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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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遥的师父已经失踪了好些年，起初绮遥和梓欣还四处去找，日子久了也就放弃了，因那空荡荡的院子里，什么线索都没留下，根本无从下手。
东山居士对于爱徒的失踪似乎知道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梓欣开始穿白色的衣服，也在外面罩一层轻纱。她常对绮遥说：“当日在乾西三所，就是因为这样一身衣服，让李勇有机可乘，抓住了师姐的裙摆。师姐被他拽了下来，却恰好掉进他怀里。他们两个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就一见钟情了。”有时还会夸赞道：“那个男人剑法很好，至少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好的，师姐很喜欢看他舞剑。”一模一样的话梓欣说了很多很多遍，她真的很想念自己的师姐。
绮遥从来没有遇见过喜欢的男子，所以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她相信师父喜欢的东西，一定是很美好的。所以爱情什么的，必定也是个美好的东西，只是属于她自己的爱情尚未出现罢了。
恬欣在院子里种的花草，很多都枯萎了。绮遥怕师父回来看到不开心，所以四处搜集好看的花草种上。
这日，东山居士交给绮遥一封信，让她送到一个叫绫的姑娘家。其实多加个信封，只是看起来很安全而已，信是东山居士将收到的消息整理后亲手写的，里面有什么内容绮遥也可以知道。绮遥通常是不会打开看的，只不知为何，突然对这次的消息产生了兴趣。她抽出里面的信，大致看了看，内容是三阿哥、四阿哥奉命找寻一位蒙古格格。
“博尔济吉特羽晗，这蒙古格格真有意思，居然逃婚。”她笑话了人家半晌，又把信装回去，封好信封。
“那格格啊，八成是他看不上十阿哥。草包老十你知道吧，他们兄弟几个，顶数他窝囊。”东山居士见绮遥竟对这事上心，便多说了两句。
在绮遥的记忆中，东山居士只在爱徒要嫁人那时发过一次火，平日里一直是个笑嘻嘻的小老头。
“我刚从山上挖了一棵很漂亮的兰花，送信回来就种上。”绮遥将信收在怀里，缓缓走出屋，到门口一抬脚，瞬间就不见了。
“她要是在天有灵，知道你们都这么念着她，肯定很开心。”
东山居士从身后的箱子里取出两截断棍。当年他用这棍子打了最心爱的徒弟，想起来总觉着十分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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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遥第一次到绫姑娘家送信，找了老半天都找不见正门，没办法，只好翻墙进去看看。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排客房，其中一间敞着门，一个灰衣男子和一个红衣女孩在谈话。绮遥从他们口中得知绫姑娘不在家，要绕到正门去敲门，然后把信交给管家，便立刻用轻功飞去正门方向。途中突然想起那女孩身上穿的是蒙古服饰，从谈话内容推测，应该就是那个逃婚的羽晗格格。绮遥立即折返回去，把消息内容告诉了羽晗。随后再去正门，在正门恰好遇到刚到家门口的绫。
于是这一天，她认识了三个特别的人，或者说，特别的朋友。交朋友这件事是很奇怪的，有些人每天都能见到，但就是不想搭理，有些人只说过一次话，便想要结交。这三个人绝对属于后者。
绮遥再一次去绫家的时候，发现绫和灰衣男子都在。她记得那日她不小心听到的谈话，灰衣男子叫凝。她很高兴，想和他们多说些话。凝却突然对她说：“你是东山居士门下的小徒弟对不对？带我去你住的地方，我有恬欣的消息。”
绮遥怔了怔，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她所用的轻功很特别，看过一次应该就会记得了。这人若是见过她师父的武功，自然知道她师出何门。
凝来到绮遥住的小院时，院里似乎没人。绮遥直接去找东山居士，敲门没人应，推开门竟看到师叔跪在居士榻前。
梓欣看到绮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缓了缓，低声说道：“师父去了。”
凝刚刚走到屋前便看到这样一幕，梓欣指着东山居士手里的两截断棍说：“师父很想念师姐。”
绮遥看似平静，但明显不是真很平静，是因为她不愿意相信那个笑嘻嘻的小老头，那个在她背上留了两块疤的师祖死了。她愣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目光直直望向床榻上的人，却又不敢细看。
凝缓步进屋，把绮遥搂在怀里，轻抚她的头。绮遥这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真的，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知道恬欣……去了哪里。”凝不敢直视梓欣，看着地面轻声说，“六年前，她已经死了。为了保护李勇而死。她本来可以自己逃走的，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梓欣似乎一时间承受了这么多悲伤，眼神有些迷茫。
“人是我师妹杀的，她叫樊云秀。我遇到绮遥后，料想从她口中可以知道东山居士的住处。本想捉了师妹过来这里领罪，没想到她一年前因任务失败而自尽了。”
凝说得很清楚，绮遥为了听得更清楚，渐渐停止哭泣。
“你来告诉我们这些有什么用？师姐死了，师父死了，连仇人都死了！”梓欣突然激动起来，遇上这样的不幸，难道她连个发泄的对象都找不到么？
“你可以杀了我报仇。”凝说得很平静，似乎早就做好了偿命的准备。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梓欣话音刚落便一掌劈过来。
“等一下！”是绮遥的声音，她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喊过，梓欣吃了一惊，收了掌。
“师父她……”绮遥抬起袖子将脸上眼泪抹掉，缓缓说道：“师父她是个很单纯的人……她最爱种花种草，听小鸟唱歌，看夫君舞剑。她的世界永远没有纷争，永远那么美好。她不会希望看到我们为她杀人的。师叔你说是不是？”
“我……”梓欣听到这番话，似乎有些动摇。为师姐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此刻她望着绮遥，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我想和阿凝做朋友，师叔你不要杀死他好么？”不知怎的，绮遥说话的语气与平常很不一样，糯糯甜甜的，好似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正在跟娘亲要糖吃。
梓欣记忆中，师姐就是像绮遥现在这么撒娇的，恬欣是个孩子，一直都是。她的世界中，不应沾染太多血腥。
“你说得对，师姐不会喜欢我为她杀人，更何况他是你的朋友。”梓欣说完这话，便跪回东山居士榻前，“你们先出去吧，我有很多话想和师父说。”
绮遥和凝出了屋子，将门关好，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你真想和我做朋友？”凝问。
“真的，我觉得阿凝是个好勇敢的人，我想有一个这样的朋友。”
绮遥又恢复了慢悠悠样子，让人觉得她有些懒散，又有点呆。方才她灵机一动，学了回师父，其实相当冒险，因为气质相差太多。好在她小时候很喜欢观察师父，所以语气神态怎么也仿得出七、八分。
“好，我交你这个朋友。不过你记得别对我太好，我是回来赎罪的，不知道哪天就要抵命了。”凝笑得很超脱，看来真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
“就像今天这样？”绮遥问。
“嗯。”
“没关系的，师父不见了，但师祖、师叔和我依然对她很好，帮她种了满院子的花。所以生死并不是那么重要的，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绮遥只是想劝凝做事别那么极端，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便有了这番话。其实她自己都不大理解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
“小小年纪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不简单。好，为了你这个朋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凝摘下帽子，露出一头乌黑漂亮的头发，“我是女的。”
“果真是个秘密啊。”绮遥接过帽子摆弄着，“还有谁知道？”
“绫。”
“那我也要和她做朋友。”
“她一定会交你这个朋友，只要你免费给她送几条消息就行了。”
“什么样的消息？”绮遥的表情相当谨慎，因为这涉及到东山居士所创这个门派仅有的一条像样的门规，就是江湖门派内部消息不外传。
“比如，哪个当铺收了件绝好的首饰，哪个铁匠打了把绝世好刀。”
“这个好容易啊。”绮遥松了口气，这些个消息，都是可以买卖的，白送什么的，她倒是也做得了主。
“是呢。她是个很容易讨好的人，善良的人。”凝淡淡笑着。
“我还想和羽晗格格做朋友。”绮遥想起了当日和凝聊天的红衣少女。
“我的朋友将来一定会成为她的朋友。”
“我信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