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日记》JJJRT老倩

5、老张还是战斗了

　　老张简直是疯了。

　　他时常糊着眼屎的眼睛这个时候居然那么干净，阳光把眼球照得透明又澄澈，而且眼神特别坚定悲壮，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我想起来老张在院里从来没有打架过，虽然他很凶。

　　他真的打得过一圈土豆么？

　　“老张！”我几乎已经看到老张头破血流瘫在地上的样子了，“不要哇！”

　　老张把牙关咬得紧紧的：“我搞得来！”

　　难道他是个隐士高人，武术大师？

　　“怎么回事？”院长及时走过来了，身后除了孙大头，还有那个大土豆。

　　看来老张没有展示的机会了，他猛一转头，闷声道：“他们打小芳。”

　　一个土豆立刻否认说：“我们没有打人。您可以查看监控。”说着他眼睛亮起来，投射出一道透明屏幕。

　　屏幕播放出刚才的画面，我看到我是自己倒在地上的。我靠，怎么土豆还有这种功能的。这样对游戏是不公平的吧。

　　我看向院长，试图用眼神告诉他土豆犯规。

　　院长没有看我，他扫视了一圈拿着武器的土豆 ，淡淡地说：“把武器放下来。张保山，你拿着报纸干嘛，放下来。”

　　“是这个人类率先袭击……”土豆辩解。

　　“别逗了，一份破报纸能把你这铁头打出窟窿不成？”院长皱了皱眉头，看向大土豆，“我们这可都是病人，你们这样不好吧。”

　　老张已经把报纸放下来了，还朝着土豆狠狠吐了口唾沫：“什么玩意儿！”

　　大土豆就让小土豆们把手放下来了。

　　土豆又说：“我们怀疑这个人类是为了掩饰什么而做出此种行为，申请进一步检查，包括司机207号。”

　　大土豆点头：“批准检查。”

　　我有点慌了，但院长的表情依然是很淡定的，这让我很是佩服。

　　“等一下。”院长说，“你们什么意思？”

　　大土豆露出了一点奇怪的笑容：“许先生，不要装傻了。我们已经检测到该院有不寻常的电磁波动，频率与城市之芯极为相似。”

　　“是吗？”院长意味不明地点头，“那真是太遗憾了。”

　　城市之芯？什么鬼？

　　大土豆好像对院长的话有点不理解，愣了一下。下一秒，我就看到院长右手很漂亮的一个翻手腕的动作，一把匕首就出现了，戳进了大土豆后脖子那里。

　　大土豆浑身一震，张了张嘴，发出电流紊乱的滋滋声，动不了了。

　　“趴下！”院长大喝了一声，左手不知何时出现一把枪。

　　我们立刻乖乖趴下了。

　　原来院长真的是间谍，专门打土豆。我心里想。

　　然后就是很多砰砰声和滋滋声。我捂着耳朵，看到地上被子弹和激光打出很多坑，灰尘旋转着飞起来了。

　　场面很混乱，我一时都迷蒙了，还感觉腿上被人踩了几下，很痛。

　　我稍稍抬起了点头，迎面便被什么液体糊住了，温热粘稠。我抹了一下看，鲜红鲜红的。

　　我迟钝了一秒钟，意识到这是血。然后我激灵了一下，猛得抬头看，发现一个人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我前面。

　　他的头上全是红红的，但我还是认出来了是老张。

　　“老张！”我偷偷地叫他，“你怎么流血了！”

　　老张不回答我。

　　我想去扯他，但一道激光差点打中我的手，赶紧缩回来了。

　　我只得缩在那里小声地叫老张，一直到所有声音终于沉寂下去。

　　我慢慢坐起来，看到有几个人也跟我一样坐起来，脸上全是灰尘。

　　土豆们已经全部倒在地上了，静悄悄的。

　　让我惊讶的是，李澄踩着一个土豆的头，嘴里叼着一把带血的匕首，手拿双枪，随手往土豆身上砰砰砰补了几下，然后对不远处喘着气的院长笑了下。

　　院长没笑。他的眼镜已经不见了，眼尾边有一道渗血的伤痕。他的目光朝我这边投过来。

　　“院长。”我呆呆地说，“你来看看老张。”

　　院长扔掉手中的武器，走了过来，仅仅是看了老张一眼，就把眼睛转开了。倒是李澄过来蹲下去摸了摸老张的脖子。

　　“他死了。”李澄说。

　　“死了？”我傻了，看了眼老张，又看向院长，“院长，真的假的？”

　　这时孙大头也跑过来了，愣愣地盯着老张。

　　院长没有听到我的话似的，向刀疤脸走过去了，问了句怎么样。刀疤脸把小玻璃掏出来给他看:“好好的。”

　　“什么好好的？”我声音大起来，结巴道，“院长，这个游…游戏怎么这样子的……老张怎么……”

　　院长把小玻璃接过来揣到自己兜里，然后掏出个闪着光的小长方体，淡淡地说:“通知任映，清通区城市之芯在我这。还有，联系地下城，让他们开门。”

　　“看来我们要转移阵地了呢。”李澄攀上我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小芳，我们换个地方住好不好啊？”

　　我只是盯着院长，问:“院长，你是不是骗我了？”这根本就不是个游戏。

　　没等院长回答，刀疤脸倒笑了起来，凑近院长笑道:“这个精神病……”

　　然后李澄也笑了起来，笑的时候还看我。

　　他俩笑得好像很欢快，我不理解。我只是看着院长，仿佛第一次见到他似的。没有了眼镜，他的眼瞳显得漆黑幽深，眼角伤痕的血凝固在那里，红得可怕。

　　我越看越觉得他陌生，他好像不是那个骂我有病的院长了，也不是那个给我加鸡腿的院长了。

　　“小芳，抱歉。”院长说，“以后别叫我院长了。”

　　果然，他真的不是院长了。

　　院里一共十三个人。

　　分别是我，孙大头，李澄，老张，一对十来岁的三姐弟（分别叫大宝，家宝，小宝），大熊，懒鬼，慢婆婆，于美丽，和基基朱朱这一对夫妻。

　　老张没了。李澄、大熊、懒鬼和慢婆婆都是和院长，呸，许佚一样的间谍。

　　我不会把间谍看成自己的同伴的。

　　现在我跟我的七个同伴被迫收拾了自己院里的东西，坐上了大卡车。

　　我从车窗往外看，老张的尸体躺在地上，没有人管。

　　刀疤脸开着车，许佚在副驾驶沉默着抽烟，李澄问许佚要一根抽，许佚没有理她。

　　三胞胎不知道说到了什么，疯癫地笑个不停。

　　孙大头在发呆，他的手上还有老张的血污没有洗干净。

　　朱朱基基依偎在一起，旁边的于美丽扣着耳朵。

　　其他那些间谍都沉默着，疲惫从他们的发丝中渗出，填满了整个车厢。

　　大卡车慢慢开了，老张离我越来越远，精神病院离我越来越远。

　　我低下头，发现有水从我脸上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