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二六生

2、第 2 章

　　月渺听罢，说不清心里头什么感觉，可能是怜惜，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她就蹲在梁生边上，良久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她才开口:“梁生，今天已经很晚了，你跟我回去睡觉，明天我晚点叫你，下午去玩玩。”
　　梁生腿脚不稳地站起来，退麻的厉害，便复坐下去，说:“姐姐，我缓缓，等便去睡觉，这么晚，我也困了。”
　　“嗯。梁生……忘了吧。”月渺迟疑了一下，说出来那句话。
　　“……忘不了。”
　　月渺拍拍衣服，稳稳地站起来，顺便扶起了梁生，领着他去了自己的寝居。
　　路上，梁生颇惊奇地问:“姐姐你蹲了那么久，腿脚不麻吗？不应该啊。”
　　“啊是吗，我是没什么感觉，从小就这样。”月渺忙解释道。
　　“哦，那挺好的。”
　　“对了，梁生，你告诉我，你姐姐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我不让你后悔。”
　　“姐姐啊，叫梁桔，这名字起的不好，不好听，我娘爱吃金桔，生的女儿，便叫梁桔，以前，他们都叫她阿桔的，这样好听些。”梁生说道。
　　“哦，这样啊，名字挺好听的……到了，你就睡哪里那件屋子好了。”
　　“嗯，姐姐晚安。”
　　“嗯。”
　　这晚天晴，趁着夜，月渺去了趟阎王殿。
　　阎王殿之所在，是个很阴森的地方，天上都挂着一片紫红色的云，诡异的很，月渺每次来到这大门前，总是一阵哆嗦，太冷了。
　　敲门声很大，响彻云霄，但迟迟不见有鬼侍出来开门迎接。
　　月渺一阵不耐烦，刚想上脚踹门，门就开了，开门的不是鬼侍，是黑白无常，现身的是白无常，比较高挑，很白，没有生气的白。
　　他微微向月渺作了一辑，接着冷言道:“恭迎夜神，阎王在大厅里，请随我来。”
　　“哦……”月渺不怎么喜欢无常鬼，也不讨厌，就是觉得他们很冷漠，只有互相抽离时看到对方才会笑一笑。
　　进了大门之后，身后没有跟鬼侍，空荡荡的，连鬼影都没有，后面的门却自己吱呀吱呀地关了，重重响了一声，彻底没了声音。
　　月渺突然就感到一阵恶寒，全身上下都不舒服:“我说白无常，你们家主子什么时候能换一个大门，新来的鬼侍真不会被吓到吗？每次来都这么吓人，贴片和大地摩擦的声音真是……真是……一种折磨。”
　　“……哦，夜神殿下您这话应是去找主子说，我不过小小无常鬼，管不得这些的。”
　　“哦……”月渺回道。
　　真是一对奇怪的鬼。
　　进门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大厅，只听无常鬼朝屋里道:“主子，夜神殿下给您送来了。”
　　“嗯……没事了，你先去人间吧，今晚活儿可不少。”里屋传来慵懒的声音。
　　“是。”
　　转眼，无常鬼便消失不见了。
　　见白无常终于离开，月渺忍无可忍，一脚踹开门，屋内的景象倒是春色十足。
　　满地都是女人的衣物，阎王桑淮懒懒散散地躺在榻上，衣冠整齐，只有领口处微微敞开，他身边还侧躺着一个脱得精光的女人，身上白的吓人，月渺知道那是最近最为受宠的鬼妃，仗着受宠，肆无顾忌。
　　这样的画面月渺见得多了，虽然不怎么震惊，但面上也是微微发红，不禁气从心来，走近几步骂道:“哥哥，你能不能正经一点，从来见你身边躺着妃子，却始终不见正主出现，你打算这么风流一世啊？我怎么说也是你的稀客，啊不，座上宾，我每次来你都这样，躺在床上，懒懒散散，边上的女人倒是一天换一个，好不容易来找你，我今天有要紧事，快叫你那娇滴滴的小妃子穿上衣服退下。”
　　桑淮没有回话，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月渺，似乎在等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果然，不出片刻，躺在床上撩拨桑淮的鬼妃开了口:“呦，夜神殿下，这大半夜的，你来找我们主子干嘛呢，你这样传到仙庭的话，可是……”
　　她话没说完，桑淮便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而后又躺下去，懒懒地说:“你也听到了，夜神殿下是本座的座上宾，她可不比跟你争风吃醋的鬼妃，轮不到你说她。穿好衣服滚出去。”
　　鬼妃眼睛红了一片，头发散着，用手死死捂住被打的半边脸，快速穿好衣服，凌乱不堪地小跑出去，离开时，她愤恨地瞪着月渺，用口型比了比两个字，便跑开了。
　　月渺当然认得那两个字，是“贱人”。
　　她倒也不是很生气，只是温和地给桑淮比了个动作，见到桑淮点头，就不再遮掩。
　　她垂眸，脸色也不温和，鬼妃在外面偷听着，没听到动静，还傻傻以为桑淮同月渺动了怒，抵在门口乐呵地偷笑，刚想离开，脖子就被眼前人握住，身后就是门，无论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眼见着乱踢的腿脚离了地，月渺却突然撤了一半的气力，只让她不得动弹，却也不会让她死了。
　　妃子一看是个好机会，立马伸出右手想朝月渺击去，指甲变得又红又长，直向月渺的脸去。
　　鬼妃本以为月渺脑子笨，不好使，自己手都要打到她脸上也不去挡，月渺一下就掐住了她的手腕，顷刻间，血水涌出来，鬼妃的半条胳膊也干瘪下去。
　　人在死后成了鬼，只会留下一身的皮囊，内里没有骨肉，都是填充的血水，拿尖锐的指甲一掐，就会流出大量血水，一下子瘪下去半边身子，眼珠子可能也会滑溜出来。
　　月渺倒是不知道血水流干净了怎么填充。
　　为了照顾鬼妃，月渺很贴心地把出血口用力握住，免得流出来太多，到时候鬼妃说不了话。
　　捏在手里的皮没什么弹性，就像是握住一段丝绸，很平滑。
　　月渺像是劝诫又像是在重复一段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小姑娘，你是哪里来的魄力骂我的，不过区区小鬼，就算我不动用仙家法术，照样能杀了你。人鬼殊途，那神和鬼呢？劝你别想那么多了，百鬼册上不可能有你和你那一群没有半点屁用的妃子的。啊，倒也不是我多喜欢你家主子，我就是看不惯有人骂我罢了。”
　　那鬼妃轻哼几声，死死盯着月渺，嘲讽道:“唐唐夜神，怎会与我这一鬼妃计较，今日你杀了我，总会有人看到，若是有闲言碎语传到仙庭，夜神殿下……咳……您那本就不好的名声，可就要雪上加霜了……咳咳……”
　　月渺手上力气又重了起来，她的脸一点点凑到鬼妃耳边:“你还有心情担心我呢，你猜猜，像你这样的东西，我杀了多少个？啊不，看你喘气这么辛苦，就不让你想了。这整个阎王殿，众鬼皆知我是座上宾，怎么就你们这些妃子来招惹我呢。”
　　那鬼妃笑笑，依旧怨恨地瞪着眼睛看她。
　　月渺放开手的时候，那鬼妃已经哀嚎两声，化作一道黑烟飘散了。
　　桑淮不一会就出来了，他靠着门，挑眉笑道:“这是你杀的第几个了，阿渺，你怎么还是那么凶呢，你这样可找不到人娶你，要不再不济，你考虑考虑我？”
　　月渺还站在那里，一袭白衣没沾到半滴血水。
　　“……哥，真的会有人喜欢你这样的吗？又老又丑还花心。”
　　“我就比你大了两百多岁啊，那里老了？”
　　“……”
　　月渺又道:“刚刚那个，我还挺喜欢的。”
　　“啥？”
　　“她是第一个死前还敢跟我顶嘴，还敢瞪着我看的。”月渺解释说。
　　“……你这想法……挺清奇。”桑淮说。
　　月渺正了正型 ，问道“我要在你这里找一个……鬼，叫梁桔。”
　　“有啊，我前几天才见过呢，无常鬼带回来的，说是怨念很重，杀了一村子人。”
　　月渺心里头颤了颤，继续问道:“那现在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