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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许婚之宴 ...

  •   洛阳城。
      六月既望。
      是日月夜,城西京郊兰苑张灯结彩。
      万千盏红灯笼高高悬起,从苑中绵延百米,如火蛇蜿蜒,连同苑外的街旁巷角也被这盛夏的烟火点燃,如团簇绽放。
      守在苑门口的老管家凌光是专门从庄里调来负责今夜的迎宾之礼的。一顶黑纱帽下是颗光溜溜的大脑瓜,显得凌光着实灵光。他是见过世面的人,在凌府庄园里任管家一职多年,颇得凌家现任家主凌天佑的信任。此刻,他正领着一群迎宾傧相验明来客身份。
      一方赤金纸,镂空凌家印,衬里的镶金铭文若隐若现。手持这晚宴请柬之人,大都是京中贵胄,还有那武林之中名门正派的在京使者。
      兰苑乃京都富商凌家位于京郊的私宅,修成二十余年来,凌家鲜少在此宴请宾客,即便是座上宾,也多在十里之外的凌庄设宴款待,而非这静穆清雅的兰苑。
      别看今夜名流云集,若不是沾了这凌家大小姐凌丝羽的许婚之光,任谁也甭想轻易进入兰苑一赏这苑中的旖旎风景。
      夜幕里的星光与兰苑里的烛光遥相呼应,引路小厮手捧红烛,越过前阶,下了大道,小心翼翼地领着宾客们从穿溪小径前往礼堂。
      小径两旁碧草连连,亭台掩映在葱葱郁郁间,汩汩清水自台榭边侧流淌似白练飞展,曲曲平平意未尽而后遽然直落玉镜泊中,垂流之声若漱玉击石。
      远处山石与翠树相接,有小桥停驻,仰瀑水石上流,瞰清泉石中涌。越过小桥流水,玉湖身后东西二轩,双层玲珑阁,廊延望景楼。
      楼檐四翘,雕梁画栋。底层的礼宴大堂里数十张银边花木桌旁,宾客一一入座。
      凌家家主凌天佑与辅国大将军林俊卿一同步入主座,乐声登时奏响,宾朋举杯,共庆京都凌家与林将军府喜结亲事。
      这厢筵席觥筹交错,那厢许婚之礼正启。
      如心阁正厅,凌天佑与林俊卿方从礼宾席间退来,凌林两家的近亲分坐阁内两侧。
      银丝袍,金线带,环佩相扣,花纹领,碧玉冠,赤色华服。耀眼的不止是这一身气派华丽的装束,更是这身装束里的倾世之人。颜如玉,眉宇英俊,疏朗的面容下明眸微转,且将那眼底的轻澜郁气尽收,焕发出熠星之辉,朱唇上扬,如天然之绘。
      “千木啊,还不快快牵丝羽过来。”主座上的大家长发话了。
      “是。”华服男子转向身后的女子,微微俯身,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来。
      那女子身着同款华服,只不过银丝袍换作了金边裙,那层层金丝仿若艳红色的湖面上泛起的阵阵波纹。少女姣好的容貌半掩在面纱下,但见一只白净的大手伸到自己腰侧,于是眉毛一挑,也伸出纤纤玉手来,且许他牵上。
      两人手牵手,缓缓走向两家家主。
      “好,好,好啊!”林将军拍手叫好。
      “是啊,真是一对璧人啊!”凌二爷捋了捋胡子叹道。
      当然是逼人了……少女心下暗叹,但愿今夜行动顺利。
      厅内许婚大仪依序进行。
      厅外烟花四起,漫天开来。
      这许婚之仪是新夏朝特有的婚前仪式。大婚之礼在夫家举行,而这许婚之礼则是于婚前行于妻家,以示男方对女方的重视。不过民间大都省略此仪,贵族人家也多以之为虚礼。
      凌家发家,始于凌家大小姐凌丝羽的曾祖,于新夏朝立朝之际成为京中大富,并因其多年来对太祖皇帝的忠心与大力支持,故而深蒙圣眷。凌家世代单传,凌丝羽的祖父凌老爷子也不例外,于是便继承了凌家的全部家业,而后喜得一子,取名凌世望,将其往凌家接班人上培养,使其深谙经商之道。凌老爷子人到中年,府中都未再添新丁,不想将老之际竟得双生子,没等到孙儿绕膝,却迎来儿子翻番,这对于单传的老凌家本应是值得庆幸之事,怎奈待凌老深信的算命先生为这两小儿算卦后,卦象不祥,为解忧患灾祸,凌老便不得不听从先生的建议,忍痛将年幼的凌天佑凌群峰兄弟送往少林寺学艺。待两小儿长成少年,武学有所造诣,凌老便让二子凌天佑闯荡江湖,同时将三子凌群峰送去边关参军。
      江湖儿郎凌天佑为人刚毅,素有侠客之称。军中好男儿凌群峰战功卓著,擢升副将,跟随镇国大将军萧之钰南征北战。他们的作为让凌老甚为欣慰,在凌老心中对于这两子多年来未能承欢膝下的愧憾之感,终于得到了极大的舒缓和宽慰。本应早早娶妻的大儿子凌世望因青梅竹马的恋人从父行商多年未归而迟迟未婚,却在而立之年机缘巧合之下因二子凌天佑之故结识了武林侠女铁兰心,两人喜结连理,而兰苑,正是凌世望送给铁兰心的定情之礼。亲闻三子个个事业顺利,生活幸福,日子一天天过去,老头子也一天天苍老,按理说当可安心闭眼了,奈何天有不测风云,西南之战,萧将军率领的前锋军在均南谷全军覆没,凌群峰堕入万丈深渊而亡。
      是年垂垂老矣的太宗皇帝因此战中身为监军的二皇子无辜受累、离奇身亡而震怒,丝毫未顾念萧将军阵亡沙场,硬是将萧家满门抄斩,而凌家亦遭到皇帝的迁怒,三代所受的圣恩也就此终结。在凌老为幼子发丧之际,凌家于京都外的商道被以各种名目围堵,京中的钱庄又处处受到朝廷的牵制,凌老一腔愤懑难抒,吐血身亡。凌世望挑起家中大任,独赴西域寻求新的商机,然而不久后却传来消息,商队路遇雪崩,生死不明。孤居兰苑的大夫人铁兰心是时怀胎三月有余,凌天佑为了保全凌家,主动担起家主之责,保下了凌庄,艰难地支撑着凌家余下的产业。
      辅国大将军林俊卿早年曾受恩于铁兰心之父铁幽冥,听闻凌夫人有喜之讯,便与凌家约定,凌夫人产女之时,便是两家定亲之日,以示报恩之义。一个俊俏的女婴随一声清脆的啼音呱呱坠地,凌家长房长孙降临人世,以丝羽二字为名。林将军携十三岁的独子千木再次登门造访,一来助这孤儿寡女免遭欺凌,二来可堵悠悠之口——面对萧家和凌家所受之重责,同为朝中大将军的林俊卿选择缄口,未请圣上开恩,以至于后来庙堂民间皆有传言,说那林将军是为了打击异己之势力而罔顾人情。
      一转眼,好不容易等到凌家小女初长成,年方二八的姑娘,活泼灵动又静美可人。林将军的儿子已年岁不小,再不成家,于祖上可就没法交代了。而将这许婚之礼办得这么隆重,也显得林家对即将过门的儿媳十分放在心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许婚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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