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小镇》恬夏然

31、最后的圣女

　　漆黑的房间里唯一的烛火跳跃，在墙上投下巨大而模糊的影子。
　　烛光照亮奚澜星纯净的脸，她眼中映出这光亮。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所有的人都围在奚澜星身边，给她唱生日歌。
　　在三两朋友的“快许愿吧”的声音中，奚澜星双手交握，闭上双眼。
　　周围似乎安静了一瞬，奚澜星许下愿望。

　　在睁眼的刹那，声音一瞬间涌入她的耳朵。
　　亮光让奚澜星下意识眯了眯眼，随即她便被眼前的画面震惊。

　　古色古香的建筑和装潢，热闹的人群和嘈杂的交谈声，空气中飘荡食物的香气。
　　这里看上去像是电视剧里的酒楼，此刻恰逢正午，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奚澜星坐在有些发黑的木桌前，很快接受了自己再次穿越的事实。
　　但她还是有些郁闷，这转换的时机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让她总是猝不及防。
　　前一秒还在开开心心过生日呢，奚澜星瘪瘪嘴，还是左右张望观察起环境来。

　　她的位置是在二楼的窗边，她往窗外望去，建筑物都是风格相似的木质建筑，规整而方正。
　　街上铺着石砖，许多小贩或推着小车，或担着扁担，或支起棚子，在街上叫卖。
　　行人、牛、马穿梭其中，很有生活气息。

　　酒楼的伙计姗姗来迟，想必是生意太好空不出人手。
　　“客官，您吃点什么？”

　　奚澜星回头，正准备找个借口溜之大吉，毕竟自己没钱。
　　却不想那伙计见到奚澜星后猛地睁大双眼，一张脸更是惨白。

　　“你......你......”他哆嗦着说不出话。
　　突然他退后几步，仓惶转身逃跑，因为太着急，差点给自己绊摔了。

　　周围的客人都因为这动静下意识看向这边，却在看到奚澜星后吸了一口冷气。
　　一时间，奚澜星周围都安静下来，只有碗筷落地的声音和几声抽气声。

　　一个小男孩不明所以的问：“娘，怎么了？”
　　却飞快被他.娘拽住了袖子，凑在他耳边低声警告：“别说话！”

　　场面僵持下来，直觉告诉奚澜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最好赶紧离开。
　　正好她也不打算吃饭，她起身离开，心里却在想，她有那么吓人吗？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穿着？还是这里特别仇视外乡人？

　　奚澜星脚步不停，走出了酒楼。

　　同一时间，那些见到奚澜星的客人再也吃不下饭，惊恐的交头接耳。
　　“我没看错吧？那是......？”
　　“没错！绝不可能错！是她......”
　　“她回来了！”

　　奚澜星走在路上，她低头靠着路边，尽量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脸。
　　这里的人都特别奇怪，见到她就好像见了鬼似的，买卖也不做了，东西也不要了，有的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以至于奚澜星不仅什么都没打听到，还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低头走路。

　　前面的店铺传来啪.啪的算盘声，奚澜星在门外往里瞥，尽量不让里面的人看到自己。
　　这家店暂时没什么生意，老板坐在半环绕的柜台里，边核对账目，边快速拨动算珠。

　　奚澜星有了主意，她走进去，像平常路过的客人一样。
　　“掌柜的，向你打听个事儿呗。”

　　掌柜的头也不抬：“什么事？”

　　“你看我是不是长得像一个人？”

　　掌柜的这才抬头。
　　看到奚澜星，他手一抖，算盘直接掉下去了。
　　他也不打算捡，惊恐的想跑，却因为在柜台里，没办法马上跑走。

　　恰好奚澜星这时候出声：“别动”。
　　他就抖着不敢动了。

　　“我问你，为什么看见我就想跑？”

　　掌柜的苦着个脸，这时候还要硬挤出笑来：“没、没有啊，我没想跑。”
　　冷汗从他额头渗出，他心跳如鼓。

　　“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当、当然没有。”

　　“那为什么你是这个反应？”

　　掌柜的再也坚持不住，他啪的一下跪下了，不停地朝奚澜星磕头。
　　“大人，我错了，实在是大人您的风姿太耀眼了，让我等不敢直视啊！”

　　得，这个时候还不忘拍马屁。
　　不过奚澜星可不吃这一套，她是真的很好奇为什么这里的人这么怕她。

　　“我之前从未来过这里，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大家都像你一样避着我吗？”

　　“这......这......”

　　“你快起来吧，我没有恶意的，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掌柜的却不敢起身，他迟疑地抬头瞥了瞥奚澜星，又飞快地低下头。
　　“您......您，您又回来了。”

　　“我说了我是第一次来这里，是不是我和哪个人长得很像？”

　　掌柜的又抬头看了看奚澜星，却还是掩盖不住眼中的慌乱。
　　“您......您就是您，没人能够模仿伟大的您。”

　　？
　　怎么还当起谜语人了？

　　“我是谁？”

　　“您是神与人间的桥梁，唯一能够倾听神音之人，天生与我等凡夫俗子不同，您的纯洁与高贵生来伴随，您的灵魂注定永恒，伟大的圣女殿下！”

　　忽略掉前面一堆像祷词一样的东西，奚澜星提取关键词。
　　“圣女殿下？”

　　“是的......”，掌柜弱弱的说道：“最后一任。”

　　奚澜星直觉这是个关键信息。
　　“为什么是最后一任？”

　　“因为......这......”

　　“快说！”

　　“因为神明从此抛弃了我们！”

　　这个原因出乎奚澜星的意料。
　　“真的有神吗？”

　　掌柜的似乎不敢相信奚澜星会问出这种问题，第三次抬头看了看奚澜星。
　　“您是圣女，这个问题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完后似乎觉得自己太硬气，他赶忙补充了一句。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神迹。”

　　这回答是越来越抽象了，奚澜星觉得他口中的神迹大概率是古代不够发达，把一些现象当成上天显灵，或者干脆就是有些人装神弄鬼。

　　“既然我是圣女，为什么所有的人见到我都想跑？你可别说这是对我的一种尊敬。”

　　“大概......是因为......”，掌柜的努力措辞：“大家没想到会再次见到您”。

　　？这算什么回答？
　　为什么这么肯定她就是圣女了，然后默认她什么都知道啊。
　　谜语人回答她真的不明白！

　　但如果圣女和她长得一模一样，那不用猜都知道，多收集点圣女的信息准没错。
　　也不知道铃铛能不能用，等问完这些事就让掌柜给她准备套衣服和面纱，她不做人，哦不，不做圣女了！

　　“圣女......”
　　话还没说完，一个头发散乱，穿着破破烂烂的老太婆闯了进来。

　　她看见奚澜星，竟不像其他人那样害怕，反而上前握住奚澜星的手，满是皱纹的眼角淌出泪水。
　　“圣女殿下......”
　　她激动地重复：“圣女殿下......真的是您！您真的回来了！”

　　奚澜星往下看去：“您是？”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激动之下握住了奚澜星的手，她赶忙抽回手来，胡乱的在打满补丁的衣服上反复擦拭。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逾越了。”

　　她不住的道歉，又慌忙的整理散乱的头发，可是显然，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肉眼可见的尴尬起来，扭捏着说：“是我呀，圣女殿下，我是小荷。”

　　见奚澜星疑惑的看着她，她更是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您、您可能不记得我了，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老了。”

　　没有向她解释自己不是圣女，奚澜星问出更关键的信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是呀，已经过去25年了，真没想到，能有再见到您的一天。”

　　她慈祥的看着奚澜星，泪水再次濡湿她的眼眶：“您还是和从前一样美，听到有人说您回来了，我马上赶过来了，还好，能够再次见到您，实在是死前的一大幸事。”

　　奚澜星有些不是滋味，也不好再坚持说自己不是那位圣女殿下，怕伤了这位老人的心。
　　而且，她要了解圣女的信息，这位老人显然比别人知道得更多。

　　她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已经25年了吗，我想我确实忘记了很多事，你能再跟我说说吗？”

　　老人高兴得直点头：“好，好。”
　　“圣女殿下，您想去神殿看看吗？”

　　“当然了。”

　　于是两人往外走去。
　　等她们走远了，角落里的掌柜才默默松了口气。

　　“小荷”，忍住叫一个老人小荷的怪异感，奚澜星问道：“为什么大家好像都很怕我？”

　　小荷愤愤不平的说道：“圣女殿下，您不用在意，那群愚民又怎会懂得您的事？”

　　看的出小荷对圣女殿下忠心耿耿，奚澜星只好换个方向继续问：“我长得跟从前一样吗？”

　　“当然了圣女殿下，没有人能够还原出您独一无二的气质和美貌！”

　　“我是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模样竟然没有变化，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荷莫名其妙看她一眼：“可是您是圣女殿下啊！长生不老不是很正常吗？”

　　“以前的圣女也都长生不老吗？”

　　“不，只有您。”

　　“那为什么不奇怪？”

　　“大概是因为，您是神明选中的人吧。”

　　“圣女也分被神明选中和没选中吗？”

　　小荷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似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的圣女，都是被神选中的人，可是，您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神明回应之人。”

　　“怎么回应，神迹吗？”

　　“没错。”老人似乎回想起神迹的震撼。

　　“那我为什么是最后一任圣女呢？”

　　小荷陡然白了脸：“因为......因为......神明不再需要我们。”

　　为什么？为什么？
　　所有的事都像被笼上了一层烟雾，看不真切。
　　奚澜星仿佛知道了很多，却又彷佛只是看见了水面上的一角，什么也不知道。

　　她们来到了神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