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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诱饵 ...

  •   谢颖心下顿时了然,一个想法顿时浮现在脑海。

      她刚要说话,曲承遥却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各写在纸上。”

      谢颖点头,拿起笔,略思忖了片刻,轻轻写下了几个字。

      写完了,她抬头一看,曲承遥早已写好了,静静等着她。

      二人把纸条拿起来,放在一起,一对:

      “松郡,冉台。”

      “冉台县。”

      她们相视一笑。

      “还需要点一个诱饵,放到这个位置。”谢颖轻声道,“让那些人……必然会进圈套的诱饵。”

      “我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了。”曲承遥沉声道,“不过,你还需要和某个人……一道跑一趟。这事,只能交给你来做。”

      “是谁?”谢颖疑惑。

      “你到时候自然知晓。”曲承遥笑了笑。

      ……

      七月二十七日,松郡,冉台县。

      松郡位于北地,虽然还是夏末初秋时节,在官道上骑着马,已经需要穿薄袄。

      大楚的童生试尚不算繁琐,暂时只规定为一场,为了尽快筛选出能用的寒门人才,曲承遥雷厉风行地在四月临时组织了一场考试,在各郡县筛选出了数名生员,作为乡试的参与者。

      全松郡的荫生、官生,以及通过了童试的生员,几乎全部聚集在了冉台县,等待着松郡贡院八月十二开启,参加乡试。

      也许是三月里胡丹贤刚刚成为皇后,胡瑾雍不想太快闹出不愉快,也许是认为童生试不值得在意,不出所料,胡瑾雍并没有在童生试捣乱。

      因此,即将举行的乡试,就是重中之重。

      “你确定要带我见的,就是松郡寒门士子中学问、声望最高者吗?”

      谢颖骑着马,侧头问。

      她的右侧,一个面相爽朗利落、浓眉飞扬的男子,同样骑着马,朗声道:“那是自然,他们可都是我爹当年的学生。我家当年贫寒的时候,我爹也曾做教书先生,赚几个束脩养家。只是后来,我们一家进京,他们才转投林师门下。”

      说话的人正是张柏蚺的独子,张静殊。

      谢颖颔首,沉默不语。二人的马匹在官道上疾驰,很快就到了客栈。

      二人放下行李后,到了一个雅间。已经有三位士子在那儿等候。

      “静殊兄!”一个青色长衫浆洗得发白,十分整洁,而面容瘦削老实的男子兴奋地喊。他看着有二十七八的样子。

      张静殊高兴地带着谢颖走过去。谢颖这才仔细打量起剩余的两人。

      其中一个穿着杭绸蓝袍,面貌文雅秀气,看上去二十五上下,精干而伶俐,正要起身招呼。

      另一个一身缎面红衣,长脸,额头有川字纹,年近三十的样子,端坐着不动,看着有些傲气。

      蓝袍青年让了座位,“静殊兄,好久不见,你带来的这位兄台是……”

      谢颖稍加易容,现在的模样是小胡子的秀气男青年。幸而她本身面容清冷、身量高挑,不是精致女相的类型,还穿着高领外袍遮着脖子,因而也不违和。

      张静殊笑着介绍,“这位是谢兄谢安和。我回冉台办事,碰上他来赶考,路上话语十分投机,还发现他的远房姨奶奶是我的舅奶奶,因而就一起带来认识认识。”

      三位士子都很客气地问了好。

      张静殊转头指了指第一位看着老实、年纪在另外二者之间的,向谢颖介绍:“谢兄,这位是孟庆慈兄,是我们同辈里学问最高者,你可以和他切磋切磋。”

      孟庆慈连忙摆手,“不敢不敢,静殊别抬举我。”

      张静殊又指了指那个蓝袍秀气青年,“这位是曹方益兄,他十分擅长策论呢。”

      曹方益拱手微笑:“什么擅长策论,不过是四书、五经嚼不透,只有策论能吹嘘罢了——若是考不上,我宁可回家做木匠、打猎。我最爱动手干活。”

      谢颖笑了笑,却装作好奇道:“曹兄是冉台人,怎么说得一口官话如此流利?”

      她将内力微微提上喉头,嗓音顿时变得浑厚了些许。

      “我幼年曾寓居京城,是略大些才回冉台的。”曹方益笑了笑,“口音却是改不掉了。”

      谢颖一副恍然的样子,点点头。

      另一个穿缎面红袍、额头有川字纹士子自己介绍了:“我叫刘湖,字润泽。”

      “不知道润泽兄擅长什么?”谢颖好奇地问。

      刘润泽冷冷一笑:“在下没什么擅长的,些许有几个钱。”

      谢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干笑了两声。

      张静殊连忙解释道:“其实刘润泽兄,在我们几个中年纪最长,学问也甚是扎实。他家原是松郡刘氏分支,良田千亩……”

      “不要说了,”刘润泽连忙打断他,“没落旁支,早已没关系了,没什么好提的。”

      松郡刘氏?那可是世家啊。

      谢颖细细观察三人,心下隐隐有了思量。

      五人寒暄了片刻,不由提到了即将面临的乡试。

      “静殊兄,你为何不参加乡试?”

      张静殊嘿嘿一笑:“我看我爹治学那么艰辛,当年我们一家却屡受欺凌,因此发誓不要做读书人,老实打理好家业,寻一门营生,多陪陪妻儿就好。”

      谢颖诧异。张柏蚺那么严肃刻苦的人,竟然会生这么一个得过且过的儿子。

      这时,曹方益却秀眉一挑,微微叹了一口气,“第一次开科乡试,说实话,我的心里还是很没底。除了教材、题型,旁的一应都无,真不知从何下手。”

      孟庆慈宽慰道:“你都担心,别人还怎么过?”

      这时候,刘润泽突然道:“不如我们去拜见老师?考前能得老师指点一二,兴许大有裨益。”

      谢颖心下开始警惕。

      他们所说的老师,自然不可能是远在京城的张柏蚺。

      那么,定然是冉台县教谕,“林师”林晗云。

      ——娘娘亲手选出来的,诱饵。

      一位彻彻底底的寒门鸿儒,在冉台十分有名望,最最关键的是,他素来有护短的名声。

      因为一位素不相识的寒门士子被世家子弟夺去郡学名额,他曾经跑到县令府邸静坐两天两夜,若是县令不向世家施压,他甚至打算跑到郡太守府去静坐。

      官僚都怕他这个老顽固,世家都对他深恶痛绝。也正是因为他的清正顽固,冉台县才能成为寒门士子最多、也是走得最远的县。

      很显然的,林晗云就是一个世家活靶子。娘娘特意钦点了他为松郡乡试的房师,并派人在世家间透露了风声。

      谢颖,就是特意来接近他,观察他周围的士子的。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老师?老师能知道些什么呢?”孟庆慈困惑。

      刘润泽瞥了眼谢颖,神色有些隐晦:“你们可知,乡试里,除了京里派来的主考官,还有本地的同考官、亦称为房师的?”

      “可是,考官名单根本没有公布,润泽兄怎么知道……”陈方益诧异。

      “我自然是不知道,”刘润泽随意一笑,“但是郡县里,有才能、资历为房师的人,屈指可数,当朝曲太后扶持寒士的心又那么明显,你们说,老师,会不会被选中呢?”

      孟庆慈皱眉,“润泽兄,若是我们不知道还罢了,我们都知道了,再去拜会老师,便不应当了。”

      刘润泽嗤笑一声,“考官名单一直到八月初一以后才公布,眼下,连老师自己都不一定知道这消息,我们就是去正常拜会,有什么大碍。”

      曹方益一脸不认可:“我感觉去了,也没多大用处。”

      孟庆慈也是一脸不赞同。

      谢颖突然一脸好奇地发话:“你们说的老师,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冉台县林晗云教谕?”

      曹方益似笑非笑,“谢兄如何知晓我们老师的名姓?”

      张静殊反应很快,“自然是我在路途中吹嘘的。林教谕在我们寒士中,可是地位尊崇得很。”

      谢颖心里对他的机敏很是赞赏,面上却漫不经心:

      “不瞒各位兄台,我是成州谢家旁支,父辈才迁居的松郡,虽然和世家搭个边,却受宗族欺凌压迫很久,一直有志难伸,才会如此寄希望于乡试。林教谕在我们底层世家子心里,也是十分受敬仰的存在,所以在下想唐突拜见。”

      剩余三人面面相觑,迟疑了片刻。

      “不是在下不肯,只是,老师他对世家子弟一贯有偏见,只怕谢兄你见了老师,被泼冷水,反而影响乡试……”孟庆慈讪讪道。

      谢颖心里暗想:果然,林晗云是个偏袒寒士的,连他的学生都这么说,这个诱饵是选对了。

      刘润泽却突然道:“只是见见,又有何不可?我们三个陪着谢兄去,也是为了替谢兄圆梦,自己顺便得到指点。孟兄,上次你不是还说,《易经》有处不甚明了吗?万一考试就考了怎么办?”

      孟庆慈愣住了,讷讷地说不出话,“这……”

      曹方益摇了摇头,“看来,润泽兄是非要我们去不可了。正好,我也有些困惑需要请老师帮忙指点,不如,我们一道去吧。”

      这下,却无人再有异议。

      在去林晗云家之前,谢颖和张静殊借口换衣服,悄悄上楼交谈。

      “你觉得他们谁……更像?”

      张静殊摇摇头,“我不相信他们任何一个人会被收买、做出那种事。他们都是我最好的发小。”

      谢颖思忖片刻,“给我说说他们情况。”

      “孟庆慈最年长,家境也最贫寒,家中只有一位老母。他的母亲十分善良,他也秉性正直。我幼时家境贫寒,什么玩具都玩不起,只能找孟庆慈,一起枯坐着看他抄来的神怪志异书,他母亲就坐一旁干针线活,时不时望望我们,倒点茶水。她不识字,以为我们在辛苦学习,还很开心地拿家里剩下的面烙饼子给我们吃,每次给我的都比给孟庆慈的多。

      “曹方益在我们四人中最为聪慧,少时和母亲一直居住在舅舅舅母家,但是他舅舅舅母都是善良本分之人,他母亲也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不会容许他做坏事。他手工活十分了得,闲时雕刻的核桃能卖出数两银子,经济宽裕,因此于情、于利,他都不可能被收买。

      “刘润泽兄,就是个简单的乡绅之子,性情极好的,一样是经济宽裕,我不信他会做坏事。”

      张静殊说完,谢颖却笑了,“你眼里,天底下都是好人吗?不管是谁,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我们要做的,正是去挖掘那一面。”

      她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张静殊。
      “那个刘润泽,并不是简单的乡绅之子吧?你早已说漏嘴了,他似乎是松郡刘氏旁支,和世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刚才我们交谈的时候,也是他,不断地把话题往林教谕那引导。张兄,你没法否认这点。”

      张静殊张了张嘴,默然不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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