉的咖啡。
      「想要些什么?」服务员再次走来。
      咏心不好意思地点了杯果汁,而正麟叫了杯黑咖啡。
      「空着肚子喝黑咖啡很伤胃的。」她关心地说。
      「黑咖啡是我目前最需要的。」他抬眼望她,嘴边勾声一抹得意的笑容,「你还关心我的,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完全对我忘情。」
      咏心垂下眼帘,避开他过热的目光,「我们从小便认识,关心是应该的。」
      「你怀孕是假的?」他试探地问。
      「真的。」她下意识地抚着自己平坦的腹部。「我也是昨日检查才知道。」
      「他□□你?」若她答「是」他便会立即出去好好的教训那禽兽一顿。
      咏心睁着眼望他,「不是,你怎会这样想的?若他这样做,我又岂会跟他结婚呢?」她抿了抿嘴后说:「正麟哥哥,我希望你能来参观我们的婚礼,好吗?」
      「你要结婚可以,但只能跟我。」
      「你不要这样。」过去执着的她,现在执着的却是他。「对不起,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放心,永华对我真的很好……」
      回想起她和母亲从医院回家那天,他陪同她送母亲回家后的情景。
      天色已渐沉,路边的街灯开始亮起。
      她和永华,各自怀着心事,没有对话,没有对视,只并肩默默地走着。
      来到公园的观看台,他们一同坐在大石上。
      「你这样走了去,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永华专注地凝视着她的苍白的脸,跟她渐渐泛红的眼眶相比,他显得冷静多了。
      没有责备,没有质问,只有浓浓的担忧。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和跟萧正麟在一起吗?」
      「程妈妈已经通知我了。早前她因身体不适差点在街里昏倒,是我送她去看医生,医生说她太多焦虑,没想到她又再昏倒了。」
      「何时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的?」她焦急地追问。
      永华默然地看着她,吐了一口气后说:「很抱歉,隐瞒你都是不想你担心。」
      「在你们心目中,我就是这样懦弱,连一点打击也受不了吗?」她昂首望他,盈满在眼眶的泪再也盛不住。
      温暖的大手抚向她的脸,任她的泪滴洒落在他厚实的手背上。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她抽抽鼻子,再度问。
      「我相信不会主动去找他。」
      永华捧起她的脸,拇指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低头温柔地吻在她的额上。
      「我对你有绝对的信任,因为你没有逃避我的眼睛,让我能清楚看见你眼里只有我,所以我相信,」他指着她的心脏位置,「在你这里只住着我。」
      听见他这样说,她的泪流得更凶。
      「汐琳和我的感情就像姐弟一样。」唇,落在她颤动的眼睑上,「除了我的病,我对你再没有任何隐瞒。」
      他爱怜地把她颤抖的身子拥在怀里,「嫁给我,我会倾尽一生来让你幸福的。」
      她豪不犹豫便答应了,当天便和母亲随他到瑞士老家,找到合适地方地后再搬到别处,好让程母休养好身体,同时亦避开萧正麟的追踪。

      她脸上的幸福刺痛了他,他忽然狂乱地捉住着她的手臂说:
      「我也可以对你很好,我也可以给你幸福,我可以把孩子视如己出,只要你给我机会……」正麟急了。
      咏心却摇头。
      「你还是不肯相信我?我真的爱你的!你要我怎样做才肯相信,告诉我!告诉我应该怎样做,告诉我!」
      手被他抓痛了,同时也被他眼底的伤痛扯痛了她的心。
      「你不要这样。」她欲挣脱开他,却被他用力一扯,跌在他怀里,双臂渐渐收紧,弄痛了她。
      「跟我走,我们立即去结婚,你想到什么地方渡蜜月?只要你喜欢,我什么地方都可以陪你去。」眼眶渐渐泛红,「记得『谱出恋曲』吗?知道我作这首合奏曲的意思吗?我要跟你谱出恋曲,谱出属于我们俩人的恋曲,然后,我们到不同的国家演奏,还有我们的孩子,他们将来一定会成为出色的演奏家……」他喃喃地道着他的梦,嘴角牵起一抹陶醉的笑容。「我会教晓他们,要诚实面对自己的心,在爱情面前不要作无谓的抵抗,要珍惜自己所爱,不要让自己日后后悔。」
      他睁着眼,不解眼前一切为何会变得模糊,伸手擦去,感觉指腹上的湿意,那是什么?他已无力去想。
      强烈的痛楚从腹部快速漫延至胸口,他要深呼吸好几下才能减轻那阵痛楚。
      鼻腔一阵酸意,他闭上眼,片刻再张开,视线很快又模糊一片。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他悲伤的情绪深深撼动了她,他话中那带着绝望哽咽的声音,拥着她颤抖的身子,那毫无遮掩的情感,让她真正的感受到,亦开始相信,他真的爱上她了,但这个认知已经太迟了。
      她已经无法找回过去那份对他无怨无悔的痴恋和执着,只能说,她的初恋,真的结束了。
      「咏心,真的连一个机会都不吝啬于我吗?你真的连一点点的爱也不留给我吗?我爱你啊!我爱你啊!我对你的爱绝不比他少啊!」他悲绝地恳求着。
      一颗温暖的液体滴在她露出的颈项上,咏心一愣,他……在哭吗?
      突然,他低声笑了起来,但然后又悲痛地吼叫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要放弃我!你为什么不再继续执着于我,你原本是属于我的!是我的!为什么……」
      泪,终于再也藏不住,放肆地爬满他的脸。
      咏心摀住嘴也难掩住内心的难过,她看着他颤抖的背,却无法伸手去安慰他,哽咽得无法语言。
      正麟已完全崩溃了,他无法接受自己已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她。
      未来没有她的日子,他不敢再想象了……
      他赢得比赛又怎样,她还是……
      他猛地从双手中抬头,满眼通红的看着她,作最后的挣扎,「他是个骗子!他根本没参加大赛,没资格跟我抢你!」
      「这个,我可以代永华为你解释……」
      永华从没打算接受他的挑战,他所交的表格是空白的,他这样做只是给跟踪他的人看,让他交报告给萧正麟。后来,他跟唱片公司商讨后决定以「孙永华」之名担任创作大赛的嘉宾和评审,因为他和崔汐琳的特别身份,所以他们的名字被印在海报上当眼的位置,看起来就像是其中的参赛组别,但其实不然,而在大赛当天早上正式公布永华真正的身份。
      萧正麟再一次颓然倒下,怪不得当日会有这么多记者在电视城,还有,当他打电话给报社告知孙永华的真正身份后,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原来他们一早已经知道了。
      一开始,他便相信自己绝不会输,所以才会提出比赛的条件,更着手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看来一切在他预料之中,咏心的失意,后与孙永华冷战,每一步都进行得很顺利,却在这个时候咏心失踪了,一切便乱了,混乱得无法收拾……
      失败,所有的计划都是失败,他输得极度彻底!
      怎么在现在他才看清楚,从他亲手要断去她对他的情意开始,他便错了,便注定得到这结果。
      他屏住气,也无法压抑承胸口被撕裂般的疼痛。
      他抱着最后的希望问:「孙永华的病,你知道吗?」
      「知道,亦知道他有很大的机会复发。无论怎样,我都会陪他走下去。」
      「答应我,若……那一天来了,你可以给机会我吗?」
      他意思是……陪永华走到最后那天吗?
      她不知道,或许是她先走,未来的事又有谁会知道?也无法预测。
      「你不用现在答我。」他握住她细白的手,他从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在她手中,紧紧一握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也放开了他的幸福。
      咏心看了他一眼,缓缓地张开手指,看见一颗细小的玻璃珠在手心。
      「这个是……」
      「在你幼小的时候差点送你命的东西。」他也不知道何时把它宝贝地藏起来了,也许,他喜欢她的时间比自己所知的还要早。
      「我每年都会在学院演奏厅举行小提琴独奏会,若你想到答案了,到时便拿着这个来找我,我会等你,多少年都等,等到双鬓斑白,你已五代同堂,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都会继续等。」
      她用二十多年的时间来等候他的响应,同样他也能同样的时间来等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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