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前路漫漫》仇惆

2、第2章

　　冰栗要从未像此刻认识到自己是这么的无能。
　　切原赤也的心情很不好，这也难免，毕竟一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人心情能好到哪里去？本来说话口气就不怎么和善，现在更是粗声粗气，他用手，颤抖地指着冰栗要递给他的稿件，“这叫擦好了？明明叫你把不需要的线条擦掉！你呢？你把手部线条全擦了？！没见过这么笨的！”
　　冰栗要的脾气还算好，一般情况都是温温吞吞的，所以，她只是站在边上默默地点着头，视作了解。随后，切原赤也又砸给她一堆稿件和一沓网格纸，“把网格贴一下，我有标出的地方。”
　　她捧着这沓东西重新坐回沙发，很认真地开始贴他要求的网格。
　　两小时后，上完厕所的切原赤也，路过她身边，顺便观察一下她的工作状况，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着实又让她吓一跳，切原赤也对她呵斥道：
　　“白痴吗？都标好几号网格了！你竟然还会贴错！”
　　“我以为是最上面一张……我又没贴过网格……”
　　她委屈地为自己辩解，通常一个恼怒中的人，其实骂一骂，发发火也就消气过去了，可是，只要被骂一方一有反驳，就会更助长了骂方的气焰。这是冰栗要从经常被妈妈责骂的教训里认识到的，但她却从来都是屡教不改，所以是经常挨骂……
　　“草包吗？！谁让你把这里也全涂黑啊？！你搞什么啊？！”
　　她挑了挑眉，额头的青筋在被骂的第N次下，抽动不止。忍无可忍的拍了一下桌子，在切原赤也愕然的目光中，冰冷语道：
　　“我不是傻瓜！也不是白痴！更不是草包！我……”后半句话因为切原赤也扫视到她的手而停顿住，她疑惑地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瞬然，石化住。她满是手汗的掌心，把稿件上的图给弄糊了。
　　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岑寂，除却感受到切原赤也浑身散发的冷气，逼迫得她艰难喘息外，切原赤也默不作声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闭上的眼更能看清眼圈周围的青黑色。他……真的很疲倦，而她呢？却只能在这里给他更添乱罢了，估计他是相当后悔请了她这么个什么都不会，却一度自以为是的助理。
　　“冰栗……”
　　那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后未有“小姐”这个点缀。
　　是因为生气而较之于先前的称呼，有所不同么？她暗自揣度着。其实，她已经做好了被他辞退的准备，说实话，她……竟然对被辞退这件事，也没有太过哀伤、失落。
　　切原赤也低哑地咳嗽了几声，苍白黯淡的脸色，嘴唇很干燥，上面还破了个小口子，狭长的眼眸血色更为浓重，但却不同于先前要喷出火的样子，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无奈？他不咸不淡接着说了句：
　　“你不喜欢这份工作，你觉得少男□□画家的助理不是你喜欢的工作，你讨厌少男□□画。”
　　一口气说了那么长句话，他的嘴边不知何时爬上了抹嘲讽笑意，直视着她的眼，询问却更是肯定，“对不对？”
　　“我……是这么想过的。”
　　天呀……她竟然将心底话又如此直白说出了口。
　　“你还真诚实。”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书桌前，背对着她，“本来前面有过几个应聘的女助理，也都是你这个想法，但是却说什么家远不方便等等的借口，几次下来我也就明白了……反正，你对于我来说……是无所谓的。”
　　意思是，多她一个少她一个也没什么关系？
　　所以，她并非被需要。
　　为什么有这个认知后，会觉得胸口刺痛了一下？
　　自己先前的确是很失望，原本以为会是某个少女漫画家助手，即使是不知名的。她以为会在四壁通透的工作室内工作，却未想到只是这么一间邋遢又狭隘的公寓房内，而自己的上司也不是想象中的和善，而是面目狰狞又没有耐心。
　　一切原本在她看来，与想象的相去甚远，真是糟糕透了！
　　可是，造成这种失望的，或许是……
　　原本就不匹配那样工作坏境，能力不足的自己？！
　　“你就是爱把现实想得太美好，一点都不符合实际……”妈妈曾经有这么说过吧，她却总在心底自我安慰着：这不是真的。
　　垂眸看着茶几上的那堆稿件，上面画着一个个华美的人物，其实切原赤也的画风很写实，线条很粗犷，但是视觉效果会很好，看第一眼也许会不习惯，但多看下去，就会觉得这种画风比起那种眼睛大大，少女馆里的漫画人物，看起来没有什么视觉疲劳。
　　她索性拿起了那堆稿件，全当平时看漫画，认真翻看了起来。
　　这个大致漫画讲的是：未来的２０４６年，是机器人兴起的时代，日本失业率不断上升，原因便是服务行业人员大多由机器人替代。那些机器人外貌同普通人类无异，体内全是齿轮和能量因子，它们没有心，没有情感，但会对自己的主人忠诚不二。漫画里的女主角便是一个旁人看来的“机器人”，其实是因为有出过一次车祸，被截断的腿换上了假肢，而男主角是某个阔少爷，偶然遇到女主角，目睹她的假肢，自以为她是机器人，女主角的家庭贫穷，父母所幸就将女主角假扮成机器人，送到男主角家里当菲佣。然后女主角便隐忍下了许多人类该有的情感，尽管他对男主角已经有个类似于爱恋的心情。
　　其实，这个漫画还挺好看的，除了女主角的波波大了点，男主角色情了点，故事结构等都还不错……
　　她对切原赤也的漫画，有点刮目相看。
　　抬起头，朝他所在位置看去，却刚好对上他审视自己的目光。尴尬地将稿件重新放回茶几，却发现自己竟然坐得毕恭毕敬。
　　“你怎么还在啊？”
　　切原赤也疑惑不解地看着这个坐沙发还坐得这么端正的女人，她不是早就应该在他说完那些话后，夺门而出了么？嗯，之前的话，被他骂得哭了的女人也不在少数，可她……哎？为什么还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对着他？
　　莫非……
　　他用手轻抚了抚自己的脸，难不成他今天的脸看起来格外春风满面，眼神看起来格外和蔼可亲？
　　想想很有道理，眼前的疑问也算是迎刃而解了。
　　看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是很想离开，这个助理，除了笨点，抗压性能还算过关，这么便宜的助理还真的没地方找去了。干脆给她一个台阶下吧……
　　于是经过一系列的思想挣扎，切原赤也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皮夹和钥匙包，扔到沙发上，故作和善的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自认能蛊惑人的笑，“冰栗小姐，你去买点吃的回来吧。”

　　……唉？
　　这个人是什么表情啊？
　　煞白的脸上，诡异晃动着猩红血光，嘴角一扯的时候，整张脸扭曲到了极致，就见他用舌头舔了舔自己干裂开的嘴唇，一副渴求的样子，就好像暗夜里的吸血鬼，在对她说：
　　“冰栗小姐，你去给我弄点血回来吧。”
　　她骇然地瞪大眼睛，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切原赤也却觉得这个助理脑袋不仅仅是笨那么简单的，俗话说，傻也不能外露。可这助理不仅脑袋傻，表情更傻，连装装样子都不会，完全是个二愣子。
　　叹了口气，他起身，走到沙发前，却因为坐了太久，晕眩了一下，撞到了茶几，幸而他毕竟曾经也是个运动天才，所以，反射神经很是敏锐的扶住了沙发靠背。
　　冰栗要傻傻盯着切原赤也俯着身，离她很近的那张脸，这是他第二次离她这么近，但她却依然无法习惯。他嘴里的薄荷味又飘忽到她鼻尖，她想往后挪动，却完全是徒劳。他一说话，鬓发就被他吹得摩挲上耳朵，痒痒难受。
　　等等……
　　他刚刚说的是……

　　“今夜，给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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