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安春胡同04号

2、柴妈妈-1

　　“老姐姐，那谁啊，还跟你打招呼呢？不是你儿子吧？”一起跳舞的姐妹看我向远处的年轻人招手，还等下个动作做完，就凑到我跟前，八卦起来。
　　“别八卦，去去去，做你的操。那不是我儿子那是谁啊？”我用胳膊戳了身边的人一下。然后看着走远的身影，幸福的笑了笑。

　　高焱是什么时候住到我们家的来着？上了年纪，好多事情都记得不大清楚了，尤其是老头子走了以后，我感觉这记忆力更是赶不上以前了。
　　柴飞语喜欢男人的事，是老头子还活着的时候，就告诉我们的。当时老头子还为此发了很大的脾气，要将他赶出去。可我还是把他拦下了。都什么年代了，思想要放开点。我当时是这么说老头子的。没想到隔日，我在摆弄电脑的时候，就看见老头子偷偷在网上查的资料。什么男的喜欢男的怎么办？同性恋正常吗？之类的。我们俩都是退休教师，平常接触最多的就是年轻人，所以思想也要跟着年轻人以应对变化。但柴飞语喜欢男人这件事，我们俩还是花了些时间才慢慢了解并且理解的。
　　第二年，就是柴飞语三十岁生日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那个经常出现在柴飞语嘴里的优秀男人。见他第一面，我就知道，这个人可不止柴飞语说的那么优秀。
　　他叫高焱，名字里带了三个火，可他本人的性子却更像是水。不论是对柴飞语、老头子，还是我，都很温柔。后来我才知道，高焱父母走得早，差不多近十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得，直到遇见了我家柴飞语。
　　再后来，老头子突然心脏病发，走得急。高焱替我们母子忙前忙后，柴飞语不会的他去做，柴飞语不懂得他去问，柴飞语想不到的他也都替我们母子安排好了。等着老头子入土为安了，我才知道，他为了我们家的事，居然和研究所那边请了一周多的假。也难怪，那一周的时间，他总出现我们家。
　　国内不能结婚，但是高焱对柴飞语、对我来说，他早就成为了家人。去年，他和柴飞语商量好，退了在外面租的房子，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但其实我知道，他是怕我一个人孤单。他和我说，以前年轻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没做到子女应该尽到的义务，现在他要好好照顾我。你听这话，柴飞语，也就是我亲儿子，他才说不出来呢。
　　后来，这间老头子留给我的房子里，就热闹起来了。但是因为高焱的工作关系，上下班时间都是披星戴月的，所以很少有邻居发现，这屋子里除了我儿子还有一个男人。直到，直到柴飞语突然被检查出来得了癌症，和他爸一样，没几天就走了。

　　我当时赶到医院的时候，高焱死死地抓着柴飞语的手不肯撒开。让我不禁想起了老头子走得时候，人怎么能前一晚还生龙活虎，再一睁眼就只剩下手里的冰凉了呢？
　　可我知道，再怎么哭喊，我的儿子柴飞语都不会回来了。这一次，换做我轻车熟路，把他们分开，看着医护人员摘掉了插在柴飞语身上的管子。我帮他最后一次穿好了衣服。
　　回家的路上，我和高焱说，以后他就是我的儿子。但其实在我心里，在老头子心里，他早就是我们的儿子了，和柴飞语一样。
　　而他，也叫了我那声妈。
　　老头子走了，柴飞语走了，我知道我还有高焱。我们这个家还在。

　　“老姐姐，一会去菜市场转转不，我听说东门菜市场那边开了家新超市，现在正打折呢。”晨间操做完，身边的这些姐妹还没解散，三三两两的聊着天。刚才还在一旁八卦我的李白霞拉住了我。
　　“是吗？那我回家换身衣服，你们走的时候叫上我。”昨天小焱回来的晚，回来没吃什么东西。今天是周五应该不会再加班了，可以去超市看看买些他喜欢吃的菜回来。
　　又聊了几句后，我收拾好晨间操的家伙什回了家。

　　“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飞翔……”
　　进门时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我放下手上还没叠好的衣服，进了客厅，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您好，请问是柴夫人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来自平行事务所。”
　　“什么事务所？”我听着话筒里传出的声音，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耳熟，可显示的号码我又看不懂。
　　“是这样的，柴夫人，我们这边了解到您似乎有些心愿尚未完成，所以想要助您一臂之力。”这声音还是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听见过。
　　“你们是传销吗？可不要觉得我老太太好骗。行了行了，我挂了，你们年轻人啊，还是多做些对社会有意义的事吧，别再骗人了。”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以前柴飞语在的时候，有一次我和老头子接到个电话，说是我儿子被车撞了，要我们打钱。当时我们俩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后来还是给小焱打了电话才知道是骗子。那之后，小焱隔三差五就提醒我要提防诈骗的事。微信上最多的，就是他发给我的各种防骗知识。
　　现在的年轻人啊，总是不肯老实本分的安稳下来，净搞些骗人的东西。我又嘀咕了一句。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新开的超市里面打折力度不算太大，但我还是挑了几样小焱爱吃的菜，今晚可以多做些犒劳犒劳他。
　　和老姐妹们在楼下道了别，我挎着菜篮子走上楼。走到门口时，一个偏棕色的长方形扁平物体躺在我家门前。我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的应该是什么资料一样的东西。检查一遍后，上面也没有发现有联系方式，该不会是小焱的东西吧。怀着无数个疑问，我将这牛皮纸袋拿进了屋子里，想着等小焱回来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