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安春胡同04号

6、柴妈妈-2

　　小焱将我送回房间休息，今晚不知道怎么了，有些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接到的电话的缘故，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我开了房间灯，想到客厅里坐坐。一开门，看见小焱正睡在沙发上，电视还在一旁亮着。这孩子真的是累坏了。为了不吵醒他，我将空调的温度调高，转身想要回房间去。但那个茶几上扔着的牛皮纸袋却让我怎么都挪不开眼。
　　我将牛皮纸袋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谁知那袋子的底部是漏的，里面的纸张一股脑的散落在地上。沙发上正睡着的小焱皱了下眉头，但没有完全醒来。我赶紧手忙脚乱的将地上的纸张捡起来，想要重新装回袋子里。但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让我不得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那是一张我年轻时候的照片。大概是20岁刚出头，还是刚认识柴飞语爸爸的时候他帮我拍的。那时候的笑容在现在看来还是太稚嫩了，在喜欢的人面前不知道要怎么笑才合适。但我记得，那时候柴飞语爸爸拍照的时候连着夸我，叫我不要紧张。
　　后来这张照片我找了好多次，都没找见，想想应该是在结婚搬家时弄丢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居然出现在这个来历不明的牛皮纸袋里。
　　看着那照片，望着那张年轻的脸，我不禁感叹，时过境迁。照片还在，身边的人却都不在了。
　　“啪”
　　一滴眼泪滴在了照片上。我才回过神，擦了擦因为泪水而变得模糊的双眼，将东西勉强收好，抱进了房间。如果小焱醒来问，就说我把这个当垃圾丢了吧。
　　进房间前，我再次看了一眼小焱的方向，他睡熟了。

　　阮丽娟，1968年生人，生于长宁，长于阳城……在阳城中学执教三十年，于三年前退休……丈夫柴立国、儿子柴飞语……现在与高焱住在丈夫留下的房子里……高焱，柴飞语的伴侣，工作于环科事务所……
　　是谁？对我们家的事情如此清楚。我想起小焱交代过的话，如果是骗子……我不禁心悸，拿着照片的手止不住的抖起来。
　　我这么大年纪了，到是不怕什么，只是，小焱他……要是有什么事情牵扯到小焱，那就太不公平了。另外小焱他工作的地方也是需要保密的，这些人是怎么了解到这些信息的。我有些慌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快步走过去，生怕铃声吵醒了客厅里的小焱。颤抖着按下了通话键。屏幕上面是个看不懂的号码。
　　“喂。”是个清冷的男声，背景里很安静。
　　“喂？”
　　我没有出声，手上抖得有些厉害，心跳声有力的敲击着耳膜。
　　“妈，是我。”
　　我呆站在原地，这声音，有些久远。我皱起眉头，努力的想要分辨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是柴飞语？
　　“喂，是柴飞语吗？”我试探着问了一句，没想到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妈，是我，我是柴飞语。”
　　我脑海里乱作了一团，晕眩感袭来，这是真的吗？不过我很快清醒过来。柴飞语已经不在了。
　　“你想要干什么？”我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严厉的声音。
　　“妈……”
　　“不要叫我妈，我儿子已经死了。”趁对方还没有说完，我就打断了他，我儿子柴飞语几年前已经死了。我不允许任何人以他的名义做伤天害理的事，也不允许我自己不敢直接面对他的离去。
　　“您听我说……”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一些怒气，对方语气变得和缓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是谁让你调查我们家的事情的？我会报警的！”我有些急了。眼泪有些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但还是尽力压住自己的声音。
　　“妈，我真的是柴飞语，您认得我的声音的对吗？”对方停顿了一会儿，给了我时间整理下心情，复又开了口。
　　“妈，我小时候睡不着，您都会一直拉着我的手陪着我，您还记得吗？”那人的声音说到这听得出有些颤抖。
　　“妈，我想您了。”话筒里传来一些轻微的啜泣声。
　　我听着他的声音，竟有些心软下来。
　　“飞语，别哭。”我重新开了口。
　　“妈，”话筒里的声音依旧在颤抖。
　　“睡不着的话，妈妈再给你唱一遍小时候的摇篮曲吧。”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轻轻唱起来“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对面听着我的哼唱，抽泣慢慢止住了。好一会儿，又传来声音。
　　“妈，我以后还能给您打电话吗？”
　　“傻孩子，我不管你在哪，妈妈永远都在，你在那边要好好生活好吗？”不知道是因为话筒里面的声音和柴飞语的声音太过相似，还是其他的原因。我忍不住安慰起他来，或许他只是个迷了路的孩子，想要妈妈的关心吧。
　　“嗯，好，妈，对不起，您早点休息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
　　话筒那边沉默了好久，才挂掉电话。我缓缓地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只觉得刚才的一切都像是梦，梦里，柴飞语回来了。

　　隔日，我起得稍晚了些。到厨房准备做些早饭时，却看见里面已经有个身影在忙碌了。
　　“好不容易休息，怎么起得这么早啊？”我走到那人身后，拍了拍他。
　　高焱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些明显的倦容，却笑脸盈盈。
　　“妈，您去客厅坐着吧，今天我给您做早饭。”
　　“你小子，妈还没老呢，快，你去等着，我做。”我想要将他推出去，却被他一把搂住。
　　“妈。”
　　“怎么啦，这大清早的。”我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他眼里竟有些东西亮晶晶的闪着光。
　　他见我看向他，吸了一下鼻子，将我放开。
　　“没事，妈，您去休息吧。”
　　我没法拒绝，只好回了客厅，心里暗忖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