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路湘

53、Chapter 7

　　莉莉丝冲上四楼，头上的丝巾早已不知落到哪去，她跑过连廊，直奔主楼的绿色通道。

　　“叮！”

　　满是划痕与污渍的脚掌停顿，转头看去，主楼的电梯正好停在四楼，轿厢里面空无一人。

　　莉莉丝二话不说钻进轿厢，按亮一楼的按键。

　　她没有时间去纠结为什么这一电梯会突然停在她的面前，只能赌上一把她的运气。

　　大卫和简正在被怪物追击，她不知道那两个人能撑多久，最好该死的能撑到她敲响玛门大门的那一刻，否则她的打算就全都白费！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莉莉丝踏出电梯，金褐色的眼睛对上对面高大的鬼影，她立马掉头就跑。

　　主楼一侧的正中央立着一张高档木质大门，一块木制小牌子挂在旁边。

　　院长办公室，休息时间：4：00~6：00

　　黑暗游戏追击战中，大卫“砰”地摔倒在地，怀中的简朝前方滚去。

　　莉莉丝毫不犹豫地握住把手，往下一按！

　　大门顺滑地向里打开，莉莉丝看向玛门办公室里，一脸错愕。

　　她只在四年前来过玛门的办公室，但到现在还记得里面俗不可耐的装饰，本以为还会再次看到金碧辉煌的家具，没想到里面却是一片黑暗的空间，昏黄的光线被吞噬殆尽，将将要落下去的右脚紧忙收回。

　　另一边，鬼影踩碎大卫的尾椎，朝着躺倒在地的简嘶吼。

　　“克劳迪娅·玛门！我来找你谈一笔生意！”莉莉丝觑到一边的状况，来不及思考，朝着屋内大叫，嗓音破碎。

　　涎水滴落在简的脸上，灼烧血肉，深可见骨。

　　“一笔关乎整个斯威夫特家族的生意！”

　　莉莉丝话音刚落，冰冷的气体扑面而来，她看着门后的虚空，脊椎发麻，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舞动，窸窸窣窣。

　　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无人窥见的虚空中，平静无波的黑暗之海风云乍变，狂风大作，黑色的触手化为黑影破空而出，黑色骄阳下，鳞片闪闪发光，遍布黑色瞳孔的触手源源不断地朝悬挂在空中的大门挤去。

　　海面巨浪翻滚，天空电闪雷鸣。

　　一脸无措的莉莉丝站在门后，殊不知黑色的触手穿过她的身躯，眨眼之间覆盖住一整个伯恩斯庄园。

　　天蓝色的瞳孔惊慌的看着头顶上的血盆大口，简死死闭住眼睛，淡黄色的液体浸染睡衣，流到瓷砖上，她在恐惧中等待死亡。

　　大卫无力的昂着脑袋，看着高大的恐惧背影，面孔狰狞。

　　三只黑色的触手拔地而起，正欲享用晚宴的鬼影毫无防备的被束缚在半空中，不停挣扎嘶吼，像是等待包装的糖果，触手两头合三为一，高速绞动，“轰”地一下爆炸！

　　彩色的冰块从天而降，其中几枚砸进简吓得大张的嘴巴，在唾液的作用下化为液体，流进她的食管。

　　甜的。

　　天蓝色的瞳孔睁开，眨了眨，看着一地的彩色冰块，半边毁容的小脸满是茫然。

　　“再说一遍。”

　　冰凉的嗓音从门内的黑暗中传来，莉莉丝猛然收回目光，转头往门后看去。

　　“什么生意？”

　　莉莉丝眼前一阵刺眼的白光闪烁，不顾刺痛到不停流泪的双眸，金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白光的尽头。

　　头顶犄角的美貌恶魔站在门对面，笑得妩媚张扬。

　　直到潜意识告诉自己眼睛再不闭上就要报废，莉莉丝才闭上双眼。

　　一阵天旋地转，十二点的钟声正式敲响。

　　躲在迷宫的女人松了一口气，爬出灌木丛，一脸的划痕。

　　缩在被窝中战战兢兢的男人颤抖着一双手掀开被子，哆嗦着从床底掏出望远镜，拉开窗帘，望向远方的钟楼，看着上面走动的分针，他跪坐在地板上，肩膀耸动，掩面哭泣。

　　……

　　洁白的大理石瓷砖上铺着棕色的兽皮地毯，木门两侧的墙上靠着高至天花板的紫檀书架，绝版昂贵的书籍摆的密密麻麻，白色布艺沙发摆在房屋的正中间。

　　玻璃茶几上摆放着造型前卫的玻璃花瓶，红色的玫瑰开得很是鲜艳。

　　门的对面，整整一面墙被改造成了一片式的落地窗，干净透亮，昏黄路灯下的灌木迷宫清晰可见。

　　一张占地巨大的沙盘摆在房间的右侧，仔细看去，其上的模型赫然是伯恩斯疗养院的缩小版。

　　莉莉丝睁开眼睛，看着与她四年前所见截然不同的办公室，精致的脸蛋上挂着合宜的笑容。

　　刚刚睁开眼的一瞬间，她就就注意到自己和大卫身上的伤口全部消失不见。

　　只有简是浑身伤痕，到处都是污渍与血迹。

　　“怎么样？这里是不是比以前有品味多了？”克劳迪娅斜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无聊的玩捏着闪闪发光的的头发，向后盘踞的犄角在铂金色的发中格外显眼，明晃晃的向眼前三人昭示她的恶魔身份。

　　她玩味的看着打扰她进食的莉莉丝，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莉莉丝不慌不忙，反问道：“尊敬的院长大人什么时候没有品味过？”

　　“我一直都认为能把伯恩斯疗养院改建的如此美丽动人的院长，非常有品味。”

　　“你的话语比黄鹂还要动听，亲爱的。”

　　克劳迪娅深蓝色的瞳孔看了一眼笑容无邪的莉莉丝，见大卫搂抱着浑身颤抖的简，一脸警惕的看着她，她深红色嘴唇慢慢勾起，露出雪白的牙齿：“我想你们都累了，赶紧坐下吧，亲爱的。”

　　哪有让主动上门谈生意的客人站着的道理。

　　自从睁开眼看到克劳迪娅后，才刚刚脱离恐惧的简浑身战栗，像是一只见到天敌的刺猬，恨不得将浑身的刺都竖起来。

　　大卫搂着简坐在远离她的沙发上，看见这一幕，克劳迪娅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毛。

　　如果她想动手，这两个人就是跑到世界的另一头都没有用。

　　还是眼前这位——莉莉丝比较有趣。

　　“亲爱的，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很饿，对吧？”黑色的指尖缓缓移到自己的小腹，粉色的舌尖舔砥着唇瓣，克劳迪娅嗓音沙哑，话语中的含义却让大卫眯起了双眼，目光冰冷。

　　简缩在大卫的怀中，半边天使，半边恶魔，她坑坑洼洼的双手紧紧缠住大卫，精神高度警惕。

　　今天晚上，简的恐惧只吃了三个人的恶念，就像是开胃小点心，远远无法满足克劳迪娅日益膨胀的胃口。

　　铂金色的头发从细长的手指中滑出，克劳迪娅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三个人，勾唇一笑。如果莉莉丝口中的生意不能让她满意，眼前三人就会立刻葬身在鬼影腹中。

　　“再重复一遍，亲爱的莉莉丝，你要和我谈什么生意？” 克劳迪娅坐起身，铂金色大卷发垂在身体一侧。

　　莉莉丝嗓音甜腻：“亲爱的院长，是我与简要和你谈。”

　　“谈一笔关于斯威夫特家族的生意。”

　　“得瑞集团是斯威夫特的家族企业，作为美域赫赫有名的糖果品牌，它每年光是交给政府的税就可以买下四分之一的美域。”

　　克劳迪娅：“继续。”

　　听着有点意思。

　　“鲍勃·斯威夫特是简的父亲，也是德瑞集团的董事长，手握集团68%的股份，他在五天前去世，今天外界举行了他的葬礼。”

　　“而简是他的唯一继承人。”

　　一直紧绷神经的简听到熟悉的名字，全身一颤，飘移不定的眼神汇聚在一点。

　　大卫皱着眉头听莉莉丝和玛门你来我往，冷漠的看着莉莉丝。

　　来之前，莉莉丝没有告诉他和简她要和玛门谈什么生意，只说这笔生意一定会谈成，玛门不会拒绝，他没有想到莉莉丝是拿简的东西去和玛门谈生意。

　　感受到怀中人颤抖的身体，大卫收紧手臂。

　　克劳迪娅·玛门，这位恶魔人如其名，像是无底洞一般，贪婪不知满足，只有数目大到足以打造一座金山的钱财才能打动她。

　　这座疗养院里的病人，非富即贵，都是来自全球的世家子弟。

　　他们背后的家族虽然有钱，但他们本人可以动用的钱财不多，至少远远没有多到可以打动玛门的地步。

　　而简和他们这些边缘子弟不同，简是斯威夫特家族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68%的股份？亲爱的，这可远远打不动我。”克劳迪娅明目张胆的说出自己的贪婪。

　　贪婪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秀品质，她从不忌讳在人类面前炫耀。

　　“我可不喜欢别人咬过的苹果。”克劳迪娅饶有兴致的看着莉莉丝，白里透粉的指骨一下又一下敲着布艺沙发，暗示眼前人她所剩无几的耐心。

　　确实如莉莉丝所想的那般，克劳迪娅贪婪的心脏因她的话语而跳动。

　　至于得瑞集团真正继承人——简的意愿，那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既然莉莉丝敢在她的面前，明目张胆的拿斯威夫特家族的财产来和谈生意，那她自然要负责善后。

　　怎么在美域合法的将斯威夫特家族的产业卖给她，可不是她这个懒惰的恶魔该考虑的事情。

　　恶魔只管收取自己应得的东西，可不管售卖者的手段合不合法。

　　“当然，玛门院长值得拥有最好的。”莉莉丝小小的奉承眼前的恶魔。

　　“另外32%的股份一大半在简的母亲手里，简已经继承。至于另外一小半……我已经让人收购在我的名下。”

　　“不光是我，我想简也很希望能和尊敬的玛门院长谈成这笔生意。”

　　“……”

　　克劳迪娅定定的看着她，莉莉丝丝毫不虚的回看过去。

　　两个人都没有看向在场的简和大卫一眼。

　　“亲爱的，你和我说这么多，拿出令人无法拒绝的筹码，是想和我谈什么生意呢？”克劳迪娅站起身，黑色丝绒长裙随着她的动作摇曳，垂坠在地。

　　和她谈生意，不亚于赌博。

　　筹码一旦放上赌桌，可没有收回的道理。

　　恶魔贪婪的心脏在金钱的诱惑下跳动的好像要从她的胸腔破体而出，克劳迪娅没有压抑自己上扬的嘴角，看着莉莉丝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玩具。

　　从混沌来到这个全是人类的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找上门来和她做生意了。

　　“你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亲爱的。”

　　“我想用德瑞集团换我和简的自由。”莉莉丝抬起头，粉色的唇瓣勾起，甜甜的看向克劳迪娅。

　　克劳迪娅提着裙摆，红色高跟鞋踩着兽皮地毯的边缘，她转着圈圈，高举手上紫红色的尖晶戒指，目光痴迷，金发飞舞，唱歌剧般嘲讽她的痴心妄想：“自由？”

　　“自由是晨曦，耀眼夺目，过盛的光芒见者生爱。”

　　“可是——”

　　舞步停顿，黑到近乎红色的指尖轻轻搭在莉莉丝的肩头，她情不自禁的瑟缩身体，克制住自己下意识想要躲避的念头，克劳迪娅见状，轻笑出声。

　　红色的唇瓣张开一道缝隙，吐露出优美动听的咏叹调：“可是，得到晨曦的人不知珍惜，失去了才知自己丢失了何等珍宝。”

　　“亲爱的，不要变成一个笨蛋。”

　　“你要的东西太过昂贵，我可付不起。”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

　　一个得瑞集团就能让她和简离开伯恩斯疗养院，换取自由？克劳迪娅黑色的指尖缓缓抵在自己的下巴上，玩味的看着莉莉丝。

　　莉莉丝假装出失望的神色，嗓音也不再甜腻：“那玛门院长——”

　　“嗯哼~”克劳迪娅示意自己有在听她讲话。

　　“我想要豁免。”

　　“我和简不再参加接下来一年的黑暗游戏。”

　　“如你所愿，亲爱的。” 克劳迪娅答应的很快，这对她来说毫无损失，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可是——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纤长白皙的右手臂搭在大卫和简身后的沙发背上，克劳迪娅身体前倾，动作娇贵的像是波斯猫，大卫侧头，戒备的看着她伸出左手，虚虚抚摸着简乱成一团的金褐色长发，故作忧愁：“精神病患者的签名在法律面前可不管用啊，亲爱的。”

　　明亮的灯光将克劳迪娅的左手投影在简的头发上，随着她手部的动作，简的头发变得顺滑起来。

　　“可简有精神病吗？”莉莉丝看着克劳迪娅的动作，始终维持着唇角的笑容。

　　克劳迪娅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简的发丝，深蓝色的眼睛满是深意的看着莉莉丝，回道：“当然没有，亲爱的。”

　　住在伯恩斯疗养院的病人到底是是不是真正的病人，外界人心知肚明。

　　凌晨一点半，侧楼307。

　　“和恶魔谈生意，你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大卫看向站在门内的莉莉丝，嘲讽的看着她。

　　莉莉丝单手抚着门框，神色不见愤怒，她笑道：“不是疯子的人，在这里可活不下去。”

　　“最起码我和简活下去了，不是吗？至于你，医生，你还是赶紧回去补觉，考虑考虑怎么安然度过下一个夜晚吧。”

　　“上帝保佑医生，祝你今晚就去天堂。”

　　莉莉丝话音刚落，房门毫不留情的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