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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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珠在傍晚时分摸去了长姐的院子，白日里这里有太多的人，根本没有她跟长姐说话的份儿。
李玉树做为李家嫡长女，象征的是整个家族的门楣荣耀，她的婚事，有数不清的人为她操持。
时辰还早，院门还没落锁，明珠直接走了进去，整个院子都被用大红色布置的红艳艳的，与院子边上长姐亲手种下的那一丛丛冷竹有些不搭。
堂屋里隐隐约约有丫鬟们的声音传出来。
江碧拿着小筐正掀门帘出来，看到了外面的李明珠。
“三姑娘！”
明珠点点头，“姐姐在里面吗？”
“在呢!姑娘直接进去吧！”
江碧笑着朝明珠轻行了个礼，让开了路。
明珠进了屋。
里面的人穿着素白底子点染着浅浅天青色的薄绸大衫，满头青丝如瀑，正拿着一卷画轴看着，闻声浅浅回头，眉眼之间的留白显的整个人的气质清冷如雪，唇薄如莲。
“长姐！”
玉树眉眼的霜化了一些，“明珠。”
平日里清雅的房间如今放满了东西，都有点无处下脚的感觉，明珠避开满地的嫁妆，到了长姐身边。
李玉树的婚事是府里一手安排的，夫家是去年年底才调回京的京都府衙，听说以前是个行军打仗的粗人，别的一概不知，就连李玉树也只见过两面。
作为府里的长女，她没有拒绝的权利，她肩上担负的是父亲的仕途，和李家的未来。
但她拒绝了明珠做陪嫁，暂时帮她避开了成为媵妾的命运。
“正想叫人找你，你倒自己来了。”玉树放下了手中的卷轴，有些依依不舍的抚摸了下。
“这里有些书卷字画，搬运起来也不便，若是损毁了也不好，就都留给你罢。”
明珠探头看了一下，都是长姐平日里的珍藏，“长姐不带走吗？”
“不了，留着也是遗憾，这些地方，我注定是去不了了......”李玉树顿了下来，清冷的眸子微垂，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明珠仰头，“长姐想去哪里？”
“孤鸿落日，长河万里，我也想去走一走，看一看，可惜都不由我做主。”这辈子都要困于宅院之中，纵有鸿鹄之志，又能如何。
她露出几分释怀的笑意摸了摸明珠的头发，“你年纪尚幼，我不该与你说这些的，不过你这疯丫头，平日里也不受拘束，还能再快活几年，以后...若是遇见心上人，便写信给长姐，你母亲早逝，长姐如母，我和琼枝都会尽力帮你，到时候离开这后宅，若能与心上人相守一生，也算是圆满。”
“我不想要心上人，我也想像长姐一样，去看看那孤鸿落日，长河万里。”她眸子发亮。
玉树笑她人小言语也稚气，哪有那般容易，但是她还是想给这丫头留下一点念想，所以也没有戳破她，反而鼓励道：
“那你便要好好读书了，若真有那一日，长姐也为你高兴。“
明珠不想看长姐不开心，“那长姐也不该放弃，生生灯火，明暗无辄，这是长姐教我的。”
“嗯.......”她看着少女充满生机的眸子，不认命对她来说或许也是好事，她也不想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妹妹变成麻木不堪的深宅怨妇。
有了明珠安慰，玉树也开怀了几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明珠现下虽然不懂联姻背后的那些利益纠缠，但也能明白其中的身不由己，识相的没有提及这场婚事，只捡了些近日觉得有趣的事情与长姐说。
等到了要休息的时间，她才离开，玉树让下人帮她把那些书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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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的母亲身前在府中就没什么地位，死后留下她一个人，更是毫无存在感，甚至连名字她爹都没给她起一个。
同样都是庶出，府里的另一个人就过得比她好多了。
明珠叼着根柳叶看着练武场内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
李惊墨，府里的庶子，比她稍小那么几个月，但却比她命好的多，她母亲是贵妾，娘家是有官身在的，进府之后又生了李惊墨这个宝贝疙瘩，母凭子贵，在府中也是风光。
都是她李明珠得罪不起的人，可惜也不知道这家伙犯什么贱，看她很是不顺眼，时不时的便要踩她一脚，像是要以此来体现他的优越感。
大家都是庶出，谁比谁高贵，他再显摆，也变不成李家的嫡子。
府里特意为两个公子请了教头教授武艺，嫡子李惊川因为已经入仕，用不着再学这些拳脚功夫，所以来上课的便只有李惊墨了。
练武场内，李惊墨穿着一身黑色劲装，颇有架势的拿着一把长剑，还未长开的身板挺直，眉眼间透出几分张扬，只是额头的汗水和神色间的勉强透露了他的力不从心。
教头立在一旁，背手说教。
明珠踱步过去，跟陈教头打了招呼，“陈教头好！”
身高八尺的男人虎背蜂腰，年近三十，面上透出几分凶相，听到她的声音连个眼神都没递过来。
倒是李惊墨恨恨的看向她，但又因为在教头面前，不敢口出恶言。
明珠也不在意，旁边有个年轻女孩，穿着一身粗布衣正在站桩，清秀的麦色面容上透出几分坚毅。
明珠对着她眨了眨眼。
女孩目光微移，落在她面上，绷紧的唇线松了几分，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侧脸滑进衣襟。
明珠熟练的爬上木桩跟女孩一起站桩。
女孩是陈教头的女儿，叫做玉英，和明珠年幼相识，一样没有母亲，也算同病相怜。
李明珠一边站桩，一边偷师，看陈教头指教李惊墨。
清脆的竹条声传来。
“以腰带剑，力达剑锋！”
陈教头伸手打在了李惊墨腰上，用的力道并不小，李惊墨吃痛，腰一软胳膊便塌了下去，转眼胳膊就又挨了一下！
他面上露出几分恼意，气息都不稳了。
“手，眼，身，法，步，精，神，气，功都要紧密配合！这是在摆花架子吗？！”陈教头铁面无私。
李惊墨连着被敲了几下，胳膊腿都有些打起颤来。
陈教头看着他这副模样皱紧了粗眉，目光落在他的下盘，忽然伸腿朝他小腿内侧踢了下，不过三分力，李惊墨竟直接卸了力趴在了地上。
“丢人的东西！起来！”
李明珠看着他那狗啃屎般的姿势，没忍住，噗笑出声来。
李惊墨抬眼阴狠的瞪向她，“李明珠，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笑话老子！”
说完站起来便要冲过去找李明珠的麻烦。
被陈教头伸手拦住。
“师父！”
陈教头横眉，瞥向一旁站桩的少女一眼。
“你过来！”
李明珠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叫自己，从木桩上跳了下去，走到了陈教头身边。
李惊墨以为师父要替自己教训她，面上露出些得意来。
谁知陈教头却道：“把刚才的招式做一下。”
说着把手里的竹条递给了她。
李惊墨一怔。
李明珠偏了偏头，”我来？“
陈教头颔首，又将竹条向前松了几分。
李明珠眸子落在竹条上，也不怯场，伸手接过了竹条，掂了掂，抬手一挥，起势倒是有模有样。
陈教头目光纹丝未动。
李惊墨刚刚练的招式是之前就教过的，李明珠私下里练过，还有玉英帮她开小灶，也算是胸有成竹。
陈教头教的是双手剑，重要的是要人剑合一，借力打力。
她垂眸集中精神，双手握竹条，撩点封合，一招一式稳如泰山。
李惊墨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她什么时候学的？
他看了一眼师父的脸色，虽看不出喜怒，但被一个野丫头比下去，师父不知要对他如何失望？
他眸底沉沉，低头看准脚下石子，一挑一踢，便朝着李明珠的腰窝去了。
好在明珠身形灵活，以竹条撑地，下腰避过，但竹条毕竟不是剑，明珠的功夫也未到家，竹条霎时绷断，她惊了一下，侧身滚了一圈。
她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丝毫不理会李惊墨的挑衅。
只将竹条递给了陈教头，脆声道，“陈教头，对不住，弄坏了您的竹条，下次我赔给您。”
“不必了。”陈教头接过竹条，也没有说李明珠刚刚比划的怎么样。
只是看向李惊墨，言简意赅道，“把这一招练三百遍。”
李惊墨垂眸，捏紧了拳头，他自小受宠，心高气傲，事事都要与身为嫡子的李惊川比一比，自认比嫡子只差了个身份。
如今竟然被野丫头羞辱，难免怒上心头。
看到师父离开。
他抬剑起势，看起来是在练剑招，然而剑尖却直指李明珠。
明珠心下一惊，向后急退了两步，惊魂未定之下，李惊墨竟然又朝她刺了过来。
眼看着那剑便要刺在她身上——
刚刚还在一旁站桩的布衣少女不知什么时候闪身过来，一脚踢偏了剑锋，之后侧身挡开了明珠。
李惊墨气急，没想到还要再刺，但却显然不是玉英的对手，少女旋身以指为剑落在了他手腕上，李惊墨手一松，剑便被少女夺了过去。
陈玉英挥剑收锋，剑尖扫过李惊墨的发梢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李惊墨摸了一下脸上的血痕，怒视她。
“你敢伤我！”
陈玉英垂眸沉默，不发一言的站在明珠身前。
李惊墨眸底杀意四起，抽出腰间平日惯用的软鞭就朝陈玉英甩了过去。
“玉英。”明珠惊呼!
玉英握紧了手里的剑，正要接招，却被陈教头拦下，大掌一把攥住了鞭子。
“都住手！”他厉声道。
玉英眉间微动，停了手。
对面的李惊墨却依旧是怒气冲冲，无论如何也要报仇，陈教头伸手拦住他。
陈教头看到了李惊墨面上的伤痕，目光沉沉的落在陈玉英头顶。
“跪下！”
陈玉英不发一言，背脊挺直且熟练的跪了下去，双手将剑举过头顶，表情平静。
“二少爷，是在下教女无方，管教不严，还请二少爷手下留情。”
李惊墨声音阴沉，“师父，你这是要偏袒自己的女儿吗？”
“你就不怕我爹知道了，到时发卖了她！“
陈教头躬身，虽是下人姿态，语气却并无害怕之意，“此事我会禀报老爷，届时如何发落，全听老爷安排。”
李惊墨咬牙，看向李明珠和陈玉英，“你们给我等着！”
李明珠皱眉，若是就这么让他去告状，就算不被发卖，玉英怕也免不了要受责罚。
她忽然挑衅的看向李惊墨，“打不过就告状，李惊墨，看来你不光笨，连骨头都是软的！”
李惊墨没想到她敢这么跟他说话，“李明珠，你一个没娘养的野种，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李明珠却并不生气，反倒嗤笑了一声，“那你连我这个野种都不如，最起码我不会瘦了点委屈就往娘怀里钻，你怕不是还没断奶吧？”
“李明珠！”李惊墨比不过她伶牙俐齿，气的发抖。
“有本事就光明正大打过我！若是能让我心服口服，我给你磕、头、谢、罪！”
“好！你给我等着！”
李明珠冲他扯了扯嘴角。
“二公子，那还要禀报老爷吗？”陈教头接着出声道。
“此事不许告诉爹！我一定要让你这野丫头跪下来给本少爷舔鞋！。”
李惊墨从陈玉英手中抢过剑，愤恨的转身离开了练武场。
陈教头看着李明珠的眼神终于动了下。
没想到这丫头还会激将法。
李惊墨生性争强好胜，他让她给李惊墨示范剑招，本意便是想杀杀他的傲气，激他上进，没想到适得其反，现在倒是被这小丫头达到了目的。
李明珠正要帮玉英求情，陈教头却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你爹走了，快起来！”
这要是以前，倔强的陈玉英肯定会跪到陈教头让她起来的时候才会起来，这几年在明珠的耳濡目染下，倒学会了灵活变通。
她起身站了起来，看向明珠。
明珠咧嘴朝她笑了一下，陈玉英颔首垂眸。
“谢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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