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荒戎 ...
-
清晨，天还未亮，遆晞影卧室的窗帘轻微地飘了一下，一道模糊的黑影迅速闪了进来，在遆晞影床前驻足片刻，又转身欲走出去。
本是睡着的遆晞影忽然睁开眼睛。
“残影。”
黑影顿住脚步，回身单膝跪地。
“主人。”他的声音略低，听着却很是年轻。
遆晞影坐起身，示意残影站起来。
“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寒萧和轻风他们都没留你在京城多住几天的么？”
在几年前，残影替荒影刺杀慕泓，不仅重伤，还中了剧毒。轻风为他解毒，却无法完全根除，必须长期服用一种药丸压制毒性。然而残影不愿留在京城，一心守护在荒影的身边，行踪不定。所以，轻风便与他约定，每年的腊月，残影必须回京城取一整年份量的药。
往年，残影腊月之前去，总会在第二年开春一个月之后才回来，但是这次，才刚刚过完年没几天，他便回来了。
残影顿了一会儿才道：“我想早些回来。”
遆晞影叹了一口气，道：“残影，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你是自由的，我已经不再是你的主人，你毋须待在我身边。”
“如果不跟着主人，残影不知道应该去往何处。”
遆晞影愣了一下，觉得今日的残影很是感性，往常，他是绝对不会跟自己说心里话的，问他什么，一般都是沉默以对。
“回京城，回枫血山庄。你不是在哪里长大的吗？那里，是你的家。寒萧和轻风，你们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不是吗？”
“……主人，我不想跟他们做兄弟。”
“啊？残影，轻风听见你这样说会被虐到的。”
“……”
遆晞影觉得残影与往日实在不同，想了想道：“你这次回京城，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主人，我只是累了。”
遆晞影笑了一下，什么时候，残影也有累的时候？
“去睡会儿吧。”
“是。”
残影迅速地退出了遆晞影的房间，遆晞影下了床，走到窗边，有清晨的冰冷的风拂面而来，天已经有些亮了。
呵呵，残影有心事呢！到底是什么样的事，竟然让他如此纠结痛苦？
不经意间扫到放在一旁的古琴，于是想起了翦家二小姐翦灵蕖。
这些日子，遆晞影到扬州翦府去过三次，翦灵蕖的琴技其实并不差，甚至可以说，很多专业琴师都比不上她。
所以，遆晞影根本不知道还能教翦灵蕖什么，领着作为西席的月钱，遆晞影很是惭愧。不过，幸好翦灵蕖似乎特别喜欢听他弹琴，遆晞影便尽量弹琴给她听，算是补偿。
遆晞影曾仔细回想，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翦灵蕖，但是，也许是这些年不太记事，又有意无意地忘掉一些以前的事，遆晞影当真是想不起来到底在何时何地见过她。
对着窗子发了一会儿呆，遆晞影冲着依然有些冰冷的空气深吸了一口气，伸了一个大懒腰，穿好衣服到院子里打水洗脸。
再过一会儿，孩子们就要来上课了，想起孩子们可爱的笑脸，遆晞影不禁弯起嘴角笑了。
到底是过了七年，还是八年？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荒戎终于踏进了这里，那个人的所在之处。
荒戎静立在院门外，阳光明艳，树荫下，光影中，院子里的那个人一身亚麻长衫，清绝孤华，却柔和宁静。
他执着一卷书，站在一群幼童之间，听他们朗朗的诵读声，唇角挂着温和的微笑。那笑容，是荒戎从未见过的真诚，毫无半点虚假伪装。
这些年，他似乎是走了很多地方，没想到最后，是蜗居在这小小的江南小镇，做了平凡的教书先生。
微风轻轻地吹，屋前的梧桐树繁密的枝叶遮挡了些许春日的暖阳，在青石板上洒下细碎的光影。荒戎想起了从前的事。
……你为什么要利用我？为什么要陷害皇兄？
……我的确是陷害他，可那又怎样？你要为你的皇子哥哥报仇吗？可是，戎，单纯无心机的你，又怎会是我的对手？就像我们常玩的骰子，你注定，赢不了我。
那时候，他使着那么卑鄙的手段，说着那么阴冷的话，却笑得那么温文尔雅。那时的荒戎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荒影，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赢你的！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要把你找出来，把你杀了！你给我记住！你给我记住——！
……小戎，我等着你变强，等着你来找我报仇。希望，你不要失约。
光与影交错，如同穿越时光，过去与此时的景象同时在眼前哗哗流过，那个人就在目光所及的地方，恍惚间，似乎他还在那个权力争夺的漩涡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如今，这整个天下于我已是唾手可得，影皇叔，荒戎如约而至，这一次，你还会赢吗？
遆晞影正认真地给孩子们上课，忽然眼角扫到半开的院门外站着一个人，抬头去看，只见一人凤目冷眉，高高大大的身形，站在院门外，显得那道院门狭小得可怜。
遆晞影脸上温和的笑容微微一滞，温暖的阳光中，隔着一段不算远的距离，他有些迟钝地凝视门外那人的眉眼，许久，他朝着那人淡淡一笑。
“小戎，你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荒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