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封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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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将军进宫先见了微宗皇帝，时间恰好在晚宴之前。
见了皇帝三叩九拜之后，应将军跪在地上等微宗让他平身。许久却不见动静。应将军也不敢动弹。
“应卿。”微宗终于开了他的金口。
“是，臣在。”
“你在西北大营有十多年了吧。辛苦你了。如今仓尤和我大宁结为友邦，应卿你也能稍稍消停了。”
“为皇上分忧，乃微臣的荣幸。”
“应卿你多年争战沙场，如今也该享受享受。借这次大功，朕封你为左卫大将军如何？以后就不用去边关镇守了，就在京畿要地戍守吧。”
“臣领旨谢恩。”
皇上果真是不放心的。左卫大将军是环卫官的左卫，而自大宁立朝以来，环卫官多是由从藩镇退守下来的将领担当此职，意思是兵与将离，把人放在皇帝眼皮底下，名为升官，实为削权。
但相比起十年前的邵氏灭门之事，微宗皇帝已经仁慈不少。所以应将军这谢恩也是打心眼儿里谢的。
“应卿，怎么不见你军中多次立下战功的骁勇小将呢？朕在京城可是听到好多美名呢。”
应将军心中一惊。皇上久居京中，不闻边关之事，却偏偏提起了北纲，这当中可是有莫大的玄机。当真是北纲的身份让皇上起了疑？不该，北纲的身份在军中一向保密，众人只知他是自己的远房子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皇上说的是臣的小侄应纲吧。他的军衔不够，不能面圣。”
“哦？原来是应卿的侄儿。那他现在领的什么军衔？朕也要给他赏赐。”
“小侄区区一介参军。”
“他功劳赫赫，连朕都有所闻，怎么就委屈他做一个参军？”
“小侄嗜酒又生性鲁莽，多次因酒误事，殆误战机。回京前刚训斥了他一痛，故贬为参军。”
“应卿果真是公正严明，丝毫不偏颇袒护。”
“皇上过奖。只是这战事，半分耽误不得，该罚的也一分都不能少罚。”
“那就由朕来封赏他好了。应卿，你说都虞侯如何？正五品禁军，给沈殿帅当个副手。”
沈殿帅指的是当朝丞相沈元吉的弟弟，沈元郝，殿前都指挥使，人称沈殿帅。
“感皇恩浩荡！只恐小侄那喝酒误事的性子不能担当。”
“年轻人就要历练的嘛！而且，有沈元郝约束着，应卿大可放心。你也同在京中，管束起来也是方便的。应卿就不要推脱了。”
“是。臣代小侄谢皇上恩典。”
“待会儿晚宴，也召他入宫同庆吧。朕这就让内侍去宣。”
“是。那微臣告退。”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人也差不多都来了，应卿不妨去御花园会会同僚。”
“谢皇上。”
在内侍急召“应纲”入宫时，赤过同九皇子的轿子也正往宫内徐徐抬来。
这种巧合，让北纲和赤过几乎是在同时踏进了皇宫大门——轩华门。
天色渐晚，只余片缕残阳从角楼一隅洒下，使得轩华门笼罩在一片昏黄与祥和里。此时将近宫禁时分，小太监们脚步走得很急，只怕误了回宫的时辰受主子责罚。但那纷繁的脚步杂踏里，也不敢待慢了大人物。太监们先后给九皇子那边和北纲这边见了礼，然后又埋头匆匆行路。看似祥和，然而，祥和之下却深藏着死气。
这等温团水般的繁忙，日后怕是再见不到了。这是赤过走在轩华门里的所想。那时光，阳光被挡住，他的视线里暗淡起来。
皇城、天子所居、微宗，我终于回来了。这是北纲通过轩华门下的所想。那时光，轩华门里光线不足，他眼前禁内的景象却明亮起来。
两人在轩华门处打了个照面，因为北纲脸上的那道伤十分狰狞，赤过一见之下印象很深，因而回头再望了一眼。
然后两人就各自被内侍带着，一前一后，入了御花园。
途中九皇子见赤过回头，便在他耳边道：“这必然是边关归来的将领，身上杀伐之气真是重。”
赤过正视前方，笑而不答。边关？我还是关外来的人哪！
这相视里，却是日后定下的乾坤。
晚宴后，北纲被微宗召见。
如果说是尧家的长子，那么就不是第一次见微宗了。但，现今的北纲，却是邵家的独子，与皇帝从未谋面。
当然，微宗自然也是第一次见这名为应纲，伤痕累累，面有沧桑的人。
“臣应纲叩见皇帝陛下。”
“应卿的侄子。平身吧。”
北纲抬起脸来，打量着如今年过三十，还是韶华不减的微宗。
他就是邵家的灭门仇人，但他也是尧钧的情人，章儿的干爹。他是灭邵家的昏君，也是大宁百姓的君王。爹说不报仇，尧相也说不要报仇，连应伯父都这样说，难道，天子即使做错了也不可以惩罚吗？
北纲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女子，紫杀。她无所顾虑，因而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刺杀皇帝也可看作是为天下鸣不平的一件小事。只可惜，他是北纲。是邵家的儿子，是尧家的儿子也是天下的儿子。天下百姓还需要君主的时候，就不可以让天下人失去君主。
赵肖可以让尧北纲失怙，但尧北纲不可以让天下失怙。
“可听你伯父说了封官一事？”
“是。应纲谢主隆恩。”
“你伯父也忒狠心。你看看你，面上这么长的一道疤，想来战场上也是出生入死，却几次三番地削你的官职。朕心痛啊。”微宗口上这么说着还不算，他站起来绕过御案，走到北纲面前弯下腰来。
然后用手沿着那道伤疤从上划到下。划过眼睛的时候，北纲的眼皮颤抖了一下，微宗的手指避过。
微宗近在咫尺，语气态度很是暧昧，让北纲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但口上的应允还是要的。
“伯父也是要臣好才如此。”
“真是懂事。今后就跟着沈大人吧。本来今天应当让你和沈大人见见面，但不巧他当值，那就算了。”
“是。”微宗的手已经离去，但他人还站在北纲面前。那抽离的手指已然酿成了暧昧不清的气氛，挥之不去。北纲心惊，微宗和尧相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如今这算是什么？于是，北纲缄口讷言，只应了声。
“好了。应纲你下去休息吧。朕想你长途跋涉，就让你好好歇个几天，三日后再去沈大人那里报道吧。”
“谢主隆恩。臣告退。”
这一叩首，比起刚才见礼时还要低伏。北纲在强忍着心中的不安，于是这头磕得也用力了些。
再说元公子。方才傍晚被赤过拉着的时候，他是跟多官说回去，回京华梦。
但当真到了京华梦的门外，他又厌烦起来，心里一股怒气没处撒。
“多官。陪我喝酒去。”
见公子如此烦躁，多官哪敢再劝半分？老老实实地跟着公子走。
这一次，元公子挑了个喝酒的地方是平乐妓馆。
对，就是红药那里。
在红药的房里坐定，红药正软了身子倚过来给元公子倒酒，元公子一把把她推开。
“红药。今天不要你陪着。我跟多官两个喝酒就好。”
“那、那……”红药那了两声，没把那句“那我到哪里？这里好歹是我的房间。”给说出来。
多官见势上来劝。
“红药姐姐，你先去哪个姐妹房里玩会儿呗！”
这妓馆里还能找得出个姐妹房里没男人正在做那档子事的？真是开玩笑。但红药还是掩了门出去。
元公子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下，满口烟霞烈火。
“真是带劲儿！来，多官你也喝！”
多官只拿了酒杯浅啄一口便盯着公子看。照这种起势，今晚公子定醉，还是留着一个清醒的人好。
元公子见多官不肯喝，也懒得逼他，只口里骂道：“不带种的东西！”然后又一杯酒灌下肚。
多官知道陪公子喝酒就是件要命的事。别看公子文质彬彬，这时候骂起人来却是没个商量的。只能好言好语地劝着。
“公子少喝些。明天就着人去打听，说不定今天我们漏看了呢。”
“明天明天！就指着明天！多官你跟着我多少年了？怎么一点都长进都没有？”
“那我现在就去。”
“谁让你去了？！陪我喝酒！”元公子说着又干了一杯，觉得小杯不过瘾，便开了两坛酒，一人一坛，摆到多官面前。
那酒液一震，溅出来，洒在桌上。多官随那酒坛子也震了一震，伸出双手扶住那酒坛，一人一酒坛翁翁共振。一起振的，还有多官那颗小心脏。
元公子举起酒坛咕咕地住嗓子眼倒酒，这哪是在喝酒，分明是在以酒洗面。喝到酣畅时，元公子满脸已是湿淋淋。
兴许和了酒兴许和了泪。
多官看不下去，要夺公子手中的酒坛。元公子瞪他一眼，多官硬着头皮仍旧去抢。两人就着一个酒坛子你争我夺，酒水坛里晃动发出声响却洒不出来，可见元公子方才灌了多少。
元公子本就有几分醉意，步子踉跄，抢不过多官，索性把酒坛子往多官手里一送。
“拿去啊！那么喜欢管！”说得多官一愣，然后元公子又把酒坛子抢过来，蓦地往地上一摔。
四分五裂。坛底一点酒水流尽。
“你拿去又怎么样！你以为我没得酒喝就会死是吧！”
元公子满不在乎地将袖子一挥，漫天舞开来，扫过多官的脸，竟猎猎有风。
一个白纸包从他的袖中掉落。
“公子在这儿喝酒还不如去上面那儿问个清楚。”
元公子步履蹒跚，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瞥见那个纸包，也不去捡。反而两手搭上多官的肩，比着一根手指道：“我也学学你……明天再去……”
多官扶住他，叫一声“公子！”
“恩。多官，你现在就去给我打听。明天我去之前要答复。”
“好，公子。只是你不可再喝酒了。”
“行！我答应你。不——喝！”
多官掩上门出去后。元公子蹲在地上，捡起了那纸包，放到鼻子下深深一嗅，脸上露出迷醉的神情来。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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