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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七章 Degradation(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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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个狱,八个月。
在全部经历了一遍种种或残酷或痛苦或恶心的刑罚之后,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被称为人——无论是从身体还是心灵的角度出发。不过,由于我之前已经把大部分属于人的感情全部封印掉的关系,它实际对我造成的伤害远远不如我以为它会造成的那样大、那样深、
双子神对于我消除自己记忆的行为似乎很满意。我在心里冷笑,以为这样就能够彻底控制我了么?神祗的愚蠢自大。他们高高在上太久,从未也不屑于了解他们眼中与蝼蚁一样卑微的人类。
我又回到我的职位,重新变为那个高高在上的潘多拉。那个押送我的人在我从寒冰地狱出来并恢复了我该有的力量后被我第一时间绞得粉碎,我受罚这件事及其前因后果除了我自己和双子神外没有人知道——甚至我在那之前爆发出的那种强烈而狂暴的小宇宙震慑住了所有冥界的战士,使他们完完全全臣服于我——或者说臣服于我力量的来源,哈迪斯陛下。而我失踪的这八个月,在双子神和我自己的高压手段之下没有人敢深究。
有一次有事经过法拉奥那边的时候,我再次看见了塞伯拉斯。巨大的地狱三头犬依然是这么狰狞可怖。它咀嚼着口中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样的残肢断体,嘴角处有口涎混合着血与夹杂着肉末的粘液滴下。它看到了我,兴许是想起了我之前遇到它的时候的狼狈样,冲着我威胁地龇着牙,威胁性地咆哮着。
我冷冷地看着它,曾经将我压倒的来自过去的恐惧,在没有了源头之后显得分外的脆弱与可笑。不过是一只狗而已,哪容得你在我面前撒野。这个不知轻重的畜生竟然敢死死抓住我过去的弱点不放——不过,这倒也像是一个畜生会做的事。
淡漠地抬了抬手,小宇宙仅仅是轻微地波动了一下,闪耀的电流就击中了它。断裂的光弧围在狗的身周跳跃,它疯狂地抽搐着、哀鸣着,不一会儿就失去了力气;没过多少时间,它就口吐白沫,软绵绵地昏死在一边。
没错,再凶猛的野兽,也不过就是骨肉血液皮肤等组合成的一坨而已。
而人类,又有多少不同呢。
没有虐尸——至少那边那只已经伪挺尸了——的兴趣,我停了电流,有那么一瞬间某种近乎报复的快感闪过神经末梢,然而很快消隐。
“出来吧,天兽星的冥斗士,斯芬克斯的法拉奥。”
身着暗色冥衣、有着古埃及壁画般面貌特征的男子从一旁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到我面前跪下行礼。在他低下头的一瞬间,我捕捉到了他的脸上倏忽闪过的恐惧。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把它整死。”我轻蔑地笑笑,“和以前一样养着它,法拉奥,冥界还需要这么一条看门狗哪。只不过注意多训练一下,以后最好不要和今天一样瞎了眼珠。”
“是……属下遵命,潘多拉大人。”
他的语气令我的心绪莫名地一顿。就好像在他面前的,既不是他曾经的同胞——人类,也不是一个他现在的同僚——哈迪斯的部下,而是一个毫无人性的魔鬼。
微微闭了闭眼,我在心里嘲笑自己一瞬间的犹豫。
这不是我的本意么?或者说,这不是我想要把这一面展示给的对象——双子神所乐意于看到的么?
这可以说是一场无形的战争。而我,绝对不能输。
在我回到我的岗位后没多久,我就遇到了一件乍闻之下匪夷所思的事情。
一个雅典娜的圣斗士,为了他的爱人竟然不惜深入冥府,径直来到冥王位于朱狄加的行宫。他倾尽所有的才华弹奏出优美却极尽哀伤的歌曲,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为了爱人的复活。
呵,没想到那些死忠的圣斗士也会出一两个将爱情看得比雅典娜女神和身为神之战士的荣耀还重要的异类。不过,谁叫雅典娜那女人成天高喊的就是“爱与正义”呢,她这个哑巴亏算是吃定了。
如果卡妙那家伙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多半是……没有表情吧,哈哈。
等等,卡妙是谁啊?我不认识。
天琴座的白银圣斗士的琴声绚烂而凄婉,仿佛传说中鸟儿将心脏抵在荆棘上歌唱出的绝响;尽管那只是单纯的琴声而不是天琴座作为攻击的工具,我的神志却依然有着一瞬间的恍惚。有一些极淡的虚影在脑海中闪过,有人物也有其它的景象。那或许是我抛弃的记忆,然而我连抓住都来不及。然而仅仅是一瞬间的复苏都令我无法抑制地涌起一股喜悦之情;它们在那里,它们始终在那里,不会改变也不会消失。它们是前方等待的唯一希望,也是我的救赎,我寄托了一切之所在。
然而当务之急是处理好眼前的事情。无论前路有多么遥远,终究还是要一步步走。
将死去的人复活,死人怎么可以被复活?无视冥界最基本的组成法则之一,这是对冥府之王毫不掩饰的蔑视,怎么可能为区区一个圣斗士而打破规矩。即使他的琴声再动听再感人肺腑,也没有用。
连我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圣斗士怎么可以得了这个便宜!
嘉拉缇雅,嘉拉缇雅……
心脏一阵抽痛,有朦胧的橙色在脑海中闪过。
但是,我对于嘉拉缇雅这个名字,和对于卡妙一样,没有任何印象。
我微微闭了闭眼,任由欣喜的天琴座拉着他失而复得的爱人不敢回头地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我唤来法拉奥,声音冰冷地对他下达了命令。
天琴座呵,面对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时候,你还会不会死死抱对一个虚幻的生命的爱。不——或许我的用词有错误;天琴座,从来没有失而复得。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失去的东西再回来的道理。
或许在针对天琴座的时候,我的确是存着私心的。总有一种感觉,仿佛相似的状况,也曾在我的身上发生过;那时候的绝望、愤怒和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的残忍的清醒,为我的未来打下了无法消除的烙印。
但是,我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私心,也不知道。
可悲吗?
的确,真可悲呢。
我闭上眼,轻轻地拨响了竖琴流光的银色琴弦。
流泻而出的旋律,与天琴座在朱狄加的大殿内弹奏的乐曲一模一样。
后来似乎又有一位冥斗士提前觉醒,而且与前几次的天罡冥斗士不同,是为地妖星蝴蝶。然而双子神没有没有再派我到大地上去;正因为没有及时来到冥界导致无法与魔星完全磨合,地妖星的进化缓慢到直到圣战开始后才完成——当然这是后话。
在经过我那一次的暴走之后,冥斗士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战士。所以在这一次圣战中,以往还效果不错的人海战术必须作废,只能在战略方面多费脑筋——当然,还有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机会。
比如,史无前例地在圣战前就由于内讧而来到冥界的黄金圣斗士们。
此次的圣战不仅冥界的先天不足,圣域方也是波谲云诡。首先是十三年前半成半败的双子座反叛事件,然后是由此引发的女神回归事件。圣战未打响就先折损一半的黄金圣斗士,无怪乎海皇事件中雅典娜不得不以身犯险来保全圣域针对真正夙敌冥界的战力。
太乱来了。姑且不管这一代的雅典娜是谁,我在心中下了这个定论。
圣战开始,我给自己下的记忆封印也自动解除。
我握起手边的黑色长戟,向着朱狄加的大殿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