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华》凤椒泡爪

2、前尘往事

　　折身回来的景彦还是没忍住问观澜“沈颖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真是少见。”
　　观澜不语，又看着景彦并没有离去罢休之意，便睨了一眼好奇的景彦，波澜不惊的说了四个字“沈复女儿”
　　“那不是，那不是，那 ”景彦惊掉了下巴，一时间无语凝噎，眼神来回在观澜和小书之间穿梭，不断的寻求确认，又无处可寻。
　　他谁都设想过，独独没敢想是她，吊儿郎当的景彦也再无音声，默默的退了出去，他不知道如何安慰观澜，更或者，观澜并不需要安慰。
　　药气缭绕的青阁里，层层叠叠的帷幔挡着观澜的神情，无人看到是悲是喜。
　　听夜领了三十鞭回住处时，琴语早早就等在门口，手里拎着药盒。
　　“怎么，来看我笑话的”听夜面无表情的推开房门，琴语也跟着走了进来。
　　“脱衣服，上药”琴语也不多言，默默打开药盒。
　　听夜没有嘴硬，乖乖脱掉上衣，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男女大防，都是死人堆里扶持着拼杀出来，彼此依靠的人而已。
　　“听夜，是你逾越了”纵然早有准备，可看到皮开肉绽的后背，琴语还是红了眼眶，打开药瓶，小心翼翼的撒着药粉。
　　“你忘了，是主上说过，有查晓他身份者便可杀”听夜把头埋进枕间，说话声音闷闷的。
　　“可你我都知道，你动杀心，不全是因为这个，你也知道沈小姐是主上的例外不是吗？”琴语细心的轻洒着伤药。
　　一时间两人再无言，各有心思，琴语上完药慢慢的把薄衫披在听夜背上。
　　“我走了，你好好休养”琴语站起身
　　“主上身边······”听夜自知误事，便想拜托琴语
　　“我知道，我调听棋回来了”
　　“你一向心细”听夜闭眼不再说话
　　“他知道我过来”说完这句也不等回应便走了出去。

　　打量遍了关自己的房间，沈颖坐在桌边，稳了稳心神，脖颈上的伤不是很严重，微微卷起的皮肉已干涸结痂，远看只剩下一道乌红色的血痕。
　　取了个杯子，倒了倒水壶，不出所料是空的，索性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敲门声响起
　　“沈小姐我可以进来吗？”是琴语
　　“请进”沈颖也不忌讳，赵琮的态度说明一切，此时这里的人不会对自己下手。
　　琴语从听夜那里出来便想起这位主的颈间还有伤，便过来了，熟练的打开药盒，拿出伤药放在了桌上。
　　“他过得好吗？谷雨”沈颖轻声问。
　　“你认出了我？”琴语惊道，手里的药瓶掉落，叽里咕噜的滚向远处，声音高了几分，又觉失态。
　　“你放心，不是认出来的，能距离他这么近又进出自由，我猜到的，毕竟，只剩你了不是吗？”
　　听到这句琴语心生凄凉又故作镇定，半晌不语，重新取出一个药瓶倒出药粉开始给沈颖上伤药，上完后便说道。
　　“不要问废话，主子不会因为我是瑞王府出来的就不杀我，我这么说，您能听明白吗？沈小姐。”琴语丝毫没有客气的搪塞而是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才叫沈颖无法再追问。
　　手脚熟练的包扎起来便转身退了出去，两个人之间再没有一句话。
　　却心思各异的想起前尘往事，谷雨，这个名字很久没人叫了，久到自己都不记得，久到自己已经是名冠京城的琴娘子，久到寒露和小满长什么样子自己都记不清了。
　　站在春熙苑的某条廊间看着眼前的院子，风华绝代的琴娘子想起数年前的的瑞王府，庭院里种满花花草草，一到春天连空气都是香的，主君和善，差事做的好王妃会给下人赏钱，托右后门的看院刘全就可以买巧铺的糕点和裁缝铺好看的丝线。
　　想着想着，琴语竟呆立在原地，不禁轻笑，有什么好难过的呢，自己还可以在这里，小满和寒露的尸骨早在乱葬岗就被野狗叼走了吧。
　　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有什么可以伤春悲秋的呢？
　　而房间里的沈颖在想，现在的观澜该是什么样子呢，好几年不见，他好像身体不太好，以前他和父亲学武时是几个人中间领会最快的，最喜欢骑着马去郊外，最喜欢骑射。
　　又想起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刚过及笄礼，母亲絮叨着她针线活不好，明年就做太子妃了，再过几个月，教习嬷嬷就进府了，可怎么办呢。
　　沈颖不理母亲的碎碎念，依旧翻墙出去，刚翻下墙头就看见赵琮和二哥还有父亲站在一起，除了父亲，其余两个人都憋着笑，她乖乖的又翻了回去，只余下三人面面相觑。
　　懊恼的自己好几天不肯见看笑话的某人和二哥，耍着小脾气，总会有人来哄着自己，或是好吃的或是好玩的，总要心满意足了才不怄气。
　　沈颖的小字是阿缨，美玉缀罗缨的缨，她比赵琮小三个月，彼时的赵琮父亲乐得做个闲散王爷，而父亲沈复还是个不得家族重视的庶子，虽地位悬殊两家却交好多年，又刚好两家夫人一起遇喜，便立约若是异性便指腹为婚。
　　沈家当时的家主自觉配不上，便使力一昧的提高沈复的地位，沈复得靠这一门亲事步步高升，但也因为这一门亲事停在某个界限前再不能进一步。
　　瑞王府的小皇孙一落地，太上皇就赐字于皇长孙——琮，寓意美玉，而早就指腹为婚的沈颖一出生便巧取了阿缨这个小字，刚好是与名同音，不解释就也无人知晓她还有一个小字。
　　赐字虽表面风平浪静，可暗地里波涛汹涌，当时的太子多年无子又庸庸碌碌，皇帝赐字在众多人眼里像是太子的废诏的前言，所以赵琮是很多人心中的刺，随着他长大，想拔掉他的人越来越多。
　　还记得第一次沈颖对着赵琮说自己的小字的时候，她嘴里含着小哥哥带来的芝麻乳酥，说话含糊不清，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双颊带着耳朵根都通红。
　　“我的小字是阿令，美驴最罗令的令”那是她六岁的时候，赵琮早已启蒙还是个儒雅的小学究，而她还是个无忧无虑每天扎马步的小屁孩，明明年纪相同的。
　　“以后不许对别人说这个，只有我知道好不好”
　　“好”两个人拉钩做保，所以沈颖再未向任何人解释过，任由别人误会是阿颖。
　　明明是好多事，林林杂杂交错着出现在脑海却只够回忆片刻，沈颖昏睡过去，数日的耗费心力使她再也硬撑不住。
　　其实一开始，最开始，他们的世界里就注定会有更多的阴暗，而沈颖被保护的很好，所以当有一天所有事情都变得糟糕的时候，沈颖的成长比所有人来的都晚。
　　沈颖还是睡不着，望着窗外，星星很亮，终是如愿见到了，还不错。
　　景彦看着观澜一口饮尽汤药，收了碗，收起了往日的顽态，颇有几分认真的问“沈颖，你打算怎么办？”
　　“我有分寸，暂且关在春熙苑吧，动手之后，再送走。”
　　“可行”景彦认真起来颇有几分威势，真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个为了桂花糕撒泼打滚的顽劣公子，（景彦：哼，还不是贪心的琴语）
　　沈颖好吃好喝的住在一处阁楼中，只是不准踏出阁楼半步她笑嘻嘻的叫住来送饭仆从“去告诉观澜，我要见他”
　　沈颖把匕首横在颈间，观澜没来，琴语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姑娘也拿不准她会不会真对自己下狠手。
　　琴语不露声色的坐下“你该看得出来，主人变了不少”
　　“你如今叫琴语是吗？春熙苑的老板娘，那我此时就在春熙苑的某一处中喽？”
　　“知道又如何，你出不去的”
　　“好不容易进来，我为何要出去，听雨楼什么消息打探不到，自是知道沈家一直在找他，我比较聪明，我一开始就找的是杜师傅”沈颖有恃无恐。
　　“主人不想见你，我也没办法。”琴语坐在桌边看着沈颖小孩子的把戏。
　　沈颖也不接话，横着的匕首也不肯放下来
　　“沈姑娘可真是一如既往啊，活得恣意潇洒，可惜主人是真的来不了。”看着固执的沈颖，琴语气不打一处来。
　　拼着逾越，大不了被责罚，琴语豁出去了，那里还有琴娘子的风范，厉声说道“你要害他到几何呢？你真的想他死吗？”
　　“既然你找到了杜师傅，他没有告诉你主人是从死人堆里找到的吗？没有告诉你他死过一次了吗？他不能动怒，而昨日，你猜不到结果吗？”
　　琴语看着沈颖脸上的痛苦，心中生出一丝快感，若说昨日可以给她上药还能理智些许，此刻却是将忍不住，这就是五年前拼去那么多人性命救出的人。
　　“他不肯告诉我，问急了只是叹气，他只说了两个字，只有，两个字。”
　　“主人把你留在这里已是极限，你指望他对你还有几分情义呢？沈小姐”琴语故意把沈字说重了几分。
　　“琴语，纵是前尘往事如风，我救过你，你欠我一条命不是吗？我只想留在他身边而已，我可以照顾他，我行的”沈颖话到嘴边绕了几圈才说出口，挟恩自重非君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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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努力，就算没人看也不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