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孑鲱

11、第十一章

　　奸情被撞破之后，我有好久没有接到过老师的电话和短信。辗转打听了过去的同学才听说校长突发脑溢血，老师也好久没有去学校。我想给他打电话却始终没有勇气。直到三个月后，老师才主动联络了我。
　　“小念，我岳父死了。”电话中老师的声音很平静
　　“什么？校长去世了？！怎么会这样？”我大惊
　　“他知道了我和学生厮混的事。算了，我们不提这个了！你师母现在情绪很激动，我得多陪陪她。这段时间我们先不要见面，等她情绪稳定后我再来找你。”
　　“老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拿着电话哽咽，我从没想过和老师的种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会伤害到这么多人。
　　“不关你的事，你别多想。现在手头的事很多，等我都处理好后会给你打电话。你等我。”
　　“老师，我们不要再见了。再也再也不要见面了！”我大哭起来，内疚得透不过气。老校长分明就是被我害死的。
　　“别说任性的话！你给我点时间，等我们见面再聊。”
　　老师匆匆挂了电话就又消失了。那段日子，我度日如年，每次想到校长和师母就难受得整夜睡不着觉，可是另一方面却依旧殷切的思念着老师。
　　老师要我等他，于是我就乖乖的等着，可谁想到等来的却是老师罹难的噩耗。
　　丈夫的背叛和父亲的过世，让师母备受打击，但她到底不是柔弱的普通女子，只知道以泪洗面。而是将所有的悲痛都化作力量投入到工作。她前往无人肯去的巴勒斯坦采访，老师为了求得她的原谅也随后跟了过去。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两人却在那里遇到了暴乱，双双死于流弹之下。

　　得知这个消息我几乎崩溃。
　　死亡怎么会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他拥抱我耳鬓厮磨仿佛还是昨天的事，可现在我们却已经天人永隔。什么爱恨情愁、海誓山盟在死亡面前都那么不堪一击。
　　原来我一直逃避的结局就是这个！我一个人坐在房里哭了笑，笑了哭。
　　呵~ 不伦、偷情怎么会有好下场呢？！可是这么诀绝的结尾，我无力承担。
　　我不吃不喝，把自己锁在画室里没命的画画。我想把老师画下了，我怕终有一天他会彻底消失在我的记忆中。我拿着笔在画室呆了三天，却始终画不出他的眉眼。
　　在老师出殡那一天，我甚至不敢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能远远躲在角落偷看他最后一眼。在葬礼上，我看到了老师年迈的父母失声痛哭，看到了小暮岩一个人默默的流泪。之前，我一个人沉浸在悲痛与愧疚之中无法自拔，甚至忘记了暮岩的存在。直到此刻在葬礼上看到他，我才恍然清醒——暮岩以后该怎么办？！
　　因为我，他失去了父母和外公。而乡下的爷爷奶奶根本没有能力照顾他。我想陪在他身边照顾他，我想为他弥补些什么。这个想法在我脑中一经形成，便不可抑制的疯长起来，让我只想马上带他回家。可是我不敢面对他。所以我先找到了暮岩的爷爷奶奶。
　　我告诉他们我是老师的学生，家境殷实，以前受老师恩惠。希望可以代为照顾老师的遗孤。他们老两口都是朴实的农民，也自知照顾不了孙子。在简单调查了我的身世背景后便同意我接走暮岩。
　　“如果暮岩愿意跟你走，那我们就把他托付给你了。”

　　是啊，暮岩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从我高中毕业后，暮岩对我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如今他也已经十二岁了，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并不是我想照顾他，他就一定肯接受。
　　虽然内疚、羞愧，但想要照顾他，就不得不去面对他。在老师和师母的身后事处理妥当之后，我忐忑不安的找到了暮岩。
　　“小岩……”
　　“你滚！”
　　“小岩，你别这样。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想代替老师和师母照顾你。”
　　“你住口！我爸妈就是你害死的！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和我爸爸见不得人的关系我早就知道了！”
　　暮岩红着眼眶对我大吼，我则当场懵住了！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在害死校长、老师、师母后，我本想瞒着一切只一心一意的照顾他，为自己赎罪。可原来这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我真的是罪不可恕，怎么可以连暮岩童年与人生都毁掉？！我该下地狱的！
　　“小岩，对不起，对不起…………死掉的人应该是我！对不起…………”
　　我不顾他的挣扎，抱着他孩子般的痛哭。我哭了很久，直到喉咙哑得说不出话，直到他放下了挥在我身上的拳头。
　　我们两个同时失去至亲至爱的人，在那一刻暂时忘了恩怨，只凭借颤抖的拥抱与肆无忌惮的泪水短暂的聊以慰藉。
　　“我听爷爷奶奶说，你想领养我。”
　　哭过之后，暮岩猛然推开我，冷冷的看着我。我擦掉眼泪，点点头。
　　“可我恨你！”
　　“我知道。可就算恨我，也请给我这个照顾你的机会。”
　　“你想补偿我？你补偿得了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你不愿意看到我，我不会勉强你和我同住。我只是想照顾你，哪怕只是在经济上也可以。只求你别拒绝。”
　　“你想用钱打发我？我才不稀罕！”他忿恨的瞪着我大喊
　　“小岩，我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我要和你住！不过你记住，我是来和你讨债的！”

　　那一天，暮岩搬去了我的别墅。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答应我的请求。
　　他说他是来讨债的，可我并不怕他讨债。我欠他太多了，就是死掉也还不完！也许只有还债才是我后半生生存的意义。

　　我望着暮岩，他的眉眼很像老师，心口不由的又是一阵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