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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九、错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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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照着朝阳神圣的光辉,湖面将被水柔和过的光线反射进雕花镂空的窗棂,洋洋洒洒的铺了一地。
满地的阳光温柔的抚过那匍匐在冰凉地面上的三位大臣的背部,为那上好布料缝制的官袍注入丝丝温暖……但,任何看到他们的人或者仙都可以一边摇头一边再次确认一项实事:冬日的阳光不可能给人带来太多温暖。那三个浑身颤抖着匍匐在地华服高官就是最好的证明——没看见他们边颤抖边进谏的样子不是那般的我见尤怜嘛。
……
当然,他们跪拜的对象是绝对不会这么认为的。因为不管其所作所为是怎样百年难得一见,但他好歹也是以仁慈著称的麒麟——而且是镐国的宰辅,塙麒。
借着两个靠垫的支撑倚坐在床上的少年,转着头,以一种不怎舒服的姿势看着那三个匍匐在床脚下的身影——犹如月光渲染般的银发顺着他的姿势从漂亮的脸颊旁边滑下,一路流泻过那略显几分消瘦的肩头、被雪白薄衫遮住的胸膛…最后将发梢停留在一只显出漂亮骨感得造型完美的手掌旁边——好看的眉毛纠结起来,轻咬着略显几分苍白的下唇一声不吭。
确切点说他是不知该如何反映:
感知太阳早一升起,强忍着阵阵的不适睁开眼睛的镐台甫,好容易发现那个几乎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寝宫的主上不在,还没等舒口气——那三位博学的太师就以一种近乎于痛心疾首的表情闯了进来,看见他就含着泪花跪了下来,一路膝行到床边,然后就是悲切无比的哭谏。
下了一大跳的塙麒在终于听明白他们的意思之后,除了哭笑不得之外不知还能作何反应。
他们哭着跑来说什么主上失道,陷入情思不可自拔……巧国也即将陷入当年庆国的悲剧……而那导致主混乱的源头就是身为护国麒麟的台甫!
当明白他们意思的那一刻,塙麒简直想去撞墙——开什么玩笑,主上喜欢上他?!还不如说主上喜欢上那个吊儿郎当的延王有可信性!
再听听他们列举的种种表现:台甫当朝昏倒之时,主上一改往日的温婉,脸色大变;之后在台甫房中寸步不离的照顾,连日不肯早朝;今天一早更是当朝宣布要大赦天下为台甫祈福……
听着这种种,塙麒简直想再次当场昏倒算了。怎么会传出这种谣言?!朝堂上那样的反应,换成其他任何一位君主也都是一样好不好,台甫昏倒了耶。而那所谓的寸步不离的照顾?!
——苍天有眼:要知道他刚一睁眼,那个传言中迷恋他的主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丝毫不顾他还伤势未愈、浑身无力就当场揪住他的领子放狠话威胁,“要是再敢这样,就要你好看!”然后的那几天……主上她的确是寸步不离,但她寸步不离的是那房内唯一总能照到阳光的雕花窗口和她身下垫了好几个软垫的舒服大躺椅,以及那些不知她又从哪儿找来的一堆书——她在这几天之中可是连半句话都不曾跟自己的台甫说过。那种无言的诡异气氛,害的卧病在床的可怜麒麟几乎是从早到晚都坐卧难耐。
至于大赦天下。老天!我承认隐瞒伤情是我不对,求求您就别再整我了好不好,主上,您饶了我好不好?
塙麒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团混乱——他总不能照实说吧,就是说了恐怕也没人信。
“台甫~~……”
拖着哭腔的老迈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塙麒在想自己为什么还保持清醒,怎么不现在再昏过去一次。
“台甫啊~~请你劝说主上……”
看起来年龄最大的老人哭得声情并茂。
“主上驾到——!”
传令官高亢的声音惊醒了所有人。
哭了一半的老太师竟完全当场噎住话尾,连一声多余的哽咽都没有。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冰冷且饱含怒气的声音劈头盖脸的砸来。匍匐在地上的三个身影猛地一颤,每一个敢出声。
“是谁允许你们来的?!我说过,台甫身体复原之前不准任何人打搅他!!!”头戴帝冕,身披龙袍的少女站在那几个无论如何不敢抬头的人面前,脚尖正对这他们的头顶。
刚才还打算再哭谏一场的三人立时觉得一股逼人的怒气从头顶重压下来,身子不由自主地最诚实的抖了起来。此时,他们才明白什么叫做撩到虎须。
“回答我!!!”
“主……主上……”
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也不敢说话。对于三位太师来说,从早朝开始就全然陌生的主上此时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煞气,让他们不仅怀疑自己的脑袋是否还能安然呆在脖子上。
“哼—!没用的东西。……滚!”
好不容易听到这句话的三人立刻连滚带爬的溜了出去,同时汗湿重衫的庆幸自己从这位突然变得暴虐的主上手中捡回一条小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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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屁股尿流的三人蹒跚离去,聆羽眼中目光一闪。面无表情的挥手遣退身后跟着的一堆随从,径自走向内室。
眼看着刚才还凛然挡在身前的人一转眼就又把刚刚还护在身后的宝贝麒麟给忘了个干净,施施然的转身,迈步,直直走向那个摆在阳光下的——大躺椅……从背后瞪了半天也不见反应的塙麒只得认命,老老实实的主动挑起话头。
“您不问他们来干什么吗,主上?”
好听的男声在静逸的空间响起,还带着一丝隐隐的期待——主上,这次至少回个话吧。
……
沉默……
塙麒深吸了一口气,耐心的等……
沉默。
反观那个唯一的被问者,完全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背对着一室的寂静和那可以冒出火来的目光,以无比优雅的姿势把碍事的长袖向后一甩,露出两节白白嫩嫩的胳膊……
不紧不慢的从躺椅旁的小几上横七竖八一堆书中拿起一本来,顺手一合,放在小几上刚被随手清出来的唯一一片干净的角落——其他地方都是随便乱丢乱放的、翻了一半的书。
……
就在塙麒以为决不会等到回答的时候。
“如果他们不来找你才见鬼。”
淡得不能再淡得语气,带几分不屑的上扬语调,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响起。
!?
不由得愣了愣,回过神来,把那句好不容易得来的回答细细品味了一下:
“……您…你是故意的……?”
……
“你指什么?”
懒懒的应着,手上却没停下,一本接一本把那些乱成一堆的书籍整成一摞。
“……大赦天下,祈福!”不说还好,一说塙麒就不打一处来——完全忘了自己前一刻还在为她近几天阴晴不定的脾气担心。
“有什么不对吗?早该大赦的,不是吗?”
“……?”对,没错——不,不对!“可是——”
“——结果比较重要,不是吗?”
不着痕迹的把那心知肚明的后半句话堵回去。整理完了手下的那一摞书,拍拍手上的灰尘转过身来。
迎着阳光塙麒一时没看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那清灵中带几分委屈意味的声音伴着阳光在耳边响起:
“我要不这么做会有人理会我吗?”
!!!?
果然是这样吗?塙麒忍不住想叹气,
“那你也不必……”不必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昏君形象吧,还传出那种谣言。
“没办法。谁叫有人突然给我创造出这样的机会……是谁当场昏倒的?结果惹得失道之言四起。既然都失道了,在离谱一点也没什么了不起。”一边用极为不以为然的语气说着,一边缓缓走了过来,“另外……”
“……另外什么……”无力的顺口问着,塙麒觉得如果自己能有幸逃过眼下这一劫,一定会成为十二国中最能处变不惊的麒麟。
“准备一下。”波澜不惊的平淡。
“干什么?”
“去篷山。”
“哦……”心不在焉的应着,然后——“什么?!”
听到那突然抬高的声音,已经走到门口的聆羽回过头来。很好心的把刚才的话解释了一遍——只是……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恶作剧得逞的光彩……
“我们要去篷山。你要问为什么吗?”
“不……”他还没不知死活到那种程度,“什么时候?”
算了,反正也早该去的;都已经乱成这样了,也不怕他们的离开再添上一笔。
“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