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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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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门处有人推了门进来,紧接着便听得一阵踩水的声音。
已是一更天了,见儿从小厨房端来一碗姜汤,递到容早忧手边。
床榻上的人半倚在床边,轻轻吹了吹手中滚烫的汤水,才问道:“这么晚了,外面是谁回来了?”
见儿疾步撩开珠帘,向外探了探身子,道:“小姐,好像是世子爷回来了。”
素白的手指一顿,忍不住轻咳两声,放下汤碗,拿了帕子掩住口鼻。
“外面风大,今日又下了许久的冷雨,你顺道将剩下的姜汤盛了,给世子还有身边几个人送去吧。“
见儿收过小几上的碗,道,“小姐,这样会不会不妥,老有些人说小姐进了这国公府便是想攀高枝儿。”
容早忧垂了眼,天冷的时候更容易疲倦。
“清者自清,老夫人收留我们,自己的分量不用说便也心底有数。之前承蒙世子搭救,才不至于被那水莽侮辱了去,我们想报恩,他也不缺什么,只能平时多花点心思了,也免得人说我们忘恩负义。”
见儿不动声色收拾了东西,心下生出几分酸涩。
若是老爷夫人在,小姐哪需要这般,还未做事便将退路已想好。
“是。”
见儿应了声,叫上院中的另一个小丫鬟,便一同去了。
——
屋内已掌了灯,身形高挑修长的男子脱下披风,交由下人烘烤着。
门外小厮敲了敲门,得了应允才进了门。
温怀定一眼便看见梨木托盘上的几碗汤水。
“爷,这是表小姐吩咐人送来的,说是夜里雨寒,喝完姜汤去去寒。”
表小姐?
一张苍白羸弱的脸从心头划过,募地想起了那日在船上她宁死不屈的模样。
醒来时,差点被他一身煞气给吓退。
他有些好笑,在大理寺里的,哪个手中没沾染几个人的鲜血。
思及此,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半张脸浸在烛光的暖黄下。
倒是个聪慧的。
于是伸手端起其中一碗,便就着碗喝了一口,滚热的姜汤顺着喉咙流进肺腑,霎时间全身发暖。
“其余的,拿去分了。”
“是。”
小厮垂头应下,将姜汤给几个随从分了。
心头还有些奇怪,自从爷任大理寺卿以后,便嫌少喝他人送来的东西。
莫不是,真被这雨寒着了。
次日。
温凝刚醒来便又晕倒,这来来回回的折腾,那原本还有几分颜色的小脸此刻也只剩苍白。
她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头也隐隐作痛。
惊春见状,连忙将她扶起来,喂了几口温水。
“小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温凝微微张口,吐了几个字,“还好,只是感觉心口又有些疼了。”
惊春登时变了脸色,“小姐,你的心疾......”
温凝白着脸,勉强扯出个笑容:
“不打紧,修养一阵便好了。”
“小姐,这个事情可不能勉强,惊春还是去跟夫人......”
“惊春!”
温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这两个字竟有些力道。
说完,便卸了力,微合了眼,半晌才道:“不必麻烦夫人了。”
惊春站在床边,踌躇地看向温凝。
她脸色煞白,先前眉间的开朗也被忧愁取而代之。
这像极了小姐六年前刚来京都的样子。
惊春心底清楚,这是小姐昨日得知了夫人做过的事,在怨她呢。
平日还母亲母亲的叫,如今却只叫夫人了。
惊春心中升起担忧,高门大族哪家没有点腌臜事,这都见怪不怪了。
可是温凝不同,她自小养在江南,身边的人也很少,江南民风淳朴,将温凝养成了不谙世事的心软模样。
自小敬重母亲的她,将母亲奉为真理,虽偶尔不满母亲的严厉,但惊春还是能看出她眼底的自豪。
如今夫人的事被捅了出来,她一时间哪里受得了。
知她心中必定是十分难受,惊春便收了碗勺,小心翼翼退了出去,留给她独处的空间。
温凝睁了眼,望着床幔发呆。
温怀定来时,见温凝正看着一处发呆。
见他来了,面上才浮现出几分笑容。
“大哥,不是说最近公务繁忙,怎的来了?”
他快步走过去,坐在窗边的凳子上,嘴角不经意带上几分宠溺的笑容。
“无事,等你身体好了,大哥带你回江南一趟,你不是惦念江南的吃食许久了吗?”
温凝这才有几分兴趣,连眼睛都亮了几分,随即有几分不好意思,毕竟姑娘家贪嘴不是什么好事。
“好,谢谢大哥!”
一只手轻揉她的发顶,笑道:“你我二人,无需言谢。“
屋内的香燃了半刻,温怀定才微敛了眸中笑意:“凶手确定是温怡儿吗?”
“不确定,容姐姐说那日她无意看见了一个额上有额坠的女子,与温怡儿走在一起。”
至于那女子,她已经猜出来了,十有八九便是姚曼晴,这京中戴额饰的女子不少,可与温怡儿关系尚可的,却只有她一人。
可眼下没有证据,她也不能妄下定论,而且,温怡儿虽嚣张,但她还没有那个胆子敢谋害她。
温怀定沉思一瞬,道:“无妨,有大哥在不必忧心,你便好好休养便是。”
“嗯。“
她轻轻点头,正要闭眼休息,却听得外面传来惊春的声音。
“小姐已经睡下了,您改日再来吧。“
门外的人却不依,口中呼道:“三小姐!三小姐!求求您啦!只有您能救怡儿了,您让我进去吧!”
是秋姨娘的声音。
温凝被她吵得心中烦闷,便道:“让她进来吧。”
“是。“
丫鬟打起帘子,屋内灌进一阵冷风,夹杂着些许潮意。
从门外进来一个中年妇人,两眼已哭得红肿。
她扫视了眼屋内,便跪在地上,不断地啜泣起来。
“婢妾也是无法,才打扰了世子爷和三小姐叙旧,可怡儿已经关进去整整一日了,一整天没有进食,连口水也未喝得,再这样下去,只怕是没命了啊!“
屋内一时静悄悄的,只听得秋姨娘越来越激烈的哭泣声。
温怀定冷眼看着,并不打算开口相救。
大理寺的牢里,比这哭的凄惨的比比皆是。
惊春见着温凝精神不济,便有些后悔让她在门口呼叫,早知在院门口便将她拦住。
过了好一会,还是温凝心软,“你先起来吧,秋姨娘。那是夫人的命令,我也无法违抗。”
地上人并未起身,只是由先前额啜泣改为磕头。
地上虽铺了薄毯子,可是还是硬的。
秋姨娘也是下了狠心的,这“咚咚咚”的响声便接连响起。
不多时,额头那块光洁的皮肤已经磨破了皮,渗出血迹来。
温凝皱了眉头,终还是开了口:“先起来吧,秋姨娘,我会跟夫人说的。”
伏在地上的人才抬起头来,额头上的血迹加上哭红的眼睛,让人狼狈不堪。
她压下抽噎声,才欣喜地道:“多谢三小姐!多谢三小姐!”
塌边的男人挥了挥手,便有人将秋姨娘带了出去。
兄妹两个此前聚少离多,如今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便都默契地不再提刚才的事情。
提起最近城中发生的事,温凝略有耳闻。
说是城南有家生意一直不错的布行,这几天掌柜却突然没了踪影,提及此事,众人都纷纷猜测是不是已经死了。
温怀定便也顺着她的话道:“确有此事,多半是为仇家所杀。”
“那是因何而死呢?”
温怀定却突然顿了顿,这等腌臜邪恶的东西,还是莫要说给温凝听了。
索性便跳过了蛊虫,直接说到症状上来。
“尚且不知,只是那人脖颈间有蓝色纹路。”
蓝色纹路?
温凝心道,这世上奇奇怪怪的事还真多,可是眼下她更担忧兄长。
“大哥,万事小心。”
温怀定眸间一软,“不必担忧,阿凝还记得之前大师给大哥批的命吗?”
温凝一怔,“不记得了。”
“说大哥命硬,天生便是与案子打交道的。”温怀定一边说着,一边将她身侧的杯子掖好。
“所以阿凝放心,早些将自己的身体养好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温凝心头暖烘烘的,乖巧地“嗯”了一声,才缓缓闭上眼睛。
待听得温怀定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温凝才睁开了眼。
她眼下心中堆着事,哪里睡得着。
她翻了个身,才想起来这些天过去了,也不知道是谁救了她。
只听得惊春说,她取水回来时,便见到她浑身湿漉漉躺在亭子中。
脑子里恍然划过一道影子。
等等......
那日她彻底沉塘之前,模糊地看见了一道墨色的影子,描边的衣摆尤为显眼。
温凝心中隐隐冒出一个猜测。
不会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