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要》芸豆湿菇

38、替嫁

　　马车辚辚，道路两边的田野逐渐减少、消失，尽头是高耸的大山，一片巨大的建筑群依山而建，一砖一瓦皆青色，看起来孤冷又神秘。在那其中，有一最为高耸的小楼，雕梁画柱，气势尤为恢弘。

　　楼前有几名男子等候多时，恭敬地引着霍雁来的队伍进去，此地便是苍梧派的所在。

　　苏星质亦步亦趋地跟在唐夜和展旗身后，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突然，一坨绿色向他扑来，他来不及躲开，被对方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媳妇！嘿嘿！我的媳妇！”

　　那人身形壮硕，但个头不算高，嘴巴正对着他的脖颈，说话间呼出的气喷洒在他皮肤上，让他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放开我！”苏星质龇着牙挣扎，对方身上的味道令人作呕。

　　在场众人皆大吃一惊。

　　唐夜急忙喊道：“二公子，这位姑娘并不是你的未婚妻。”

　　“骗人！这就是我媳妇！”

　　那人死死抱着苏星质不放，几乎要将怀内的小小身躯挤碎。

　　无奈之下，唐夜只得求助于霍雁来：“霍师伯，请您向二公子解释清楚，若是伤了孟姑娘，你我都不好交差。”

　　霍雁来漠然地冷哼一声，走到那人身边，脸色陡然一变，露出自以为和蔼的笑容，道：“阿旬，你要小心，玩具坏了，就再也不能玩了。”

　　雷旬听进去了他的话，果真放开手，苏星质趁机躲到了唐夜和展旗的身后。

　　他见状，撅起嘴撒娇似的道：“媳妇，你别跑嘛！”

　　刚要再去追赶，却被霍雁来拦住了，问道：“阿旬，你喜欢她吗？”

　　雷旬张大了眼睛和嘴巴，痴痴地盯着苏星质。他的皮肤是苍白的，但脸上却有几处明显的污垢。眉毛又粗又短，连成了一条线。嘴唇干瘪，口中的唾液却十分多，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的衣着款式与唐夜等人无异，颜色却是深绿色，一看材质就不菲，可前胸处看起来很硬，像是不明液体沾染结了块似的。

　　苏星质心里发毛，想必这位便是苍梧派掌门雷湛的次子，也就是莫凝儿的未婚夫吧。真要嫁给这样的人，可比死了还痛苦。

　　雷旬呵呵一笑，含糊地道：“喜欢！喜欢！”

　　霍雁来摸摸他的头，“阿旬，你爹爹和弟弟他们都在吗？”

　　雷旬的眼睛好似定在了苏星质身上，但回答还算清晰：“在。”

　　“走，我们去见你爹爹。”

　　霍雁来拉着雷旬走在最前面，可这个傻子还时不时回头望苏星质。

　　他们进入殿中，霍雁来拱手对正位之人道：“掌门师兄，我们回来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霍师弟以及其他师侄，辛苦了。”

　　这位便是苍梧派的掌门雷湛，苏星质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他以为一派之首应都像万开或方无施那样气度不凡、不怒而威，可眼前之人，身材矮小且消瘦，两颊凹陷，双瞳涣散无神，看起来十分病态。

　　唐夜上前，半跪在地，自责地道：“启禀掌门师伯，弟子保护莫凝儿姑娘不周，请您责罚！”

　　雷湛的脸上毫无波澜，声音也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在信中已将此事讲明，是阿旬与凝儿无缘，我不会怪罪你，起来吧。”

　　苏星质不禁一喜，别看雷湛那个老头长得跟骷髅似的，但还挺通情达理的。

　　可他乐不过一刻，便听霍雁来道：“掌门师兄，你有所不知，唐师侄塞翁失马，找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除了唐夜和展旗，众人皆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此处唯一的“女”子——苏星质。

　　苏星质上前一步，神色不卑不亢，朗声道：“侄女孟云格，给掌门师伯请安。敢问，我爹爹和汪师伯在何处？我很想念他们。”

　　雷湛望着他，神色也始终如一，他不动，所有人都不会动，苏星质也勇敢地“回看”过去，两人默默地对视了半晌。

　　忽的，他悠悠道：“请孟师弟出来吧。至于汪师弟，他偶感风寒，不方便行动，待过几日，你再见他吧。”

　　弟子听令，很快去请孟朗出来，说是“请”，其实更像是“押”。

　　孟朗较之几月之前清减了许多，精神也不算太好，但气质依然硬朗坚毅，他见到自己的“女儿”明显愣了一下。

　　苏星质怕旁人起疑，赶紧大喊了一声“爹爹”，跑过去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语道：“孟大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孟朗不知身边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为何要帮自己，但回想起当日在孟府的种种，还是选择毫无保留地信任他。此刻抱着他，又勾起对自己那一双儿女的思念，忍不住悲从中来，道：“孩子，让你受苦了！”

　　这一声热切的呼唤，让苏星质瞬间破防，昔日与师父和师姐生活的点滴，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闪现，他的泪水也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趴在孟朗的肩头呜呜哭起来。

　　苍梧派的年轻弟子多为离家求学之人，看到这种场景，也都触景生情，眼眶湿润。

　　展旗吸着鼻子，低声嘟囔：“他在戏班子还真没白待，演技真好。”

　　乍然，一声狂躁的哀嚎打破了此刻伤感的气氛。

　　只见雷旬一屁股坐到地上，像个熊孩子似的拍打着地面，嚷道：“媳妇！我要我媳妇！”

　　大家惊呆了，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个傻子，不，他本来脑子就不正常。

　　苍梧派纪律严明，弟子们无人敢发出任何动静，但还能隐约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那是当事人的几位弟弟在暗自憋笑。

　　要说羞耻感，在场各位多多少少都有一点，毕竟是自家的二公子出丑，若传出去自己脸上也无光，可最强烈的，肯定非苏星质莫属。

　　傻子口口声声喊叫的“媳妇”，不是他又是谁！

　　“阿旬！”

　　当家人终于开口了，但声音像是踩着一只鸡。

　　雷旬顿了顿，对这主位上的大人眨眨眼，随后又嚎叫起来：“爹爹，我要媳妇！”

　　霍雁来眉头一挑，嘴角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走到雷旬身边，哄孩子一般问道：“阿旬，你既然这么喜欢那位姑娘，不如就求你爹爹把她给你吧。”

　　雷旬一听，登时喜上眉梢，眯缝的眼完全藏在脸上的横肉里。

　　苏星质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展旗也咽了口唾涎，紧张地望着雷湛。

　　唐夜眉头深蹙，厉声道：“霍师伯，二公子与莫家小姐婚约早定，岂可随便指婚他人！”

　　霍雁来不急不躁地道：“那莫家小姐早就魂归西天了，而我们的喜帖已广发天下英雄，难道婚礼当日，你让阿旬与一个牌位拜堂吗？”

　　展旗忍不住插了句嘴，但声音却充满胆怯，“可是，若教大家知道与二公子成亲的并不是莫姑娘，而是孟姑娘，不也照样成为江湖笑柄吗？”

　　“笑柄？”霍雁来望向展旗，眸光寒气逼人，“你说我们苍梧派是笑柄？”

　　“我……我并没有……”

　　展旗想辩解，但由于太过害怕而连句整话也说不出，只是频频后退，最后完全躲到了唐夜的身后。

　　唐夜肃然道：“霍师伯，何必为难一个小辈？展师弟的意思是，二公子的婚事有变，我们情非得已，相信与各位江湖朋友解释清楚，定能得到大家的谅解。”

　　“唐师侄心思缜密，连我这个做师伯的也佩服之至，只是，你能求得各路英雄的谅解，却无法劝服某个人。”霍雁来笑得阴森至极，拍拍雷旬的头，“阿旬，你唐师弟不想让你娶那位姑娘，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这话一出，雷旬登时双目圆瞪，从地上弹起，直直地飞到屋顶，又俯冲下来，长啸一声，一掌拍向唐夜的面门。

　　唐夜面露惶色，两臂交叉头前，抵住他的突袭。下盘双腿微微发抖，额上也沁出细汗。

　　展旗吓得脸色惨白，全身僵硬，不敢动弹。

　　“够了，阿旬，收手吧。”

　　猝然，从天而降一枚红枣，正正好好落在雷旬的掌峰与唐夜的双臂之间，雷旬手指一蜷，将那红枣抓入手心，同时身子凌空一翻，然后稳稳落在地上。

　　唐夜深呼了口气，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展旗急忙过去扶他。

　　雷旬将红枣一下扔入口中，对着主位上的人嗔怒道：“爹爹，你为何要拦着我？唐夜不听话，不让我娶媳妇，我要惩罚他！”

　　雷湛的手边不知何时多了一盘红枣，语调依旧：“想吃枣儿，也得问问人家种枣的人答不答应。”

　　他脖子未动，只是把眼珠向旁边一转，苏星质却觉得周身被针刺中一般，钻心的痛。

　　孟朗惊恐地护住苏星质，颤声道：“师兄，我儿年纪尚幼，且性子顽劣，实在配不上二公子……”

　　雷旬面具般的脸上隐隐一变，“师弟何须谦虚，阿旬看上的人，岂有不好之理？”

　　“可是……”

　　“爹爹！”苏星质抱住孟朗的胳膊，瞥了眼一旁忍着疼痛的唐夜，余悸颇深地道，“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