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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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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山在废墟中找到了凌父的尸骨,已经完全看不出模样。
他颤着手脱下了身上的衣衫盖在了父亲身上,然后跪在旁边无声的埋头哭泣了起来。
火兵和府衙的人不久过来查看情况。
确认没有太大伤亡后,过来询问凌山起火原因。
夜色里,凌山目光有些呆滞的盯着灰黑的尸骨,理智逐渐回笼。
为什么会起火呢?他父亲不良与行,几乎无法下床行走,平日里屋内所用灯油蜡烛,都是他和青儿打理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着火呢?!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魔怔的开始四处翻找起来。
火兵和府衙的人看着他的模样,面面相觑!
他先是检查了屋内,又沿着屋子细细的检查,没有月亮很多地方他都看不太清楚,只能尽量将残木都扒开。
他走到墙脚一处,忽然发现脚下的泥土有些不对!
他蹲下来碾起了一点,尽快被被雨水和灭火的水稀释过,但他还是闻到了浓重的火油味。
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扒拉开烧成炭的木板,然后在缝隙里发现了一个烧黑的火折子!
是有人故意纵火——
他眸子颤动,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是谁做的!
“小兄弟节哀......你可以先到城里的养济院待一阵子,那里会有人帮你安葬你爹的尸骨的.......”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爹是被人害死的!我爹是被人害死的!”他举起手里的火折子给他看。
“有人故意纵火害死我爹!这里的火油和火折子就是证据!”火兵并不负责刑案,他急急的跑到府衙的捕快面前,将手里的火折子给每个人看。
“是那个畜生!一定是唐六郎,他害死了我爹!”他咬牙,眸子通红阴沉的可怕。
两个捕快对视了一眼,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失火。
他们皱眉一起去看了那处洒了火油的地方,确定真的是有人故意为之。
“唐六郎是谁?你为什么确定是他纵的火?”
凌山将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眸子里满是恨意。
“那你有证据吗?”
凌山捏紧了拳头,“没有......”
“这也不能说明就是他纵的火...也可能是别的仇家......”
“不可能!”他们从不与人结仇,邻居之间也相处和睦,除了他还能有谁!他就说那个混蛋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
他想起了早上爹跟他说的那些话,还有这几日他爹的反常,原本以为是梅雨天气,他父亲身体不适才导致他夜半难安,恐怕是早就察觉了什么......
爹是怕他出事,又怕拖累他,才让他晚些回来......
凌山眸中又漫出湿意,喉间哽咽。
捕快拿走了他手中的火折子,“你一面之词也无法定罪,此事我们会好好调查,你先到养济院等着吧,不要乱跑,若有消息,我们会知会与你!”
天色已晚,捕快们也不想大晚上的办案,而且他们还要回城里,所以言语间有些敷衍。
凌山捏紧了拳头,他确实没有证据。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了这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以后,他再也没有家了。
......
李明珠没想到入晋国公府念书,竟然能有种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感觉。
只因晋国公下朝时跟她爹说了几句话。
她爹一下子开始重视她起来,甚至请了人让人专门来教她琴棋书画,礼仪女红,像是真把她当正经小姐了。
就连柳姨娘也专门请她过去吃饭,然而目的却是希望她能带李惊墨一起去晋国公府,若是也能拜林老先生为师,那便更好了。
柳姨娘当她只是个孩子,话说的直白。
你是个女孩子,读再多书又有什么用,墨儿是你弟弟,他若能拜林老先生为师,将来飞黄腾达,定然不会忘了今日的姐弟情分。
李明珠只低头吃饭,直到酒足饭饱后擦了嘴,才偏头一笑,“我和他又不是一个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哪里来的姐弟情分,想拜师,晋国公府的大门就在那里,各凭本事就是,至于别的,我一个丫头说了又不算。”
她几句话噎了回去,饭吃的硬气,话说的也硬气。
柳姨娘气的牙痒痒,也对她没办法。
现如今她已经不是府里任打任罚的小野种了。
李明珠开始忙的脚不沾地,晚上几乎沾床就睡,她原本想了几个赚钱的法子想和凌山见一面商量下,眼下也不得不推迟了。
明珠是个极会抓住机会的人,趁着李殊词如今对她的重视的,疯狂吸收着所有她需要的东西,听话的不得了,让学什么就学什么,一副感恩戴德要为父分忧的模样!
今日先生称病,让身边的书童过来知会了一声便离开了。
郁停松欢呼一声,差点将手里的课本都甩出去,还是旁边郁谷风将他摁了回去。
先生不在,无人抽查教授课业,他们便可自便。
往日里郁停松和薛钰关系最好,两人年纪相近,薛钰性子又温和,极好相处,所以两人时常一块儿玩耍。
但因着前一阵子明珠的事,两人的关系也算是彻底崩了。
郁停松单方面宣布和薛钰绝交,之后再也没跟他说过话。
眼下郁停松正想法子磨着他哥想要出去玩儿,却不再找薛钰一起玩儿。
李明珠和秦南吕同时起身,只不过一个是要打道回府,一个却是要另寻他乐。
秦南吕是前者,李明珠是后者。
达官贵人家里几乎都置有藏书阁一类的地方。
李明珠刚到晋国公府几日时,林钟就发现她记性极好,领悟又快。
而如此天赋再加上勤奋好学,简直便是日进千里,根本不用他布置课业,只需稍加指点,便能举一反三。
于是林钟便带她去了晋国公府的书阁,任她翻读,若有不懂之处,再像秦南吕那样,向他请教。
所以李明珠一有空,就会往书阁里钻。
薛钰见李明珠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去了书阁。
李明珠寻了个阳光好的地方,挑开了窗,映着竹影,也不讲究什么的仪态,斜斜倚在书架上,很是闲适的接着看她上次没看完的书。
薛钰扒着书架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颠颠的跑了出去。
一盏茶的功夫,又跑了回来,只是怀里多了一堆东西,他把东西放在了她身边。
“明珠,吃点心。”
“嗯,谢了。”
“这是我娘亲手做的,很好吃的。”昨天晚上他都没舍得吃,想要今天给她尝尝。
李明珠闻言才从书上移开了目光。
“你娘还会做点心?”
薛钰本来是想要乖乖听他爹的话带她去看乐阳郡主,但是明珠觉得她来晋国公府只是为了求学,就没有过去打扰。
“嗯,我娘会的东西可多了,上次的我的风筝也是娘亲做的。”
李明珠抬了下眉,“你娘亲这么厉害,我好像从来没在府中见过她。”
“我娘亲不太喜欢出门,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见她!”
“不了,你娘亲不喜欢出门,应该也不太喜欢见到外人,还是不要过去打扰了。”
薛钰点点头,也不打扰明珠看书,自己跑到一边自娱自乐,趴在窗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日光上移,阁内也随之升温,已近初夏,早晚还不觉得热,但中午却已经又了几分燥意。
明珠合上了书,看向薛钰。
“你看什么呢?”
薛钰回过头来,“明珠,你饿了吗?”
李明珠笑了一声,“我看是你饿了吧。”
薛钰脸被日光照的红扑扑的,眸子闪烁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他正在长身体,一天恨不得吃六顿,但是又不想打扰明珠。
“差不多也到午时了,走吧,去看看青书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李明珠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他们平日里并不去前厅用膳,一般都由青书帮他们送饭过来。
薛钰从窗边过来,李明珠才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
“千里镜,是爹送我的。”他递给她。
明珠还没见过这东西,接了过来,打量了一番。“怎么玩儿?”
“透过细的这一边,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薛钰见明珠感兴趣,开心道。
明珠转了下手里的千里镜,试着看了一下,这才明白薛钰一大早一直在看什么。
“有点意思!你爹从哪里得来的呀?”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转了个劝,最后对上了薛钰放大的脸。
薛钰眨了眨眼睛,“听说是西洋那边的东西。”
“怪不得我没见过。”李明珠点点头,把玩一阵后还给了他。
两人一起出了书阁,穿过湖心亭,路过假山的时候,她忽然心思一动。
不知道爬上去能不能看到晋国公府全景,她来府中之后出于礼数都没在府中逛过,只有薛钰带着她去了几个他常去的地方。
“这个借我用下。”
她拿过薛钰手中的千里镜,掀起裙摆,动作利落的上了假山。
“明珠,你小心点,你要做什么?”
薛钰平日里从没做过攀高走低的事情,但是见明珠上去,还是毫不犹豫的跟着爬了上去。
晋国公府的假山修的绮丽,四通八达,她爬到一处至高处,踩着一块太湖石用千里镜四望。
园林景色,果然尽收眼底。
往常她读园林游记,虽解其意但是却并无法想象其中盛景,所以也不懂为什么京中达官贵人乐于修建宅院,美是美,但终不过就是个吃饭睡觉的地方。
现在倒是有点明白其中意趣了。
“明珠......”
薛钰忽然低声扯了扯她的衣袖。
“嗯?”李明珠回头发现身后不远低凹处有个亭子,亭内有人。
“是我爹和先生......”薛钰眸子里流露出几分无措。
李明珠诧异了一下。
先生今日不是抱病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紧接着却拉着薛钰蹲了下来。
“明珠,我们不过去请安吗?”
李明珠食指放在唇边,嘘了声,让他不要说话。
然后探出身去看亭子里下棋的两人。
薛钰的爹晋国公今日似乎心情不好,说话之时声音里带着怒意。
薛穆和林钟都没发现隐于假山上的二人,薛穆落子的手有些沉重。
“那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九皇子,找了两条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龙角锦鲤,献给了太后,使得如今太后又动了独揽朝纲的心思!”于明珠他们口中的趣事到了这儿却成了忧心之事。
“今日周然那老匹夫竟然在朝堂上,煽动朝臣,提议要让太后临朝称制,皇上还活的好好的他们就敢说出这种话来,若说不是太后授意,我薛穆的名字倒过来写!!”
薛穆胸口气的上下起伏,“先生一定要想想办法,如今皇上大权旁落,若是太后真的临朝称制,以后太子可怎么办?”
林钟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期盼上,左手的持珠缓缓转动着。
“公远,要沉得住气。”公远是薛穆的字。
“太子尚且年幼,还有可趁之机。”
“可当务之急,是要阻止太后临朝,否则以后这江山社稷还能姓朱吗?”周太后野心勃勃,这些年扶持外戚,打压先皇旧臣,监视新帝,其心可诛。
林钟却依旧平缓道,“朝中如今是什么动静?”
“子华兄和天德兄已经打算率朝臣死谏了......若生不能报君恩,便打算以死保君了......”这二位都是先皇在世时的登科进士,如今的翰林院大学士。
“咳咳...糊涂!万不能让他们这么做,朝中清正之辈还不够少吗?死谏不成若反比扣上忤逆的罪名,岂不是白白牺牲了性命!”老先生遍布皱纹的眉宇间已是阑风伏雨。
“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了......”不然也不会走这条路。
老先生声音低哑,“秦豫不是归朝了吗?听闻他此次治疫有功,太后很是看好他,回来后连升三级,直入内阁,不若让他劝劝太后。”
薛穆皱眉,“可据学生所知,此人精明圆滑,最能揣度上意,如今难得平步青云,飞黄腾达,怎么会做这违逆上意的事?”
“南吕是他之子,或许可以让他去劝一劝。”
薛穆诧异,“先生觉得,南吕能劝的动他?”
“可以一试......”
薛穆思虑一番,觉得若有先生指点,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人正说着,却挺旁边传来一声动静。
“谁?!”
薛穆横目过去,厉声道,“出来!”
然后便见奇石后冒出了两个小脑袋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