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世界的祂》失忆的魔法

2、小云楼

　　周朝，顺德二十一年，四夷宾服，万邦来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时值三月下旬，清明方过，微风携着湿润的泥土与青草的芳香，拂过江南之地。
　　街道上人头攒动，两侧屋宇高低错落，有茶坊，酒肆，客栈，当铺，作坊……空地上还有不少小贩，张着大伞，叫卖杂货，看相算命。
　　“衍州……当真热闹繁华。”一辆缓行而过的马车内，一人挑开车帘，向外望去。
　　马车内的另一人听了，笑着应道：“怎样，比之京城也不差了吧！”
　　先开口的那人不禁莞尔。他年岁二十上下，模样清俊，气度卓尔，唇畔总带着三分笑意，如池中白玉莲花漾开淡淡涟漪。
　　此人名叫崔沅，出生衍州，后随父北上，定居京都。这次回衍州，一为探望外祖父母，二为前往邻近荣州的上行书院求学，以备来年秋试。
　　方才与崔沅交谈的是他的表哥，郑文恩，今年二十又一，长居衍州。
　　马车内还有一蓝衣少年，十七八岁，生得唇红齿白，眉眼俊秀，闻言也道：“崔大哥这次回来，定要将衍州的好地方通通游赏个遍。”
　　这是郑文兴，郑文恩的同胞弟弟，今日应郑老夫人的吩咐，随他大哥和崔大哥一起到外头转转，别成天闷在屋里。
　　几人说话间，马车拐了个弯，在一个巷口停下。
　　郑文恩掀开车帘，见已经到了目的地，招呼两人下车，步行而入。
　　“为何不坐车进来？”走了一段路，郑文兴有些奇怪地问道。
　　巷子不小，两侧商铺都装点得颇为雅致，且越往里走越是华美。来往川流的人群比之外面只多不少，衣着更为富贵，还有很多文人打扮的。
　　“这里不准驾车，”郑文恩抬手示意两人看他们来时的巷口，“那里有人把守，会拦下马车。”
　　两人看去，巷口一侧各有两个身披轻甲、腰挎长剑的人。
　　不是官府……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权力？崔沅心想。
　　“到了，便是此处。”郑文恩停下脚步，脸上流露出欣喜之色。
　　三人面前的楼房，碧瓦朱甍，雕梁画栋，檐角雕刻的凤凰展翅欲飞，赭色牌匾上书三个鎏金大字“小云楼”。
　　“……青楼啊。”郑文兴不敢相信地喃喃道，瞥了眼喜上眉梢的大哥。
　　平时祖母和母亲总叫他多跟大哥出去转转，别跟个姑娘家似的呆屋里，却原来大哥出门是到这种地方来的！
　　小少年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向家里人揭穿大哥的真面目，绝不会向美色屈服！
　　崔沅却是盯着那块牌匾，若有所思。千金难买的名贵木料上，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入木三分，气势磅礴，让人疑心自己来的不是秦楼楚馆，而是官府公堂。
　　看着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傻弟弟，郑文恩无奈道：“此处确为烟柳地，但也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处，你想知道什么，就随我进来看看。”
　　郑文兴满脸狐疑，还是跟上来了。
　　门口有两位劲装打扮的守门人，还有一人坐在门侧收取碎银，桌上摆着剪子、戥子等物。
　　三人交了碎银，即便有一短打少年领着他们往里走，绕过重重门槛，来到后方园林。
　　还没等他们全览园林风光，只听一少女轻笑，“舒义兄今日怎有空来？”
　　少女粉衣如霞，柳眉桃腮，俏生生立在那儿，人比花娇。
　　郑文恩，字舒义。
　　“我带表弟和弟弟来这儿看看，见识见识诸位的风采。”郑文恩轻咳一声，应道，目光似是不知往哪儿放，左看右看，就是落不到那姑娘身上。
　　郑文兴登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完了，他大哥不会喜欢这姑娘吧？短短几息功夫，他已然脑补出日后大哥执意娶青楼女子，爹娘极力反对的一出出闹剧了。
　　粉衣少女灵动的眸子一转，略一打量两位陌生人，笑盈盈地说：“正巧几位公子在桃源亭办流觞诗会，大伙儿都聚在那出，我带你们过去。”
　　短打少年颔首退下。
　　四人绕过几处假山花丛，逐渐能听到丝竹之声，还有人吟诗作赋，声音高低起伏，抑扬顿挫。
　　几步路的工夫，崔沅和郑文兴知道了，粉衣少女名唤宿弋，芳龄十六，长于文学，尤善辞赋。
　　“呦，是舒义贤弟来啦！”这道意味不明的喊声将众人的视线尽数吸引了过来。
　　桃源亭，取世外桃源之意，确不愧此番美誉。
　　亭盖铺设的黑陶瓦如雾气氤氲的淡墨，四根枣色石柱红得深沉而古韵。四围绿树掩映，流水潺潺，偶有蜂蝶戏舞。
　　亭里亭外，又有众多文人席地而坐，执琉璃杯盏，饮美酒佳酿，吟诗词歌赋。
　　这便是烟雨江南，文墨盛景。
　　“思怀兄可还欢迎？”郑文恩跨步入亭中，在那喊话的人身边空位坐下，似是亲近地笑道。
　　鱼敛见他此番动作，神情一僵，客套了句：“……自是欢迎。”
　　旁边，宿弋“噗嗤”一笑，粉面桃花，煞是好看。她令侍者撤去郑文恩面前已然动过的茶水糕点，换上新的来。
　　这本是宿弋的位置，但那鱼敛实在纠缠不休，她不堪其扰，借口赏景离开，才遇上郑文恩一行人。
　　另一边，郑文兴和崔沅也在侍者指引下落坐。
　　“小女子洛雅弦，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竹青色长裙的少女清浅一笑。
　　在她旁边，郑文兴瞬间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在下崔沅，表弟郑文兴。”崔沅抬手行礼。
　　白衣如雪，如云，容貌清俊而气度不凡，端的是公子如玉。
　　洛雅弦还礼，落落大方。
　　与此同时，酒盏在流水中打着转，顺流而下。微不可查的一声轻碰后，酒盏停下，恰在鱼敛身前。
　　端起流水中的酒盏，鱼敛拱手，吟道：“年年三月月如弓，月月此时时不待。红桃绿柳飞鸟绰，宛转婀娜水常来。”语毕，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思怀兄好文采！”身旁恭维之声不断。
　　鱼敛神色得意，看向宿弋，却见少女只是含笑，无什么表示；他又看郑文恩。
　　郑文恩望着水面，那儿又有一酒盏，如一朵水莲花旋转，漂流，停在他面前。
　　“碧玉新妆绾，芳菲顺水流。千山飞鸟越，万里此情留。”朗声吟诵，潇洒饮酒。饮完，郑文恩又向众人展示酒盏，一滴酒液也无。
　　“妙！”
　　“舒义兄大才！”
　　此诗一出，周围人阵阵惊呼，纷纷喝彩。与之相比，鱼敛的诗略有逊色。
　　“舒义兄好文采。”宿弋嫣然一笑，端起茶盏，行礼。
　　郑文恩连忙放下酒盏，以茶水回礼。
　　见此情景，鱼敛面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