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之恶》一府

87、罗德罗斯

　　第二天罗德罗斯带着朵去往书库，朵看起来既开心又兴奋，就像天真的少女。
　　罗德罗斯心里却警惕万分，他知道这个女人就像丛林里的花顶蛇一样，那种蛇头上顶着着鲜艳的冠，如同美丽纯洁的花朵一样，蛇身就像粗大的枯藤，或缠在树上，或匍匐地面，引诱着想去采花的人，将之变成食物。
　　“昨天拉梅多没回来，你们不担心吗？我可是很担心的，万一－－他饿了怎么办？”朵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这么一句话，随后她继续说，“哦，这的确不是你们该担心的事，我只是有些无聊，我曾经很长时间都一个人待着，因此养成了絮絮叨叨的坏习惯，抱歉。”
　　罗德罗斯没有说话，他只是用眼角余光注视着朵，他看到朵正噙着自得其乐的笑容，有点令人不喜。朵似乎相当敏感，极其快速地捕捉到了他看似不经意的目光，朵将头转向他，跳了两步，走到罗德罗斯前面，而后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眼睛里的是墨绿色的，所以你喜欢墨绿色的衣服？每次看到你，你身上的衣服都是一样的颜色，相似的形制，不过，今天你身上多了一样东西。你的手指很漂亮，所以特意带上了一枚戒指么？据我观察，你们莱斯特的男人不喜欢宝石，反而喜欢野兽身上的材料，这枚戒指是魔兽晶核吗？”朵指着他手上的戒指问。
　　罗德罗斯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戒指，戒指上的石头是深沉的蓝色，比起朵的眼睛要深沉太多，几近于黑。
　　朵低低地笑了起来，她说道：“我以为你会喜欢活泼的人，这样会容易和你相处一些。”
　　罗德罗斯想如果是阿瑞斯一定会嘲笑朵的自以为是，但是他，只会保持自我一贯的沉着沉默。
　　朵的表情渐渐变得僵硬起来，她看起来有些麻木不仁，她说：“我很讨厌你这样的人，很容易让我想起过去不好的经历，拉梅多沉默下来的时候就像你一样，像个尸体，但是他本来就是已死之人变成的血族，我可以容忍，你作为一个人，却如此沉寂，令人生厌。”朵沉默了一会儿，压低了声音说道，“就像厌恶我自己一样。”
　　罗德罗斯是辅佐阿瑞斯的人，他作为管家，应该沉着冷静，应该沉默着做好他应做的事，使莱斯特家族井井有条是他的职责，这份职责似乎不需要说无关紧要的寒暄或违心背德的应和。
　　但是莫名地，罗德罗斯被朵的话打动了。
　　他们到了书库，朵静默着找到了她想看的书，静静地看起来。朵看着书，罗德罗斯看着她。
　　窗户中透过阳光，照在书上，这本书是讲述诺瑞斯历史的，罗德罗斯看过。朵看得很快，她换了一本记载莱斯特历史的书，下一本是圣者会的历史，精灵史，妖精轶事，血族推论……在罗德罗斯以为朵钟情历史的时候，她开始查阅有关魔法的书籍，从魔法药剂到魔法阵鉴……
　　这样一连过了十天，凯瑞斯和碧翠丝获得了在宅邸自由活动的权利，拉梅多早就在八天前回来，他甚至也来过这里，他对朵视而不见，只是带走了一本有关魔法水晶的书籍，第二天就归还了。
　　似乎真如朵所说，她与拉梅多不同，她感兴趣的仅仅是知识而已。
　　不过这一天，罗德罗斯注意到朵身上多了许多闪耀的宝石和水晶，还有一把看起来精美有余锋利不足的短剑。剑鞘华美异常，上面的花纹繁复而优雅，似乎是绚丽绽放的花朵，剑鞘两侧是呈现条状的暗金色诺瑞斯水晶，散发着暗淡的微光，这种颜色的诺瑞斯水晶，他没见过。
　　在朵继续看书的时候，罗德罗斯找到了拉梅多借走的书，朵身上的宝石和水晶就像是从书里复制出来一样，丝毫不差。
　　罗德罗斯不禁好奇拉梅多这个血族，好奇血族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
　　莱斯特是站在人类顶峰的家族，用百年时光，用一个人婴儿到垂暮的时光，达到人类所能达到的力量极限。
　　而血族却是人类妄图走捷径而造成的错误，异化的，扭曲的，令人生厌的。
　　但是拉梅多所不经意透露出来的，却让人觉得有给血族一个机会让人一探究竟的欲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朵放下了书，注视着罗德罗斯。
　　等到罗德罗斯注意到朵的时候，他的思绪已经飘了很远了。
　　“哦，啊。”罗德罗斯有些不自然地合上了书，他看向朵。
　　“你有试着注视过拉梅多的眼睛吗？”朵问，“他的眼睛很空，就像深渊一样，不断地不断地塌陷着的深渊。他的眼睛是暗红色的，就像血液流出之后凝结的颜色，红得发黑。他的眼睛里没有情绪，什么都没有，就像最纯粹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就是这样，在他的眼睛里，你能看到自己的欲望。”
　　罗德罗斯看到朵金色的头发璀璨生辉，玫金色洛夫特人造水晶坠在额前，诺尔顿银色铂的链条连缀着另外六枚呈八棱锥形状的淡粉色密晶。浑圆的渡色在银色铂的包裹下在她的脸颊旁随着空气中魔素的流过变换着色彩，现在，这一刻，渡色呈现出雷系魔法的暗紫色，正向着水系魔法的浅蓝色过渡。她的脖子上是一条不长不短的项链，天蓝色的天空之角晶核正躺在龙蜥黑金角打磨的底座上，停在朵胸上白皙的皮肤上。她身上的裙装层层叠叠，有些像很久以前旧贵族的服饰，每一层都环缀烟松绿的施塔特宝石，每一层都与上一层有着微妙的颜色变化。今天朵穿的衣服也是墨绿色的，就像从幽深丛林中走出的精灵。她的手腕处是配着双链的雪山结晶，一条银链较长，落在她停在腿间的手背上。她的中指上是一枚以淡绿色的火山水晶花的花瓣为核心的戒指。
　　罗德罗斯突然意识到，不用注视着拉梅多的眼睛，他此刻也看见了自己的欲望，是他从未想过的有些可耻的欲望。
　　罗德罗斯定了定神，没有回答朵的问题。
　　朵指了指他手里的书，而后摘下自己左手上一枚戒指，戒指上是一颗墨绿色的远古宝石，它本应该已经消失了，却被朵放在罗德罗斯的手里。
　　“对拉梅多好奇通常意味着没什么好下场，如果你不喜欢他，最好不要盯着他看，你会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眼睛吸引。注视着欲望的深渊，你的欲望铸成的高墙就会不断塌陷，随着深渊陷落。要么毁灭，要么疯魔。”朵放下戒指，带着她手里的书，离开了。
　　罗德罗斯突然问自己，他究竟是为什么喜欢墨绿色来着？
　　罗德罗斯将书放回去，看着手里的宝石，似乎又看见了朵坐在那里的样子。
　　她是个美丽的充满对世界和生命的麻木不仁与对拉梅多的爱与恨的女人。
　　罗德罗斯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但隐隐地萌生了挑战拉梅多的意图，魔脏上被天空之角穿透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的伤的确应该治愈了，仆人跑过来告诉罗德罗斯阿瑞斯在书房等他。
　　到了阿瑞斯的书房，拉梅多正站在窗前凝望远方，阿瑞斯坐在桌前有些恼怒，凯瑞斯目光坚毅一脸不情愿地坐在一侧，罗德罗斯刚刚安定下来的脑子在这种情况下再次混乱起来。
　　罗德罗斯关上房门，启动了隔音法阵。
　　阿瑞斯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拉梅多、凯瑞斯、罗德罗斯都不为所动。
　　用桌子发泄完怒火，阿瑞斯看起来平静多了，他说道：“凯瑞斯，串通血族破坏了亡灵河上的精灵阵法，还损毁了精灵一族的古代宫殿。”
　　“串通说不上，我只是乘了他的快船，你要是收到什么威胁，该问问是不是你邀请的血族朋友干了什么好事。”凯瑞斯回答，“我只是带回了碧翠丝，其他的不如说我全然不知。”
　　阿瑞斯说：“你有什么想辩驳的吗？”
　　拉梅多转过身来，他往前走了两步，停在阿瑞斯身后，说：“我以为我在离开精灵之森之前就已经和精灵之主达成和解了，毕竟我们的谈话十分友好。”
　　“那三天后，圣者会、精灵和妖精邀请我去参加的会议，应当多一个你的席位了？”
　　“他们不会想见到我的，况且对你而言也没什么好处，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甚至可以帮助你。”拉梅多的声线很独特，带着一种独一无二的诱惑力。
　　罗德罗斯看到他的眼睛，深红色的暗涌如同浪潮击打在罗德罗斯理智的海岸上，现在的拉梅多并不似朵说的那样空洞，有着明确的目的。
　　“盟友是要相互付出真心的。”阿瑞斯说道。
　　“他可是处心积虑地利用我的自以为是成功地成为了你的座上宾，他一早就知道我是谁，利用我对付精灵，利用我接近莱斯特家族，这可不是什么真心。你想和血族成为盟友，我可不同意！”凯瑞斯坚决反对。
　　“有的棋子必不可少，有的棋子只是恰好在那儿，我的计划缜密周详，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高看自己。”拉梅多对凯瑞斯说道。
　　凯瑞斯愠怒不言。
　　罗德罗斯说道：“你想要的是互不干涉，对吗？依我看来，就像你和朵，你们两个各怀心思，相互利用但又互不干涉，你想同莱斯特达成的也是这样的契约关系，对吗？”
　　拉梅多多看了罗德罗斯一眼，他的眼睛里似乎含着笑？这可和朵说的完全不一样。
　　“是这样不错。我可以保证我的行动不会干扰到你们一丝一毫，也不会妨碍你们达成各自的目的，甚至在我精心准备的舞台上，你们有可能借此看到更广远的未来。”拉梅多回答。
　　“舞台？你的舞台？”阿瑞斯发出了刺耳的嘲笑，他说道，“莱斯特家族多少前辈在诺瑞斯筹谋数千年，你一个血族很敢说啊，我到要看看，你能上演什么滑稽的戏码！”
　　罗德罗斯知道阿瑞斯已经生气了，但是由于最近他一直看着朵，疏于关注阿瑞斯这边的事情，无法分析出究竟是什么导致阿瑞斯生气，拉梅多的话只是导火索，他必然做过更加令阿瑞斯愤怒而又无可奈何的事。
　　拉梅多完全无视了阿瑞斯嘲笑的口吻，他说道：“一颗成长了不过三四千年的咒命之种，你怎么能比得上怨恨的欲望的强大。”
　　说完他就离开了。
　　凯瑞斯格外恼怒地说：“既然你丝毫不听取我的意见，叫我来参加这无趣的会议只是为了把我和碧翠丝分开吗？”说完，凯瑞斯也走了出去。
　　房子里只剩下阿瑞斯和罗德罗斯。
　　阿瑞斯说道：“这个血族格外令人讨厌。罗德罗斯，你暂时可以少放些目光在那个女人身上了，拉梅多可以保证她对我们完全没有威胁。精灵提出三方会谈，你陪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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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总会写下去的，但是绝不会成为佳作，哎，实力尚有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