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云》木山今

7、第 7 章

　　夏南躺在休息室的午休床上，她中午一贯睡得很浅。

　　房间里的不少同事能睡到四十分钟以上，但是她至多也只能睡上二十分钟，就一定会醒来。

　　夏南觉得这样挺好，她能节省更多时间用来做其它的事情。

　　比如躺在床上比别人多玩一会儿手机。

　　孙霞在跟其它几个女同事聊天，夏南离得有些远听不分明，不过别人的聊天内容她本来也不在意。

　　偶尔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正当她打算阖眼，孙霞走过来在她床边坐下了。

　　“南南，找你帮个忙。”

　　夏南刚进公司的那会儿每个人都要在业务员的岗位上实习三个月，不过现在取消了。

　　孙霞是她那时候的师父，夏南进入市场部后，孙霞没多久怀孕，生完孩子回来调入内业组。

　　夏南从床里侧转过身来，不似平日里的慵懒腔调，声音有些活泼地问道：“霞姐，什么事呀？”

　　孙霞对夏南一直多番照拂，夏南对她也知恩感恩，两人关系一向很好。

　　“帮我去握一下你们部门新来的小帅哥的手，要突然的那种。”

　　“为什么？”夏南眨了眨亮黑的眼睛，我明明还没睡着啊。

　　“我在写心理学研究课题，我需要一些样本。”孙霞说得郑重其事。

　　“是你的研究生作业？研究不同的人突然被握手的反应？”夏南想起来孙霞为了工资升档考了个在职的心理学研究生，不过夏南对于他们需要学什么，做什么并不了解。

　　“你为什么要选这样的课题啊，霞姐。”

　　“你为什么选他啊？他那么小，怎么下得了手，不能选个年纪大点的男人吗？”

　　“年纪大点的，还单身的？行政部的曾一宁，市场部的龚澎，采购部的岳子攸……你想要哪个？”

　　夏南听到这几个油腻男人的名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帅哥，但是周奕安好歹是个清爽的男孩子。

　　“怎么样，南南，你选哪个？”

　　“我哪个都不选！”

　　夏南嬉笑一下，转过身去，闭眼佯装睡觉。

　　“霞姐，这次我帮不了你了，你找别人吧，沁怡她们肯定愿意。”

　　“沁怡那样的太没难度了，南南，你就是我的完美样本。”孙霞凑到她耳边。

　　“去握的人也有讲究？”

　　“当然！”

　　夏南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你单身。”

　　“漂亮。”

　　“善良。”

　　“勇敢。”

　　继续夸，不要停！

　　“不记仇。”

　　“心大”

　　“……”

　　后面这个也算夸人？

　　“好南南，你就帮帮我。”孙霞双手晃动夏南的身子，有些撒娇的味道。

　　“不要，我可是很矜持的。”这实在太离谱了，夏南完全接受不了这种事，她还要给周奕安当三个月师父呢，现在又不是四月一号。

　　“你要是不帮忙，那我这已婚老阿姨可就要自己上阵辣手摧花了，那么漂亮的小徒弟，南南，你忍心吗？”孙霞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夏南仍旧背着身子，心想有什么不忍心的，又不是我家的。

　　“哎，可惜了，我本来还准备一个调查样本五十块。看来这钱只能我自己拿了。”孙霞 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钞票。

　　夏南不为所动。

　　“那就再加一百。不要我自己来了。”孙霞又拿了一张出来，两张钞票叠在一起，特地贴在夏南耳边，弹了几下。

　　“那我走咯。”孙霞立起身来。

　　听得夏南心里直痒痒，但是她是有节操的，再喜欢钱也不是这么挣的。

　　“南南，你就真的这么狠心不帮姐姐吗？姐姐作业可完成不了。”孙霞走了两步仍回头朝她喊话，声音听起来可怜巴巴的。

　　夏南被她这番软磨硬泡，终是败下阵来，答应了帮忙，当然钱是不能拿的。

　　“说好了下不为例！我这可是为了帮你还有为科学研究献身！”

　　就是想到待会儿起来自己要干的事情，夏南这个中午再也无法入睡了。

　　午后，她惴惴不安地回了办公室。

　　窗外的林木茂盛婆娑，耀眼的阳光照在窗户上，反射出金色的光。

　　周奕安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手里滑动着鼠标查看终端信息。

　　他那双乌亮的眼睛对着电脑显示器来回转动，对即将发生的危险没有丝毫感应，那张沉静的脸，清澈明亮。

　　夏南像一个伏击猎物的猎手，移到桌子的斜角，不动声色地瞟他，等待时机。

　　他的手，白皙纤细，骨节分明，在鼠标上有力地按动，每一下，都让夏南心慌。

　　夏南本能地咽了下口水，心里默念罪过罪过。

　　她心不在焉地翻动手中的资料，观察着办公室里人员的进出。

　　终于只剩下他们俩个了。

　　夏南站起身来，绕过周奕安，走到会议桌前倒了一杯水。她边倒水边回头注视着周奕安，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水倒多了！会议桌上湿了一片。

　　夏南连忙把水壶放下，举着水杯，看起来慌乱又懊恼。

　　周奕安听到动静转过头，从电脑抓起晾着的抹布走过来。

　　“小师父，我来处理就行了。”

　　虽然夏南上大学的时候也演过小短剧，但是那跟实战还是差很多的。

　　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演戏的天分。她不适合干这个，她后悔了。

　　周奕安收拾好一切又回到位置上坐下。

　　夏南把水杯放下，拿着一份文件缓缓地踱到他身边。她望向窗外，假装看风景。

　　一阵疾风迎面吹来，夏南的衬衫衣角翻飞。

　　就是现在！

　　她转过身，伸手覆在周奕安那只正在按动鼠标的右手上。

　　周奕安抬起眼帘，僵僵地坐着，一动不动，满面迷惑地望向夏南。

　　时间在这一秒仿佛冻结了。

　　“有点冷，你冷吗？”她面上露出一个极其僵硬的微笑，心却跳得像跑完八百米。

　　三十度，有点冷？她到底在说什么，重来！

　　“我的手是不是很烫？”

　　救命，前后矛盾，毫无逻辑！

　　但是她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借口了。

　　她在等待记录周奕安的反应好去跟霞姐交差。

　　下一秒，周奕安如同见了鬼一般，甩开了夏南的手。

　　他竟然就那样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用力地甩开了，立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

　　他是不是有洁癖？还是自己比蜘蛛还可怕？

　　她实在没料到周奕安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她确实没想到他会这么抗拒她碰了他的手。

　　夏南的脸顿时一红，太丢脸了。
　　她甚至想立即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她就是故意的……

　　如果她向他解释她是为了帮霞姐完成作业他会信吗？但是即使是这样好像也不能化解此刻的尴尬。

　　她没有办法为自己为老不尊的行为做出任何辩解。

　　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低着头，脚不沾地飞跑出办公室。

　　“小师父，我……”身后的周奕安喊她，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

　　快下班的时候，她才回到办公室，其他人也都回来了，人一多，办公室里喧闹起来，她好像没那么尴尬了。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夏南快睡下的时候，孙霞又坐到她床边，抓起她的一撮发尾，挠挠她的脖子，逗她：“南南，昨天行动得怎么样？”

　　夏南瞬间清醒过来，回道：“不怎么样。”

　　“小帅哥什么反应呀？”

　　“跟见了鬼差不多吧。”

　　“怎么会呢？不可能吧。”孙霞觉得挺意外。

　　夏南又回忆起昨天周奕安脸上的嫌恶、恐惧，她真的不想做人了。

　　她一脸垂丧地回道：“霞姐，我实在下不去手。”

　　她不想承认她昨天对周奕安做了什么，天知地知，只要周奕安不说，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人知道。

　　“怎么了，南南，没做就算了，怎么这么不高兴。”孙霞推了推她。

　　旁边几个女同事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孙霞，你输了，快给钱，我说了夏南不会干这种事。”

　　“霞姐，给钱给钱！五块钱！”

　　“南南，你这个傻瓜。”

　　夏南听得懵懵的，半晌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起身坐了起来，羞恼道：“好啊，你们合伙骗我，根本没有什么调查，你们就是逗我玩儿的。”

　　孙霞讪讪地笑了下。

　　“你们太过分了，我生气了！”夏南越说越气。

　　那几位见状吓到了，连忙过来哄她。

　　孙霞攥住了夏南的手，揉了又揉，“好南南，对不起了，你别不开心，其实我……”孙霞想向她解释一下，其实她是因为夏南午睡的时候跟她抱怨了几句，一点都不想要什么徒弟，孙霞就想了个法子想帮他们增进一下感情。

　　“难道我的牺牲就只值五块钱！十块钱都没有吗？你们太过分了！”夏南扯了一旁的凉被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哼，不和你们玩了，我要睡觉了。”

　　孙霞把刚到嘴边的解释咽了回去，与其他几位面面相觑，笑了起来。

　　我们南南的到底是怎么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