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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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皇宫更加寂静，偶有一两声虫鸣竟也叫人欢喜，宫人们走路时带起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也被这安静的环境放大。古茂领着两人走了一路，除了来回穿梭的宫女以外竟是一个人也没遇上。她舒心的深吸一口气：“还是外面自在些。”
沁芳点点头表示同意。
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转了半晌，算着该到自己表演了古茂才慢悠悠的往大殿那边走。快要到大殿时，听见从旁边院子里隐约传来争吵的声音。古茂站住脚听了会儿没听清，她挑挑眉，水灵的双眸里透着好奇，脚下一转，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近了，古茂才看清竟是晋凝舟遇到麻烦了。她站在人群外，看见晋凝舟站在中间，有一个丫鬟跪在最前面，周围围一群丫鬟，那个跪在地上的丫鬟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仔细一看，只见晋凝舟身边的大丫鬟诗晴手里拿着一根长鞭，绕着那个跪地的丫鬟走来走去，长鞭时不时打在地上发出令人胆颤的清响，吓得那个丫鬟不停的往地上磕头。
诗晴长得也算清秀，偏偏语气恶劣：“哼，都算计到我家小姐身上了，还装什么无辜。”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丫鬟哭的泣不成声，还一个劲儿的解释。
诗晴也是急红了眼，眼看就到小姐上台了，没想到她们准备的花草竟被人撞碎两盆。这样一来，不仅小姐精心准备的节目大打折扣，老爷要是怪罪下来她也是不敢想的。
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古茂无奈的撇撇嘴。宫里本就是这样，眼红你的不少，想陷害你的也不少。估计是谁不想晋凝舟的计划顺利进行，这才推出一个懵懂的小丫鬟来替他背锅。
古茂看晋凝舟站在上面，虽然身子单薄，但能让人看出她身上临危不乱的坚持，只是眼底泛着淡淡的红还是显示出她的着急。
古茂本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是想到之前晋凝舟帮过她一次，这次她便怎么也做不到袖手旁观。她稍稍站直身子，从后面走出来，态度诚恳：“晋小姐，要不您从我那儿挑一盆花来救救急？”
昏黄的宫灯打在古茂脸上，显出来人小巧精致的眉眼，粉色的唇轻轻勾起，没有一丝轻视或嘲笑的意味，看得出来确实是真心帮忙。
诗晴捏紧手中的长鞭，抿唇看了晋凝舟一眼，心中摇摆不定。
见她们都颇有敌意的看着自己，古茂无奈的耸耸肩。自己好不容易要帮别人一次忙，竟然还被别人误会。
古茂看出对面的晋凝舟轻咬下唇，清亮的眸中全是挣扎。她淡淡一笑，行个礼，抬腿就往外走。
“谁想管她们的闲事？小姐好心要借花给她们，偏生一个、两个不识好歹。那眼神像看敌人一样，至于吗？生怕抢了她们的第一名？真是可笑。”
沁芳的急脾气说上来就上来，她搀着古茂，不停的在她耳边碎碎念。其实她就是看不得古茂受委屈。
古茂失笑，同时赶紧用手捂住沁芳的嘴。
这宫里最怕的就是隔墙有耳。
三人没走多久，诗晴从后面追上来，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高声呼道：“三小姐请留步???”
像是在意料之中，古茂和木莲对视一眼，笑得眉眼弯弯。她冲诗晴点点头：“走吧。”
沁芳撇撇嘴，没好气的看了诗晴一眼，不情不愿的又扶着古茂回去。
轮到晋凝舟上场时，古茂正对眼前的美食下手。刚刚出去转了一圈，肚子也饿了。她不慌不忙地尝了一口手里的桂花糖蒸栗糕，软糯的小手轻捻着，在大殿的灯光下，从里面透着白。
宫里的手艺果真不错，桂花和板栗的甜味从舌尖开始蔓延，像是能甜到人心里去。她忍不住又尝了一口。
只见大殿中央，各色鲜红的花儿层层叠叠摆放在一起，艳红的色彩竟比周围的宫灯还要耀眼。按照花颜色的深浅，精巧的拼成一个“安”字。由里向外一层层铺展开来，像浪潮汹涌带起的惊涛，悄无声息又夺人耳目。
晋凝舟一袭红衣站在中央，曳地的长裙红的似火。她手执团扇，半掩住那绝美的面容，身姿婀娜，玉足轻点。清冷与艳丽在她身上完美结合，既是精灵，又带着妖气。
上面本是半眯着眼的皇上也不自觉地坐直身子，眼底深沉一片。端坐上方的皇后娘娘笑的温柔，似乎没察觉到陛下的异样，还十分体贴的将手里剥好的荔枝送到皇帝嘴边。
“天子居，百州安，朝圣在德煦；百花艳，月影全，佳节是中秋???”清婉的唱词缓缓从口中吐出，她像是祈福的圣女虔诚的近乎神灵，纯洁的让人生不出半分亵渎。
一曲舞毕，素手所执的团扇上像是凭空变出两朵娇艳的花儿，互相依偎又亭亭玉立，恰好挡住美人的侧颜。
看着团扇上的两朵花儿，姚溱目光复杂。
“好！”
“好！”
“好一个七窍玲珑心！好一曲折仙惊鸿舞！”
皇帝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底下的大臣们也忙不迭的夸赞。
大殿中央的晋凝舟从始至终都是清清冷冷的，保持那份生来便有的倨傲，捍卫那份只属于自己的王冠。
沐承与晋凝舟选的都是舞，一眼看去高下立现。被人比下去，沐承心里不快，当下一甩袖子就走了，竟连后面的表演也不愿看了。
她一走，古茂乐得轻松。
看了晋凝舟的表演，接下来的节目就显得可有可无，大家都还沉浸在晋凝舟带来的惊艳中，久久不能平息。
最后结果，晋凝舟无疑拔得头筹，沐承勉居第三，古茂被远远甩在后面。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触及到古政难看的脸色时，才微微有些羞赫。
宴会结束后，众人陆陆续续都散了。
出宫路上，清冷的月光铺了一地，古茂慢吞吞走在最后。宫里的点心实在太美味了，软糯香甜的糕点做的小巧可爱，她一口一个，数不清吃了有多少，直到现在肚子里还是胀胀的。她扶着自己的后腰往前走，样子是餍足之后的懒散。
不过现在，古茂后悔了。
只见前面红墙边倚靠着一个人，月光下能看见他清丽的影子被伸出宫墙的树枝搅乱。早知道季之涣在这儿，自己刚刚就该和娘亲她们一路。
装没看见是不可能的，古茂不由得想起在地牢的那两天：季之涣走后，沁芳和木莲没一会儿就醒了。当时自己身上还穿着打湿的衣裳，沁芳和木莲醒后，主仆三人遮遮掩掩的帮她将里面的湿衣服给换下来，然后就挤在一起说话。
在最初的惊吓过后三人都恢复了镇定，尤其是古茂。
黑暗中虽然难熬且漫长，但却给了她大把的时间思考。她在心里慢慢揣摩，季之涣做的一切看起来似乎早有准备，他不杀自己也在计划里，说明只要自己乖乖听话，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可人也不能光为了自己，她一人与季国千千万万的百姓相比，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她胡乱想着，沁芳和木莲也难得没问。
在这期间有人按时送饭菜过来，根据吃饭的顿数，古茂默默计算着时间。
但季之涣再也没来过。
直到离开的那天早上，在吃过早饭后她们就被迫吃下了迷药“看来是要回家了。”她心里想。
不管怎样，那两天的生活还是给古茂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以至于现在看见季之涣，两条腿就开始发软。
在宫里，他总不敢干出什么事儿吧。古茂硬着头皮上前，规规矩矩行了礼：“见过质子殿下。”
仲秋时分，夜风有些凉，白日的火热消弭殆尽，一股带着潮气的清风卷起古茂脸颊旁的耳发，酥酥麻麻的扫过脖颈。莹白的月光打在少女侧颜，她微微颔首，将不安的情绪悄悄藏起来。
宫墙两边是修剪成奇形怪状的雪松，伸展开的枝丫像是被暗沉沉的黑夜吞噬。月朗风清，偌大的皇宫一时间只听得见远处的更声。
见她对自己十分戒备，没由来的，心中涌起一股烦躁。季之涣斜眼看她，勾起嘴角轻应了声。
空气似乎静止了片刻，就算不看他，古茂也能感受到季之涣毫不遮掩的目光。她无奈地扯扯嘴角开口打破了僵局：“夜已深，宫门快落锁了，臣女的家人还在前面等着臣女，今日便不能陪殿下多待了。”
说完，古茂又行了一礼，埋头就想走。
季之涣长臂一拦，古茂往前走的脚步被迫停下，平时稍显宽阔的宫路在此刻竟有些逼仄。迎面一股清冽的松柏香，古茂下意识的想往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的脚根本不听使唤，简直退无可退。
她心慌意乱也没注意到沁芳和木莲被乔禇给拦在了后面。
季之涣低头欣赏古茂惊慌失措的表情，一时觉得新鲜有趣。他弯下腰，凑近古茂耳边，不同于往日，少女身上厚重的兰草香夹杂着甜腻的糕点味不期然冲淡了心中郁结。
他又贴近了一点，呼出的热气打在古茂耳边：“见了本殿下就想跑，夭夭，你可真是狠心。”
“不过???”他顿了顿，“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他直起身看着少女粉嫩的耳垂由下往上一点一点的变红，声音又不由得低哑几分。
“你???”古茂抬起头，杏色的眼眸里完完整整映着季之涣的影子，除此之外还有星河流转，盈盈水光。
季之涣直直看进去，心情愉悦不少。
“你什么你？你还欠我一顿酒呢夭夭。可别想着赖账！”
古茂狼狈的错开眼，从他拦着的手臂下钻出去，恨不得生了八条腿，哪还端着小姐架子，只管没了命的往前跑。
她跑在前面，夜风送来轻薄又充满柔情的问候，将古茂的脸烧的滚烫，竟比刚刚还要热上三分。她拼命抑制自己狂跳的心脏，扶着宫墙大口喘着气。
等沁芳和木莲找来时，就见古茂站在离宫门不远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两眼湿漉漉，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沁芳心急，挽起袖子就想往刚才那地儿冲，嘴里恶狠狠的说道：“小姐，我去帮你报仇！”
木莲在一边拉着她，不让她去：“咱们还是省省力气吧，这样去了也是白去，先将小姐顾好才是最重要的。”
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沁芳觉得木莲说的有理，也顾不上追季之涣，见古茂近乎魔怔，遂伸手在她面前晃晃：“小姐？小姐？”
只见古茂红着眼，嘴里不知在小声嘟囔什么。凑得近了，沁芳才听清她骂的是什么。
“臭流氓！”
“混蛋！”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