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挠心》千尘雪

33、执念

　　下午陈霁月一路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家里，她离开前本来想去跟陆梵告个别的，但是陆梵又悄无声息地出远门了。

　　晚上陈霁月一直在酒吧喝酒蹦跶，而且喝多了，醉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陈大小姐这是难得的一次心情不畅。

　　直到酒吧关门陈霁月才悠哉悠哉地回到了家里，晚上依然睡不好。

　　她满脑子都是昨天靠在陆梵肩上被投喂豆腐片的情景，那时的黄昏真美。

　　但总感觉有声音绕在耳边，“你以为现在的我还是曾经的我吗。”

　　陈霁月头晕脑胀肚子也不舒服，她坐起来拍了拍脑袋。
　　她此时清醒地意识到，她是真的不了解陆梵了。

　　陈霁月下了床打算去趟卫生间，经过客厅时朦朦胧胧地看到沙发上有个身影。

　　陈霁月吓一跳，她尖叫了一声，胡乱地摸着墙上的开关。

　　“月月，是我。”张淑兰赶紧应道。

　　张淑兰穿着睡衣蓬头散发地坐在沙发上，神情木然。

　　“妈，你深更半夜的干啥呢？吓死我了。”陈霁月打开灯说着就进卫生间了。

　　她出来后发现张淑兰还是呆呆地坐在那，她细细看了看，发现了张淑兰面容憔悴，人也瘦了。

　　陈霁月心里一沉，瞬间酒醒了。她坐了过去：“妈，你怎么了？”

　　“人老了，睡不着。”张淑兰说话也不怎么精神，“你去睡吧。”

　　陈霁月握着张淑兰的手：“这手都凉的，睡不着也不能坐这啊。空调也不开，大冬天的多冷啊。”

　　张淑兰催着她：“你穿太少了，赶紧睡觉去，我一会就睡了。”

　　陈霁月回想了下今天张淑兰的状况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她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啊？”

　　看着张淑兰欲言又止的样子，陈霁月直接拉着张淑兰的手站起来了：“妈，回房间，我跟你一块睡。”

　　陈霁月平日里有事没事经常会跟妈妈挤一张床，两人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话也就聊开了。

　　“月月，你爸爸前天来过一趟。”张淑兰说。

　　陈霁月有些惊讶：“他来干什么？这不还没到春节吗？”

　　自从他们离婚后，陈国洋只会在每年的大年初一回来一起吃顿饭。平日里基本不见人影，也没什么问候。

　　张淑兰回道：“他没说，我也没问。我跟他还能有什么好聊的。”

　　张淑兰女士这么反常，不可能什么都没聊啊。陈霁月问：“那我爸都说了些什么？”

　　张淑兰实话实说：“没说几句，我就把他赶出去了。”

　　“啊？”陈霁月一听就知道这小老太太肯定是受刺激了。

　　沉默了一会，张淑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爸有小四了，跟那狐狸精姜丽丽也离了。”

　　陈国洋与姜丽丽结婚也就五六年的时间，而且两个孩子都还不足十岁。

　　陈霁月甚是感慨却说不出话来，她是该感叹那个曾经深爱自己的爸爸无情？还是该骂句姜小三活该？

　　“你爸爸真的薄情。”张淑兰无声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迷了心呢。”

　　爸妈年轻时的故事陈霁月听了许多，陈霁月的外公是乡里的小干部，在当地的生活水平是偏上的。

　　两个舅舅也是读书人，一个有自己的律所一个是体制内。但是妈妈却没怎么读书，出嫁前几乎天天跟着外婆在家忙碌。

　　妈妈的性子也随了外婆，勤勤恳恳，安分守己，但是嗓门大还泼辣。

　　而爸爸家的条件却是相距甚远，当时所有的亲人都反对他们在一起。

　　别人都说陈国洋野心勃勃，一身吹牛拍马的势力劲，根本靠不住。

　　黑夜里，陈霁月问：“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他吗？”

　　张淑兰平静又认命：“还是一样的。”

　　张淑兰很清楚她喜欢的就是当时的那份热烈，包括他的花言巧语，以及他所有故意的讨好。

　　虽然有时知道他并不是真心，但当时陈国洋整日绕在她身边总能讨她欢心，她甘于沉沦。

　　看来性子是会遗传的，陈霁月想着。无论陆梵变成什么样，在她心里永远都带着光。

　　对于陆梵跟她讲的那些事，她虽然震惊，但是她理解。丝毫不影响陆梵在她心里的位置。

　　陈霁月心里很清楚，到如今这种情况。张淑兰为什么还是会把难得见一面的陈国洋赶出去。

　　因为她还是放不下，母亲这辈子的炙热全都给了父亲。即使没有回应，但也成了一生的执念。

　　张淑兰絮絮叨叨：“母亲这辈子太苦了，你不要像妈妈。”

　　而后又自问自答：“月儿不会像妈妈的，月儿有知识有文化，胆子也大。”

　　陈霁月靠着妈妈的肩安慰道：“妈，你跟爸都分开快十年了，你还想他干嘛？以后月儿和弟弟会照顾你的。”

　　“对，对，我还想他干嘛呢。”张淑兰神神叨叨地睡着了。

　　陈霁月舒了一口气，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无论是报平安还是报晚安的信息，陆梵一条都没回。

　　“你别傻了。”
　　陈霁月又想起了陆梵说的这句话。

　　这是又在赶她么？好不容易进了一大步，这是又退了一步。

　　这人进进退退地到底要怎么样？

　　陈霁月感觉疲累。

　　张淑兰状态不好，陈霁月每天大半的时间都在陪妈妈，去酒吧也就晃一下就走了。

　　江祺倒是回来了一趟，因为前段时间的绯闻，工作量减少了许多。

　　江祺又恢复了单身。原来那个秃头老男人是假离婚，陈霁月知道后毅然分了手。

　　什么男人找不到呢，为啥要非要找个老骗子。江祺可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但两人心情都不好，蹦跶不起来了。江祺和陈霁月也就窝在酒吧喝喝酒，聊聊心事。

　　陈霁月再次去枫城是十天后了，于嘉一催了她好几次，于是相约着一起去了。

　　陈霁月跟往常一样，轻车熟路地跟回家似的，只是她没有热切地去找陆梵。

　　她收拾好自己的房间，跟每个人都打了招呼。没看到陆梵，她也没去找。

　　于嘉一看着她那半死不活的样子问：“怎么了？吵架了？”

　　陈霁月淡淡道：“没有啊，跟陆梵那样的人能吵得起来么。”

　　也是，于嘉一想了想，他其实也是忌陆梵三分的。

　　陆梵总是不动声色，没有表情也不讲话，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猜不透，看不透的人最难讨好，也最难伺候。

　　“你家仙医挺难伺候的。”

　　陈霁月看着于嘉一一脸春风得意的，换了个话题：“一脸春心荡漾的，吃糖了？”

　　“当然，小仙女只要对我一笑比糖都甜。”于嘉一双手叉腰靠在陈霁月旁边的桌子上，“再说了，我可不是你。我是计算成本的，事事都求回报。”

　　“小芩子对谁都很好啊，不要自欺欺人。”

　　陈霁月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于嘉一有事没事就往符止山跑，这个老手在强攻。

　　但此时她也没兴致打听他们的进展。

　　“三个月见分晓。”于嘉一自信满满，“我保证三月前我脱单。”

　　陈霁月白了一眼没说话，她没心思跟他扯，直接去厨房了。

　　陈伯正在忙碌的准备晚餐，他看着陈霁月恹恹的模样直摇头。

　　“月儿这次怎么这么久才来呢？陈伯都想你了。”

　　陈霁月走过去搂着陈伯的手臂撒了个娇。

　　陈伯神神秘秘道：“想月儿的可不只陈伯。”

　　陈霁月看着陈伯意味深长的眼神，就知道他说的是谁。

　　可陈霁月就是气啊，那个木头想她却从来都不说。明明是喜欢她的，可是总是往后退。

　　所以，陈霁月也不想理他了。

　　于嘉一大忙人呆了一下午就回去了，晚餐时间，陈霁月第一个坐在餐桌边。

　　陆梵进来时，四目相对，陈霁月先低下了头心不在焉地扒着碗里的吃食。

　　陈霁月眼神晦暗，心里像是堵着什么，压根没什么胃口。

　　餐桌上的人心知肚明，但都很自觉地表现得一如常态。

　　陆梵也没顾忌什么，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在了陈霁月的面前：“吃不下就喝点汤。”

　　陈霁月拈着筷子默默地看着那碗汤两秒后，筷子一放：“饱了。”

　　餐桌上的人面面相觑后继续用餐，陆梵则一如往日泰然自若。

　　陈霁月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了会，发呆犯困。于是她收拾衣服，打算洗个澡就睡了。

　　陈霁月洗好澡敷好脸舒舒服服地从浴室出来，刚推开门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陆梵，像是在等着她。

　　陈霁月脸一扭，直接当做没看到，她擦着头发往自己的房间走。

　　突然被抓住了手腕，陆梵一路拉着她往反方向走。

　　陈霁月被拽得摇摇晃晃，手腕生疼。她叫着：“你干嘛呀？你有病啊。”

　　陆梵不管不顾，不言不语直接把她拖进了卧室，进了书房，关了门后才放开她。

　　“你神经病！”陈霁月站稳后对着陆梵的肩膀抡了一拳。

　　陆梵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而后慢慢走过去贴近她。语气凌厉：“你为什么还来？”

　　陈霁月本能害怕地退了两步，看着陆梵不在向前逼她了，陈霁月立马镇定了。脑袋也清醒了，她冲上去对着陆梵拳打脚踢。

　　“你不知道吗？你明知故问，你就是有病！”

　　陈霁月大吼大叫：“你以为你讲点以前的破事就能赶走我吗？”

　　“你抓我进来就是问这个吗？你个神经病，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陈霁月心里从气愤到悲凉，眼睛也开始变得模糊了。

　　陆梵刚刚那盛气凌人的气势也软下来了。

　　彼此沉默，偌大的书房里针落可闻。

　　陈霁月咬着嘴唇抬手擦了下眼睛，靠近他逼问：“我今天只问你一句，这些天你到底想我没有？”

　　陆梵定定地看着她发红的眼眶没有说话。

　　陈霁月怒气又上来了，她走过去继续拳打脚踢：“你到底想我没有？你说话呀，你到底想不想我？”

　　陆梵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用力把她摁在了怀里：“月月，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