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安春胡同04号

15、高焱-7

　　18：53。
　　我低头看了一眼表，距离和平行世界里的高焱约好的时间还差7分钟。考虑到柴妈妈现在身体情况有所恢复，随时会清醒，所以在约定地点时，选在了离医院不远的一处工地。这个时间的工人都已经下班了，天色渐渐暗下来，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我闲着无聊，在工地边走了起来。身旁的这栋大楼即将封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搬进他们的新家。以前柴飞语还在的时候，我和他商量过要不要买个房子，毕竟一直租房子开销很大，我们俩的感情稳定，有个自己的小家很正常。柴飞语答应了，等到我们办好婚礼，就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可没想到，婚礼还没来得及办，他就不在了。如果在的话……
　　我边走边想，眼前出现了一辆黑色越野车，我知道我等的人来了。

　　“哟，久等了吧。”
　　越野车停在我面前，坐在车后排的人率先下了车，向我走来。黑暗中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我看见了一张每天早上都能在镜子中相遇的脸。他向我伸出手来，跳过了自我介绍。
　　“你好。”我伸出手回握了过去。那人掌心的温度清楚的传到我的手上，让我想起了以前的某个人。
　　握过手后，车上又走下了两个人，看清了脸之后，不用介绍我也认识。是小张和……和柴飞语。
　　“你好焱哥。”小张热情的走上来和我打了个招呼，和我认识的那个小张没有什么不同。但站在另一边的人一直没有主动走过来。
　　“你好，柴飞语。”我先开了口。
　　“你好。”可能是听到我先说了话，他有些惊讶和不知所措，手指还有意无意的抓了抓身边的人。和我想象的见面场景不一样，我又在期待些什么呢？我的柴飞语已经不在了。
　　“走吧，我带你们先去医院。”我尽量控制自己的视线不要到不该去的地方，转身往医院的方向走。
　　“焱哥，咱开车过去。”要不是小张叫了我一声，我还真把他们开车来的这件事给忘了。别无他法，我只能跟着他们开车过去了。上车的时候免不了有些尴尬，小张开车，我主动上了副驾驶位。身后的两人也很快在后排落座。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我带着身后的三个人走进了住院区，小张大大咧咧没问什么，只是东看西看。而另一个高焱此时为了不被其他不明真相的人撞见，带上了口罩的帽子。他身旁的柴飞语一直和我保持着距离，跟在他的高焱身后，两个人牵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我听不清的声音在说些什么。
　　“到了。”我停在了病房前，回头示意了一下后面的人。“我先进去看一下，要是我妈没醒，你们再进去。”
　　高焱朝我点了个头，我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床头灯，窗帘已经被护工拉上，夜色被隔离在外。灯光下躺在病床上的人头上还扎着绷带，气色相比刚手术完的那一阵已经好了不少。轻轻地呼吸声和点滴管里液体滴落的声音是病房里唯二的动静。我走到她身边，帮她理了理鬓角露出的一丝头发，再次确认她睡熟后，开门将门外的几个人叫了进来。
　　高焱见到床上的人，没有太多的情绪表露，他之前就知道了我妈被袭击的事情。反而是那个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人，这次终于走到了他前面。他呆呆地站在病床前面望着躺着的人良久，身体开始不自主地抖动，手捂在嘴上想要将声音压在最低。我看了高焱一眼，他伸出手拍了拍柴飞语，将他带了出去。
　　隔着病房的门，我听见外面的啜泣声，又看了看床上的人。要是妈醒着，看见刚才的那一幕，会怎样呢？
　　柴飞语走了以后，她再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过她的名字，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一样，将所有的注意和关心都倾注在我身上。但又不是将我作为替代品的那种感情。她应该是在自己默默地消化失去亲生孩子的痛苦吧。在这方面，我只能让自己做得更好，尽最大能力不让她操心。可如果柴飞语还在，她亲生的孩子还在，那些爱都应该是属于他而不是我的吧。
　　我关上了床头的小灯，房间里的黑暗爬上了她的脸。我定了定神，走了出去。

　　门外的柴飞语已经整理好了情绪，高焱的手搭在他肩上。我妈被阮丽娟袭击的事情经过，柴飞语应该已经知道了。高焱见我从病房里出来了，和柴飞语分开，拍拍在一旁看手机的小张走到了我面前。
　　“谢谢你照顾柴妈妈。”
　　我以为，我会从另一个人嘴里听到这句话，结果两次都是高焱。
　　“没事，照顾我妈是我的责任。”我摇了摇头。
　　“小张这边刚才和我所在的世界联络了一下，拜托他们查看阮丽娟的最新行踪。小张，说下情况。”
　　被点到名字，小张走上前来，将手机屏幕点亮，上面显示的内容变成了全息影像飞了出来。
　　“这个不会被其他人看见吧。”我环视了一下周围，除了远处护士站可以偶尔听到人声，走廊里没有人经过。
　　“没事的，焱哥，我这个是加了特效的，只有我们几个能看见。”小张从来没有在高焱面前避讳叫我焱哥。
　　“好，那你说。”我放下心来。
　　“根据我们之前的追踪，阮丽娟去过八个平行世界，包括我们现在的这个……你所在的世界。在所有的世界里面，只有上一个世界是没有阮丽娟‘自己’这个存在的。因为在那边，阮丽娟刚出生就夭折了。但是在其他的七个世界里，她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找出了‘自己’的存在，并且进行了攻击。但是唯独这次失败并且被发现了。”
　　“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这个我刚才也说了，还不知道。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们叫贝塔-3世界，是平行世界研究项目的高级负责人，这一点是和我们两个世界都不一样的地方。而且她那边的研究进展也很快，所以她自己实现穿梭，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她为什么要杀掉‘自己’？”
　　“焱哥，你这算问到点子上了。你看这个，”小张的手在投影上一划，显示的内容变成了其他世界里阮丽娟的资料。“生平什么的你可以忽略掉，看最后面的地方就可以了。”
　　“他们都……遇到困难了？”
　　“你也发现了。”高焱开了口。
　　“可是，焱哥你有没有发现里面有些人好像并不符合这个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