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挠心》千尘雪

45、生气

　　陈霁月可是睡了一下午呢，此时怎么也睡不着了。她轻轻地从陆梵怀里出来起床喝过水，还到阳台看了会星星，然后躺着玩手机。

　　陆梵一直保持着端端正正的睡姿，呼吸规律又平稳。

　　陈霁月无聊了，便用手指一寸一寸地轻轻地描绘陆梵的脸部轮廓。嘴里嘀咕着：“还真是睡觉都这么规整呢。”

　　陆梵睡觉不仅规整还雷打不动，所以她占便宜也占得越来越放肆。时不时就贴上去亲一口，谁让你刚刚不从呢。

　　陈霁月又叹了口气，眼前的人与小时候的那个瘦弱的小男孩交叠相映。时光已过了很久很久，曾经的曾经似乎只留有遗憾。

　　人生际遇飘忽，而此时她却依然抓不住眼前的人，陈霁月心里空落落的。

　　大半夜睡不着的结果就是第二天陆梵什么时候起床的都不知道，陈霁月睁开眼只看到人去房空。

　　陆梵给她留了纸条告诉她已延时到两点了不用着急退房，另外也说了忙完就直接回枫城了。

　　言外之意就是不知道何时再见了，陈霁月瞬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等她收拾打扮得差不多的时候已接近两点了。

　　陈霁月拎着包慢悠悠地去了地下车库，她尽量让自己拾着好的记忆。比如在校园漫步，比如两人打闹嬉戏，可是心里就是抑制不住的郁郁居多。

　　转眼就到了三月，惊蛰后春雷滚滚。冬眠已过，万复苏了。陆梵越来越忙了。

　　除了每月义诊，陆梵每年还要给村民发放驱虫蛇之类的药草。除了健康知识宣传有时还亲自上门指导，特别是流感高发季节。

　　陆梵乐此不疲，村民对他也是无尽的信赖，这像是约定俗成的一件事了。

　　另外，陆雪灵已经还俗下山了。可与世隔绝了半辈子，需要缓慢的适应才能融入。

　　陆雪灵依然每天都像是过着晨钟暮鼓的生活，几点起床，几点诵经，何时干活歇息一秒不延误。时辰都刻在血液里了。

　　陆雪灵另起炉灶，依然吃素。与这个家显得格格不入，所以陆梵得花更多的时间陪她。

　　午后，陆梵从诊所出来经过佛房。里面烛光幽暗，母亲正跪着诵经。

　　陆梵突然想起母亲下山时与庵主拜别的情景，庵主说收留他们的那一日就知道会有今朝，只是没想到时间隔了如此之久。

　　二十多年过去了，俨然，尼姑庵更像他们的家。

　　当时陆梵给庵主磕了几个头，他说：“没有音姨就没有梵儿的今天。”

　　庵主拄着拐杖别了一下脸，而后平静道：“一切都是缘分，也是造化。”

　　曾经陆梵生病捱不过去时都是庵主亲自下山求人看病，那时尼姑庵难得有个香客。所以她们一日三餐吃饭都得拎清了，生怕今天吃多了明天就得饿肚子。

　　可陆梵年幼时隔三差五就生病，母亲除了整夜诵经求菩萨保佑就是茫然无助，全靠庵主张罗。

　　记得最厉害的一次，陆梵高烧40.5，庵主下山久久未回。最后是陆梵自己摸到后山的石壁间找了一种草药，让母亲煎水。

　　大家面面相觑后，死马当活马医。命不该绝，就那么好过来了。

　　恍然间，陆梵觉得，绕了这么一遭似乎都是命运使然。

　　陆梵回到书房，看到久未开的窗帘缝隙中透进一缕久违的阳光，陆梵走过去拉开了半边窗帘。

　　明媚的阳光透进来，陆梵瞬间感觉暖烘烘的。后山树梢小鸟追逐，后院的花圃上蝴蝶起舞。

　　陆梵不禁扬了下嘴角，抬手伸了个懒腰。许久回头，看到了那张空空的弧形的奶白色小沙发。

　　忽然意识到，买沙发的那个人，总喜欢躺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叽叽喳喳的那个人好久没来了。

　　似乎联系都没那么频繁了，陆梵掏出手机翻看着陈霁月的信息，还是两天前的。

　　就连发的晚安也是断断续续的了。

　　陆梵捏着手机，想起来上次约会还是半个多月前，在XX医学院讲学的那次。

　　回忆起来甚是甜蜜，可是他忽然又反应过来。那天陈霁月好像不是特别开心，难道气还没消？

　　陆梵看着陈霁月的号码纠结了一会，然后轻微地叹了口气，捏着手机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手机有声音，一看是陈霁月的电话。

　　陆梵拿起手机：“你，有什么事吗？”

　　陈霁月顿了一下噗滋一笑：“帅哥，是你拨得我的电话。”

　　陆梵拿起来看了下，还真是，隔了半响他哦了一声。

　　然后又是久久的沉默，陈霁月拿下手机看了看确定还没挂。她突然像是明白了点什。

　　陈霁月心情甚好笑着道：“陆梵，你想我了是吗？”

　　陆梵条件反射似地差点脱口而出“没有”，但他还是抿了下嘴遵从内心地嗯了一声。

　　陈霁月开心地笑了起来，而后说道：“我行李都收好了，明天就来呢。”

　　挂了电话，陆梵坐在诊桌前看着手机。心想，难道这就叫心有灵犀？

　　第二天临近中午陈霁月才到陆梵家，她跟熟悉的人一一打过招呼后就去了诊室。诊室里还有一个病人正在跟陆梵聊天。

　　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后，陈霁月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装模作样地看手机。实际上是心不在焉地看陆梵。

　　上次约会后陈霁月确实是带着不快的心情回家的，分别的这段时间陈霁月都带着赌气的成分减少了联络。

　　可是自从昨天陆梵给她打了电话，此时看着陆梵的侧脸，什么气都没了。

　　陈霁月感叹自己真是不争气呀。

　　病人一走，陆梵收着桌上的纸笔悠悠地说了一声：“过来。”

　　陈霁月走过去咬着嘴唇看陆梵干活，陆梵没听到动静便抬头。四目相对，同时笑了起来。

　　陆梵知道陈霁月定要对他动手动脚了，于是趁她上手之前陆梵赶紧站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外溜。

　　陈霁月笑了一声，她知道陆梵不好意思了，谁让他脸皮薄呢。

　　心道，我又不是母老虎，你跑啥呀？

　　她追上去，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冲到了陆梵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一脸得逞的笑。

　　陆梵托了托陈霁月的腿，轻声道：“先下来，吃饭了。”

　　陈霁月靠在他颈间咯咯笑着，就是不松手。

　　突然她一抬头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身影，淡青色的尼姑帽，一身月白素衣。

　　陈霁月条件反射似地跳下来了，而后又向前懦懦地叫了声：“陆姨。”

　　陆梵让陈霁月先去餐厅。

　　陈霁月坐在餐桌边什么美味都看不到了，脑子里都是刚刚陆雪灵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难怪她上午一进屋就听到了若有若无的敲木鱼的声音，还有一股浓郁的线香的味道。

　　陆梵早就说过陆雪灵三月还俗的，是自己没记性。

　　陈霁月点着桌上的筷子，满脑子疑惑。为什么她就是对陆雪灵过敏呢？看到她总有一丝忌惮。

　　直到陆梵来到餐厅坐在她旁边，陈霁月才缓过神来。餐桌上陈霁月时不时眼神飘忽，不像往日般欢脱。

　　午休时，陈霁月在书房还是不太开心。她抱着陆梵的腿抬起头问：“你妈妈不喜欢我是不是？”

　　陆梵说：“我妈妈对任何的人和事都看得很淡，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陈霁月还是不开心，她靠在陆梵的膝盖上想着。陆雪灵对别的人和事可能是看透了，可是对于陆梵的事怎么可能淡呢。

　　陈霁月忽然想起了上午陆雪灵看着他们时的样子，对方再怎么淡定也表现出了一丝意外。

　　陈霁月抬起头提高了嗓门：“你是不是没有跟你妈妈提起过我们的事啊？”

　　陆梵点着手机淡淡道：“还没。”

　　陈霁月在他腿上捶了一拳，心里怨气顿生，这不就是不重视吗。

　　陆梵放了手机把她从地上拉到了自己膝盖上说道：“我妈妈下来还没几天呢，我就打算这几天跟她说的。”

　　陈霁月坐在他腿上嘟着嘴，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陆梵看着她这样子笑着捏了下她的下嘴唇：“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难道月月就是来生气的？”

　　陈霁月发泄似地对着陆梵又打又推，陆梵倒在沙发上，陈霁月还坐在他身上。

　　陆梵双手箍住俯在他身上的陈霁月，柔声道：“想我没有？”

　　陈霁月红着脸撇开眼赌气道：“没有。”

　　陆梵笑：“那你来我这干嘛呢？”

　　陈霁月用力一挣：“来揍人。”

　　挣扎间两人从小沙发滚到了地上，两人的位置也变了。陈霁月在下面动弹不得，终于老实了。

　　想念都化在细细密密的吻中，由温柔到热烈，再依依不舍地分开。

　　陈霁月软软地躺在地上，眨巴着眼睛不说话。

　　陆梵把她抱到了自己的床上，两人和衣而睡，共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

　　陆梵习惯性午睡，激动过后沉浸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可陈霁月睡不着，这一米二的床实在是憋屈，她都不敢翻身。生怕吵着陆梵或者自己掉下去。

　　一动不动地躺了会，实在不舒服，陈霁月还是轻轻地爬起来了回自己的房间了。

　　此时陈霁月安心了些，她仔细想了想她不能总躲着陆雪灵。等她睡眠充足的时候得去找找机会拉近下距离。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后，陈霁月打算起床干正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