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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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舟南开始降温，办公楼旁的几棵垂丝海棠叶片零落了大半。
有些孤单的枝丫在风中摇摆，栾树的果实零落四处，草地上像铺满了红色、粉色和黄色的缤纷糖果。
夏南穿一件白色苎麻衬衫，外罩了一件刺绣小衫，下身着黑色精仿的羊毛直筒西裤，一双黑色德比鞋，终于体会到通勤路上的快乐。
不太冷不太热的季节就是最好的季节。
一大早夏南就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地拟写上个月的终端回访情况，忙到杯子里的水都没喝上几口。
白彦君坐在在工位上，一张娃娃脸与一双飞挑的粗眉极不相称，他仍然穿着短袖，袖口显出的鼓胀的蜜色肌肉，整个人斜靠在椅子上，嘴里叼着半根饼干棒，手里捧着《我与霸道总裁他二哥的二三事》。
这次连书皮都不包了。
江德宝走过来敲敲他的桌子，“这个星期的电话打完了？天天就知道看三俗小说。”
白彦君抬起头看江德宝，眼中含泪。
夏南不小心瞟到一眼，好家伙，猛男落泪，这本小说看来非常感人啊，弄得她都心痒痒的，想看。
“这不是三俗小说，这是我的生命之书！”白彦君奋起反抗道。
“……”
“喂，老板娘，我们时度的业务员最近过去没有？”被江德宝敲打了一下，白彦君乖乖放下他的生命之书，把褶皱压平了，端端正正地摆好，开始打回访电话。
“请问你对我们业务员还满意不，有没有什么建议呀？”白彦君咬了两下饼干棒。
他已经被江德宝警告多次，打电话总跟终端闲拉胡扯，关键问题不说，收集回来的东西没几个能用的，江德宝要求他必须先照着模板读完才可以自行发挥。
电话那头的老板娘估计是吐了一大通苦水，白彦君听得烦了，把听筒搁在一边，走到柜子里又翻出来一包鸭掌，回到位置上，扯开包装袋，掏了一根出来，津津有味的啃起来，边对着话筒含糊地说道：“好好，好。”
“我没吃东西啊？你听错了。”
坐在白彦君对面的康乐平冷笑出了声。
“老板娘，你放心，我肯定是会转告我们领导的，我做事你放心，下回去你店里帮衬啊。”
白彦君挂上电话吁了一口气。
他实在不爱干这个，他宁愿去现场跟终端对线，也不愿意在这儿隔着空气念东西，可是江德宝偏要安排他跟魏黎两个性格活络的待在办公室打电话，实在搞不懂江德宝怎么想的。
魏黎就常咬牙切齿地感叹自己怀才不遇，只要把她放在合适的岗位上，她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
白彦君继续滴滴嘟嘟地拨电话，等了一会，嘴里牢骚道：“靠，怎么是个空号啊。”
他又重新拨了一遍，结果仍是一样，“空号业务员也不来更新，浪费老子时间，等老子打完电话再来跟你们算账。”白彦君在回访薄这个终端旁边画了一个大叉叉，接着拨下一个。
“歪，侯老板吗，我们这里是时度啤酒。”
“什么啤酒鸭，我不是要点啤酒鸭，我们是时度啤酒，歪，侯老板，你电话坏了吗？你听得清楚吗？歪？歪？”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白彦君气急败坏地骂道：“我说什么了，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听不懂人话吗？”
白彦君捂住话筒，把超长的话机线扯了出来，赶紧走到夏南旁边，敲了敲她的桌子，他又搞砸了。
在此之前夏南不知道原来办公室的电话线可以这么长一根，长到简直可以绕地球一圈。
白彦君跟女性客户打电话还好，但是对方是男性的话常常一言不合就干起来。
最后还得让康乐平或者夏南来帮忙擦屁股，要是夏南在的话，他当然是首选夏南，找康乐平的话还要牺牲一根烟呢。
夏南接过话机，无奈地摇了摇头，白彦君双手合十做连做两个拜托拜托的手势。
夏南指了指白彦君桌上的那本终端回访薄，白彦君连忙跑过去拿给她。
她看了下回访簿上白彦君勾过的终端名称，手指划到姓名那一栏，指着侯大伟的名字，看一眼白彦君，白彦君连连点头，用气声说道：“就是他。”
夏南甩了甩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白彦君朝她抱拳，从裤袋里掏出半包烟，抖了一根出来，推门出去了。
“侯老板您好，您那边能听清楚吗，我们这里是时度啤酒。”夏南平时说话懒懒的，不大用劲，但是只要她稍微控制一下，就能立马转换成字正腔圆温柔有力的说话方式，听得人发不出脾气，又觉得能跟她好好沟通。
电话沟通对夏南来说信手拈来，小菜一碟。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那位同事啊已经被我们主管叫去训话了，您放心我们一定狠狠地批评他。”
看来这位侯老板倾诉欲挺强的，一时半会儿聊不完了，夏南举着听筒，一边听着电话那头的控诉，一边滑动鼠标检查自己刚才打好的东西。
办公室门口突然吵吵嚷嚷，几个人站在门口不知道在闹什么。
五短身材的男人怒气冲冲地推开门走进来嚷道：“江德宝呢让他给我出来！”
“江德宝呢！”
这位五十来岁的模样，头顶中心的部位已经稀稀拉拉，穿着一件紧身藏蓝t恤，下身一条黑色短裤，踩着经销商标配的塑胶拖鞋。
周奕安、魏黎跟着走进来，还有销售部新来的小李，小闵，另有几个路过的销售部员工围在门口看热闹。
江德宝不在，康乐平见状迎了上去，对那男人安抚道：“毛老板这么大火气啊，别气坏了身子啊，老江走动了一下，现在不在办公室。”
那男人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快了。”
“干嘛呀，不用做事吗，散了散了啊。”康乐平把围观的人劝走，转头对魏黎说道：“快去拿水来。”魏黎点头，康乐平又拉住她，悄声说道：“打电话叫老江速来。”
那边夏南还在接电话，一时脱不开身。
“这个您绝对可以放心。”
“老板，我叫夏南。”她探出头看了看门口，见来人是毛海生，顿时心情便不好了。
不知道他这回又要搞什么事情，夏南必须尽快结束手上这通电话。
“好的，侯老板，您的意见我们一定会记录下来上报的。”
“当然，以后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
夏南的语速渐渐加快，恨不得马上就把电话挂上。
“谢谢侯老板支持我们的工作，祝您生意兴隆，再见。”
终于讲完了，夏南舒了一口气，咔哒挂上电话，径直朝门边走过去，着急地问道：“毛老板，发生什么事了？”
毛海生见来人是夏南，立马站着单手叉腰，气冲冲地说道：“你来了正好，你们这儿是管投诉的，我要投诉你们的人。”
他指了指周奕安，“还有那两个业务员，打人！”
管投诉的被人投诉，这毛海生八成是逮到机会了趁机发难，来指挥室寻仇呢。
夏南转向对面的周奕安他们几个，问道：“怎么回事？”
魏黎、小李、小闵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说话。
毛海生指着周奕安，叫道：“就是这个小崽子！”
周奕安看向夏南，低声说道：“我没打人。”
夏南看到他脸上有两道清晰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珠，夏南皱了眉头，问道：“怎么还受伤了。”
周奕安摇摇头，只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小师父，我真的没有打人。”声音感觉有些委屈。
毛海生见周奕安否认，冲上前来揪住周奕安的衣领，周奕安丝毫没有闪躲，任他拉扯。
魏黎急得跺脚，粗着嗓子叫道：“你快放开安安！”上去就使劲掰毛海生的手指。
“毛老板，您冷静一点，别动手。”夏南急道。
毛海生咧着一口烟牙，一口酒气喷在周奕安脸上，厉声骂道：“你没打人，那老子是自己摔在地上的？”
“你就是自己没站稳摔的。”躲在周奕安身后的小闵怂怂地小声说道，毛海生听到后松开周奕安又伸手去拽小闵。
“毛老板这是干嘛呀，有什么事先别动手啊。”白彦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一把搂住毛海生的肩膀，将他往后拖，白彦君一身的腱子肉，拽得毛海生动弹不得。
“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李被夏南点到名，怯生生地站出来，嗫喏道：“毛老板一大早就很重的酒气，很生气的冲到销售部来，说小闵举报他滥价，敢告他的状，要他好看，小闵说他没有，拉扯了两下毛老板就要打小闵，就这样……”
小李做了几个挥拳的动作，“他还掐小闵的脖子了……”
他掐着自己的脖子，翻起白眼来，这种声情并茂的沉浸式叙述，夏南看了忍不住心里感叹，今年年会小品演出要是没你我都不看了。
小李继续说道：“周奕安路过看到了，他就把毛老板拉开，毛老板自己喝多了，摔倒在地上，周奕安去扶毛老板，毛老板还挠人，他指甲好长好长，把周奕安的脸都划破了，然后他自己站不稳脚滑又摔倒了。”
旁边的魏黎、小闵都跟着连连点头，毛海生气得发抖，骂道：“你小子少在这添油加醋，我统共早上就喝了一口，根本没喝醉！你们打人还倒打一耙，老子腿都摔青了！”
夏南当然是相信周奕安的，她看向周奕安，周奕安正巧也在看她，周奕安见她目光投过来立刻低下头去。
他是不怕毛海生的，他任由毛海生在这里发疯是他不想因为自己给夏南惹出事，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她不高兴，他怕夏南觉得他做事没分寸，想到这里，他眼里的光黯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