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黄土下的女人》蛮老三

4、贪婪、泯灭良知的人性

　　烟囱里白烟徐徐上升，绿树成荫，村庄里的人情事故继续上演着。无名氏的女儿房子盖好后，应该是没有钱了，所以又打起了父亲的主意。她对母亲说，正好父亲快70了，我们给他大过一下，但是收的礼钱归我。村子里办这种人情事故还是很划算的，因为大多都是自己买菜在家里烧，但是来的人都要随礼，按现在的行情至少是100元起，但是一桌饭自己买菜请厨师来家烧，成本在500元以下，十个人一桌，也就是说利润至少对半。当然，这些利润也是无名氏夫妇当初礼尚往来的费用。能通知的人都通知到，她的女儿连无名氏娘家出了五服的只要知道名字的都通知到了。
　　起初接到这份邀请大家都很吃惊，因为一般给父亲过生日这事只用通知本家和娘家最亲近的人起吃个热闹饭，但出五服的弟兄收到后，不去也觉得尴尬。所以有部分就让别人随礼，有部分觉得出了钱了还是去吃吃，要不觉得心疼。寿宴散去，无名氏娘家的人在归途中讨论，这什么请法，大老远请过来就这招待，也忒抠了，而且通知面积这么大，再说人都痴呆成这样了，体面的活着比什么都强，本人不知道 ，知道的话就知道过自己的可怜，哪里是过寿……
　　无名氏娘家的人情在这次宴请后虽然礼金没少收，但人情淡了大半，因为人心有点凉。
　　没过半年，无名氏的老公身体越来越差，去世了，举行完葬礼后家里就剩无名氏一个老人生活了，不过无名氏觉得也不是很难过，因为不用照顾老头子了，身心轻松了大半。
　　不知过了多久，无名氏的村子里传要征地了，无名氏开心的给她亲近的人打电话，预估下来刚征地就有40万，房子也有可能被征。这时无名氏的在外漂泊多年的儿子拖家带口一行四人全部回家了，美名其曰在外面漂泊孤单了想家了，正好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成人需要成家，回家慢慢安顿下来然后给儿子娶媳妇。然后说到拆迁的事情，说都是一家人，征地下来的钱也分妹妹十万，毕竟兄妹一场。无名氏好开心，家里不孤单了，征地的事情还在继续等规划等消息。
　　日子一天天流浙，村子里一个人死了，无名氏去参加葬礼。正好本家兄弟要开拖拉机过去，后面车兜里坐了几人，还能挤进去，无名氏就挤上去了。拖拉机走到半路翻车了，奇怪了，不知道无名氏怎么坐的，别人都是轻伤，但是她从车兜里甩出去好远，骨折了，众人忙活着赶紧送到医院去。
　　从医院出来后无名氏有些半瘫了，上厕所需要人扶着，也干不了重活，但是好在儿子媳妇在身边，地里的活也不用她操心，上厕所时儿子扶着她也还好，生活还得继续。
　　又过了段时间，得到确切的通知，原先的征地计划改了，无名氏的村子里因为怎地价格过高，他们转而征隔壁稍偏远的村子了。
　　从这时起，无名氏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被儿子媳妇从上房赶出来了，儿子给安顿到大门口以前的一间柴房里，给的理由是上房有台阶无名氏身体不好跨不上去。这里农村的家庭大多有两道门，里面一道门里盖了一圈房子，正中间是上房，是大最宽敞，家里的老人住，上房两厕会盖偏房，家里的小辈住，与上房相连成一排。然后厕面会盖厨房，还有来人住的客房。里面的大门外会再加一个框框铁门，主要是盖车库、柴房和养家畜的栅栏。这个车库一般不是用来放汽车的，主要是放农用车，比如架子车，铁掀等农用工具。柴房主要是用来放柴，但是农村会养鸡鸭，有时小鸡小鸭在春天会受冻，所以里面会盘个炕（用土做的一个长方形睡觉地方，中间是漏空的，有个门洞，往里面填麦草或树叶等易燃物点燃，上面就变暖和了，然后铺上席子和褥子就可以睡觉了）。幸好柴房有个土坑，无名氏就被安排到这里住下了。
　　现在的儿子对无名氏没有了好脸色，也不愿扶她去上厕所了，媳妇更是不愿理她，然后她自己每天从炕上拖半条腿爬上爬下，饭每次儿子都是放到门口窗台上。这期间女儿过来过两次，但是每次都被自己的哥哥和嫂子压着打一顿，问她把老人的钱藏哪里去了，赶紧拿出来，因为之前提到过无名氏以前攒过一点钱让女儿代存，哥嫂也是有耳闻的。女儿不愿意拿钱也怕打，索性直接不来了。
　　有一天炕太高了，无名氏爬的时候从炕上掉到地上了，屁股那里又骨折了点，本家的一个小叔看不下去了，打电话叫女儿过来，自己垫了一千块钱，把无名氏拉到县里的医院去开了点药。然后回到家女儿和小叔把药给哥嫂叮嘱一下用量，小叔回家了，女儿也紧随着走了。嫂子手里拿着药看了看，放到窗台外面了。等到晚上拿了个笤帚去找无名氏，用笤帚把打她的嘴，问她“把钱放哪了，继续说着，你以为你女儿是你的，你拎不清啊，那是外人，你把钱给外人，你脑子有问题吧，快说钱哪去了？”无名氏惊恐的看着儿媳泪流满面直摇头，怎么说呢，女儿不拿出来，她也没办法，说的越多挨的打越多，这种情景隔三差五就会上演。媳妇出去的时候顺带把窗户的上药拿出去扔沟里了。
　　后面听说娘家兄弟或侄子去看无名氏，没有人开门，他们只能翻外面的门进去，然后隔窗子给送点吃的，还不能让儿子媳妇看见，要不然就提棍相向，无名氏住的柴房门也被上了大锁。据说他们去的时候窗台上的一点清水面，无名氏一个胳膊用力捣着带动全身爬着来拿，那个胳膊肘下面已经磨的烂的没法看了，屋子里臭味熏天。回来给亲戚说只要儿子不捏死都算好的了。但是同情归同情，她有儿有女，村子里都是本家人，打也打不过，娘家人谁也没办法也不可能接她回自己家里照顾，只能嘘唏感慨，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下真真是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