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华》凤椒泡爪

5、番外：景彦

　　我出生在大元王庭里。
　　母亲是大元的贵女，天定凤格，一出生便注定循规蹈矩的活着，大元重巫，所以，她变成了所有皇子处心积虑想要谋求的物品。
　　却又无人敢在明面上表露出来，自小养在宫里的她并不单纯，可活得光明磊落，万万想不到人可以活得那么恶心虚伪。
　　她挑中谁，谁便是大元下一代君主，这是外祖父竭尽心力为她所能谋求的最后一点自由。
　　她选了大皇子乌力吉，温文儒雅身上多是书卷气的男子在大元少见。
　　也就是今日的元帝，在此之前，这个庶长皇子为众人所弃，生母是个乐坊的奴隶，因为有几分姿色机缘巧合下得了宠幸，在大元贵族眼里，他身份卑贱难堪大任。
　　没有人想到母亲会选择他，而母亲的选择多了元人信仰的加持，他便坐上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我一出生便注定是大元的下一任君主，元人眼里的天命所归。
　　我猜想他爱得是权利而不是母亲，于是他顺利登上帝位后，便不想承认自己靠女人上位，装出来的热络慢慢退却，在我出生后便消失无踪。
　　在自己那点可鄙的自尊心趋使下变得荒淫无道，披着温和的外衣行苟且之事，有了数个庶子，宠溺的不行，甚至想越过我，却被朝臣狠狠打了脸。
　　元帝越无能，朝臣对我的期望就越高，我所谓的父亲便愈发的忌惮我。
　　随着元帝对权利的把握，母亲便受了冷落，借口体弱避在自己宫中不问政事，我懂事后看着委曲求全的母亲，时常为她惋惜，若是，若是当初选了他人今日是否会好些。
　　我不平，便刻苦上进，也为几句话同多嘴多舌的宫人打架。
　　母亲却总是笑着，从不让自己闲下来，种花养草、教我识字，闭起宫门来也是快活，我想，只有母亲便足够了，暗下决心要变得强大保护好母亲。
　　十三岁时父皇顶不住朝臣的进谏下旨立我为储分宫别住，母亲送我的那天打点好一切，等到了我新居门口她问我“你开心吗？”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也在母亲脸上看到了少有的得意。
　　我当然开心，我心心念念自己变得足够强大，要让禧云宫的大门重开，母亲受她该有的尊荣。
　　我一如自己想的那样刻苦用功，众人夸我足有我外祖父中书令当年的风范，我无暇顾及元帝的黑脸，欢欢喜喜跑回禧云宫告诉母亲自己的厉害，让她再等等，等我足够强大，母亲只是拿出新制的棉衣比划。
　　可能是我确实有些年少轻狂，大刀阔斧的做事，我的功绩越丰厚，高位之上的人便越想除了我。
　　终于，我十五岁那年拔除了一个大贪官，元帝的钱袋子，他拎着那把从前装作举不起来的帝剑闯入我宫中，要杀了我，他天真的以为，当了元帝便是整个大元的主宰。
　　看着横锋冷指的元帝，我并不心痛，从小到大他确确实实的把不喜欢表达的淋漓尽致，我对这个父亲并没有什么遐想。
　　发现处处受一个皇子的掣肘可让他怎么受的了，他装了那么多年，天衣无缝的算计了所有人，终于在自以为能主宰命运的时候装不住了。
　　殊不知在他拔剑的时候就已经输了，也是直到那天，我才看见母亲这个天命凤格的皇后冰山一角的铁血手腕。
　　外祖父数十年的权臣不是枉做的。
　　母亲也并不如我所想，是一个顿足后宫的女子，那是养在雷厉风行的先皇后膝下的女子。
　　在禧云宫的偏殿里，时年十五岁的哈布日躲在柱子后边眼睁睁的看着元帝从痛苦挣扎到僵直，甚至他一直侍奉左右的妾奴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没有人做声。
　　“你好像忘了为什么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妆容精致的女子对着坐下痛苦挣扎的躯体轻声问道。
　　剧痛使他不能回答，只发出不甘的嘶吼。
　　我只是记得，母亲精致的妆容下确确实实有些伤心的神色。
　　她说“我初见他时他被众人奚落，竟起了扶他于众人之上的心思，纵是知道他多半是装的，可他的眉眼真是好看啊，我便不忍心他同我一样任人摆布。”
　　权利真是可怕，我觉得自己从未真正的了解过母亲，那个一出生就坐在了权利顶峰的女子。
　　我无法相信那个从来都是笑的和煦的母亲是那样风轻云淡的差人将毒药灌给自己数十年的夫君。
　　我只记得我出宫时，元帝还是那个元帝，却不再是乌力吉，纵然容貌一样，我清楚的知道他不再是我那个暴虐的父君。
　　母亲说“我一生只心软过一次，就伤在那一次”
　　我对母亲说自己不想当这个所谓的太子时，母亲好似早就知道，笑的一如往常和煦，云袖一挥对我说“我的儿子，终是不会如同我一样困在宫里。”
　　“这皇位没什么好的，不要也罢，谁是君主有什么要紧，你只要记住这大元在谁手中便有底气些。”送我那天她豪气的说道。
　　后来，我想，确实是我有些不够聪明，母亲偏居禧云宫数年，我依旧被推上太子之位，无数人想除我之后快，从开始的戒备到最后得高枕无忧，我始终未见过一个刺客，很能说明许多问题
　　其实最让我痛心的是我忐忑的说出自己不想再做太子那天，母亲爽快同意之后，外祖父有些想阻止，母亲说“算了，教他那么些年权谋，什么都没学会······”
　　我惊愕的看着继续交谈的父女两个，收起离宫的愁绪，没有我，他们活得也会很精彩，我去看看这山河万里，很不错。
　　走出大元都城时，我感受到了身后的尾巴，也乐得多几个保镖。行走江湖也是有点危险的，何乐不为呢，不必猜想也知道这些人是被我误会委屈了数十年的那位权后派来保护她儿子的。
　　走出这里，我就从从哈布日变成景彦，这是母亲送给我的成人礼，我真正的自由了，只为自己活着，对了，我很喜欢我的新名字——景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