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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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匹疾驰，谢颖脑筋飞速转动。
岁荣大街虽正对棠梨宫，但不属于中营管辖，因为中营只管皇宫周围。
岁荣大街，本该由西营管辖，而成昉逸却声称为中营，此为一漏洞。
此外，方晚越这个名字，把各个部分拆开再重新组合，就是成昉逸！
可恨谢颖忧心忡忡思索着丹黄之事，竟然忽略了眼前的破绽。
二百余骑匆匆在黑夜中行进，谢颖勉强记得成昉逸离去的那条路。月色照映下，那道路寂静而诡异，不是通往巡部，便是南市，或南城肃门。
成昉逸不敢躲去巡部，南市无法藏匿人，所以他的目的地，必然是肃门。
京城都封锁了，他如何出城？
谢颖想到自己那符牌。
她努力使心绪平静下来，策马疾驰，仅仅一刻钟，便到了高大巍峨的肃门之下。
还有数十米，她眼睁睁看着城门缓缓关上，一骑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门缝中。
守城卫看见她，惊愕道，“县主，怎么又是您……”
谢颖心底还有什么不懂，立马夺过身后军士身上的弓，迅速搭箭，用了十分内力，狠狠一箭射出。
羽箭稳狠准地从城门缝隙“嗖”地一声插入那一骑的后心。
最后一个脱逃出城的骑兵“啊”了一声，应声而倒，“噗通”一声跌落下马背。
“笃笃”马蹄声响彻城门外，很快消失，成昉逸一众却是不管这人死活，直接逃窜了。谢颖飞快骑马出城，蹲到这人身边，迅速卸了他下巴，借着月色仔细打量他的脸，又扯了扯脸皮，失望了，这人不是成昉逸扮的。
也对，成昉逸那狡猾的个性，是不可能把自己落在最后的。
她转身望向天火营众人，目光沉沉，语气狠厉。
“把他带回去……狠狠地拷问。一定要揪出主使的小辫子。”
“剩余的人，和我一道追成贼。”
……
一直到亥时三刻，谢颖无功而返。成昉逸钻进了京郊白露山，山地形势复杂，恐怕有埋伏，她无法继续。
幸好还有一个俘虏在手，应该能拷问出一些信息。
一行人慢慢骑马至岁荣大街。燕慕山和剩余的千余人一直尽忠职守，岁荣大街安安静静，一片死寂。
捱到了子时，一单骑飞奔至岁荣大街前，语气平静，对谢颖道：
“事已了，娘娘吩咐县主回宫，天火营继续看守岁荣大街，只准进不准出。”
谢颖点头，安顿好天火营和那个俘虏，独自进宫。
不过，若是世家已经服软，娘娘为何还要求继续看守岁荣大街呢？谢颖心里升起疑惑。
走到岁荣大街和棠梨宫交界之路口，谢颖和几辆世家马车擦身而过。
看来，计划是成功了。
突然，一辆有着萧府徽记的马车缓缓而来，停在了谢颖身边。
谢颖侧头望去，一双素白而瘦的手，在冷冷月光下显得不似活人，轻轻掀开帘子。
一张消瘦而美丽的脸露出来，那神色舒缓，虽然没笑，却近似粲然。
是萧道徽。
“谢颖，好久不见。”
谢颖看到她，心底欣喜，冲淡了一丝怫郁，“你好。”
萧道徽不说话，却探出身子，轻轻够着了谢颖的手。
谢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握住。那触感细腻却冰冷。
谢颖有些不明就里，对上萧道徽真挚严肃的眸子，怔住了。
“谢颖，回宫后不要冲动，不要违逆太后娘娘。毕竟，她还是全心全意待你的，你只剩这唯一……”
话却被打断了。马车里传来一个妇人有些谦卑惊惧的声音，竟似萧道徽那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婶娘：
“徽姐儿……我们还是回府吧？”
萧道徽怔了怔，后半句话仍是咽了下去，松开手，回了马车，深深看了谢颖一眼。
萧家的马车滚滚而去。
谢颖心下不安的感受愈发深沉，疾速策马赶往棠梨宫。
进宫，她下了马，步行狂奔在棠梨宫。
今日办宴的礼明殿，乃棠梨宫南侧之宫室，是前往景坤宫必经之处。谢颖为了赶近路，直接从殿中穿行而过过，却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微微怔住。
不是……杯酒释兵权么。
这礼明殿，如此干净堂皇，何来的血腥味。
难道是在谢家，自己闻多了，出毛病了。
她心里焦切，正要往景坤宫赶，却被一只手轻轻拉住了胳膊。
“别急，跑出一身汗。我在这。”
谢颖转头，看见太后娘娘。她穿着一袭平日里不穿的明黄色华服，熠熠生辉，身上酒气混合着清雅的香气，目光却炯炯明亮，静静伫立在殿里的朱红色柱子后。
难怪谢颖并未发现她。
谢颖惊喜，“娘娘，你为何在这。”
曲承遥笑了笑，抱胸静静倚靠在柱子上，“看看。很好看，不是吗？”
谢颖扫视了一眼空荡荡却灯火辉煌的大殿，有些疑惑，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她迫切询问：“娘娘，那些来赴宴的世家朝臣呢？还有命妇呢？”
曲承遥笑了笑，“一部分都放回去了。”
谢颖想到进宫路上，确实碰见一些豪奢的马车，匆匆往各个街行驶。
不过，多是往清流、皇亲居住的东大街。往岁荣大街的，没几辆。
想到谢大老爷、周氏、谢真宁、谢真安等人回谢府，会看到那样一副惨绝人寰的景象，谢颖急切道：
“娘娘，可否拦下谢府马车……谢府，出事了。我想先和他们知会一声，并问点事。”
曲承遥轻轻问：“谢府出了何事？”
谢颖垂眸，艰难地开口，“在我带着天火营赶去前，被……灭门了。没有找到一个活口。是成昉逸干的。”
她隐瞒了身世的事。
如果她真的是鄢将之女，那么曲承遥身为大楚的太后，又会如何待她？她不敢细想。
谁知，她只听到曲承遥淡淡一声，“也好。”
谢颖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曲承遥，对方轻轻离开依靠的柱子，整了整衣袍，静静走到大殿正前方。
“娘娘，周夫人她们，回去了吗？我可以去追赶她们吗？”
她发现一丝不对，急忙问。
娘娘说的是“一部分都放回去了”，那么另一部分，在哪？
曲承遥不答话。谢颖立马改换了问法。
“娘娘，他们在哪？”
曲承遥轻轻瞥向空无一人的殿内。
结合那似清洗过，却仍留存的血腥气，谢颖的脸色霎得白了。
她陡然冲到曲承遥身前，质问。
“不是‘杯酒释权’吗，娘娘？”
曲承遥瞥向她，温和地笑了：“很少有人会站着交出手中的权力，谢颖。况且，世家的威胁之处，不在于他们的权力，而在于他们相互包庇护持的关系。他们本身，就是威胁。世家，早就该消失了。等到下次全楚的世家再聚集京中，恐怕要再过十年了。”
谢颖没想到，平日里那么温和谨慎的娘娘，会做出如此疯狂之事。
“为什么萧家人都能留下，却把谢家人全杀了？他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吗？”谢颖喃喃问。
曲承遥抿唇一笑，“世家之事，皆是罄竹难书。况且……谢家人，有不得不杀的理由。”
谢颖心下骤惊。
莫非，娘娘也知道什么吗。
她陡然望向曲承遥，“娘娘连我也要杀吗？”
却见曲承遥凝视着她，轻轻一笑：“你不算。”
什么叫做，“你不算”……
谢颖沉默良久，惨然一笑，“娘娘，今日之后，您的杀戮之名将响彻大楚，永载史册。”
却见曲承遥脸上绽开一抹无所谓的坦然的笑，“那倒是正好。谢颖，名声尽毁不是件坏事，那正意味着……哀家可以彻底抛开名节，放手做事了。”
这一刻，谢颖终于发现，曲承遥比她所以为的要更凌厉、更可怕。
对身世的疑惑和对前路的恐惧，促使谢颖在心底做出一个决定。
兴许，是离宫的时候了。
……
翌日。
京内传彻一则惊天消息——先前刺杀太后之鄢寇，以及骚扰京畿之鄢寇，俱为世家所扮。
那数千名伪鄢兵零散躲藏在世家在各地的隐蔽庄子里，已经数日，除了少数几十人以及一个头领成昉逸外，已经全部被关押。
所有参与此事的世家之人，在太后生辰之日，皆伏诛。
事后，岁荣大街的世家们，战战兢兢地面对一条条罗列出的罪名，全部被抄没，连萧家也不例外。
谢颖终于明白了那晚，天火营要一直看守此处的意义——娘娘真是，一个也不打算漏过啊。
惊天之事，被轻描淡写拂过。科考选出的一群寒门子弟，正好顶上了空缺的职位。
血腥味也随着风慢慢变淡。
而数百里之外，五营统领方聿敏，照着从山民那打探来的地形、以及向导的指引，几乎把丹黄山搜寻了个遍。
那支神秘的鄢寇，却如人间蒸发一般，连个影子也摸不着。确实有大批人马行进的痕迹，却无生活的迹象。
这对整个五营的士气，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方聿敏缓缓带兵出山，山里露珠在他鬓间，还没蒸发。他抿唇，隐约感到一丝不妙。
眼前出现了他那玩世不恭的表叔方扶澈。
方扶澈虽辈分高，年龄却只比他大些许。
那人施施然策马上前，后面跟着大群的天火营兵马。
“侄儿，这一晚，真是辛苦啊。这几日，我带着好兄弟们在山里逛了逛，抓些野鸡开开胃，不知道，有没有干扰到你啊？”
方聿敏再不明就里，看到他，心里也明白了。
想到自己为五营统领之职，再想想眼下的京城，他惊惧道：
“难道都是娘娘……”
方扶澈不答言，反问：“你又打算如何？”
语气随和懒散，手却已按上了腰间的剑，隐隐威胁。
方聿敏仰头，望望依旧阴沉沉的天色，颓然道：“世家……是完了。”
方扶澈眯起眼睛看着他，“在他们逼我们方家出去送死之时，就早该完了，不是吗？”
方聿敏轻轻笑了笑，“表叔，我不如你……眼下，聿敏只有为陛下尽忠……仅此而已。”
方扶澈的手缓缓从剑上移开。
不是太后，是陛下。
那也算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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