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仙十年》苏伊世

41、眷侣篇

　　楚晚宁任由着徒儿抱了很久。

　　他的身子是僵直的，他紧张得手心手背都是汗。

　　墨燃的怀抱真是暖和，春寒料峭的晚风里这般舒适怡人。

　　他僵着是因为他不敢放任自己沉溺于这种有悖伦理之事，但他亦深知自己再没有力气推开徒弟。

　　墨燃感觉到了怀中爱人的不自在，不动声色地将楚晚宁再往怀里拉了拉，轻轻摩挲着楚晚宁后背。

　　“晚宁、对不起，我曾无数次伤你至深。我不敢去回想，每次想起，我都恨不得你拿天问将我……”

　　‘抽死’二字还未出口，他只觉一阵熟悉草木清芬萦绕，原是楚晚宁以手指打断他：“无事，那不怪你。”

　　楚晚宁被他拉得下巴枕在他肩上，却依然不看便准确无误挡住他要说的话。

　　墨燃只觉楚晚宁的手原也是这般温柔，以前怎会觉得他执天问的手是最可怕的呢？

　　自从楚晚宁归来，墨燃每日都在’想不断亲近他‘和’怕自己无心伤到他‘两种心境里辗转难眠。

　　他不愿一再强调自己对楚晚宁的渴望向往，却也不愿压抑自己对楚晚宁的炽热情愫。

　　楚晚宁现在的性格越发和当日通天塔下初见重叠了，那时他一笑倾城，让少年墨燃便看痴了去。

　　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仙尊，一袭白衣、容颜出尘，年少的墨燃觉得自己看到的是神仙，是那种一眨眼便会不在的谪仙。

　　墨燃忍不住盯着神仙瞧了许久，仿佛在确认他的身影不会随风而逝，又羞赧地央求他，仙尊，你理理我。

　　现在他又忍不住将怀中的晚宁搂了搂，耳鬓厮磨，声音暗哑：“晚宁，你或许不知，像现在这般和你共渡余生，是我从来不敢奢望的事，我没在做梦吧？”

　　楚晚宁感觉到墨燃热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耳廓上，着实让他颇为不适，那里痒得他想挠，但挠耳这种行为又颇不像楚晚宁的风格。

　　他从小便严于律己、苛求完美。很多人习以为常的小动作他却从来只是忍耐，绝不愿放任自己，像抓耳挠腮这种几乎人人都会做的动作，于他却更像是修行的考验。

　　于是，楚晚宁便想挣脱墨燃热切的怀抱。他的挣扎不仅无效，还被墨燃下意识箍匝得更紧了。

　　墨燃闭着眼，嗅着他柔顺墨玉长发间的草木清香，沙哑道：“晚宁，别动，让我再这样抱你一会，一会便好。”

　　楚晚宁不敢动了，他知道墨燃在极力克制，他若是再乱动，还真可能擦枪走火。

　　“好……”楚晚宁出口的声音连自己都呆愣了，只因这个颇为鼓励的字是他心中所想，而他平素很少将所想直接脱口而出。

　　墨燃在他颊边轻吻，情不自禁道：“晚宁，你真是…太好了，我…要…爱…死…你……”

　　不住吻着，一个个吻带着点春潮，将楚晚宁原本干燥的脸颊亲得濡湿不已。

　　楚晚宁轻微地躲闪着，却被这胆大包天的徒弟爱人扣住后脑勺，并准确无误地封住了他的唇瓣。

　　因呼吸不畅，楚晚宁气息急促，倒仿佛有意无意回应墨燃越来越汹涌炙热的吻。

　　后来，不知怎的，两个人便变幻了地点，已经同处榻上，而楚晚宁亦是头一次看着墨燃眸子里映着的自己发呆，忘记了去阻止徒弟的逾矩行为，也许他内心深处根本也没想着阻止。

　　楚晚宁只知道，从此以后，他的眼里容满了这个从少年时期便时不时令他莫名心跳加速的徒弟。

　　这一次，楚晚宁再也不会逃离。墨燃亦不会再松开他的手。

　　后记

　　后来有次墨燃说梦话，说想吃晚宁亲手包的红油抄手，后悔以前打翻了那一桌子抄手。

　　楚晚宁想起以前被墨燃说东施效颦，心中有些烦郁，想起踏仙君曾央求自己包抄手，这些年，非是他故意不包，而是那如同魔咒的四字让他再难心无旁骛地去包出满意的抄手。

　　兜兜转转，墨燃在睡梦中竟还惦记那一碗被打翻的抄手，只是清醒时的墨燃不敢轻易提及，只怕破坏掉两人日益浓厚的情谊。

　　楚晚宁何尝不知墨燃的顾虑，两人现下既已交心，楚晚宁便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系上围裙，开始和面，很快，滚烫浑圆的抄手便被盛了一碗。

　　本在熟睡的墨燃被一阵香气勾醒，他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红油抄手，声音里满是颤抖：“晚宁这是给我包的？”

　　“嗯，净手后趁热吃吧。”楚晚宁转过脸，尽量显得语气平静。

　　当忍着烫吃下去一颗后，墨燃双眸睁大了，开始语无伦次：“晚宁，当年…原来…是你…包的。我竟…那般…辱…你，我…太不是…人了！”

　　墨燃抓起楚晚宁的手朝自己脸上狠狠挥了下，楚晚宁反应过来抵抗之下只轻轻拂面而过。墨燃仍抓着他的手央求道：“晚宁，你打我，用力打我。你打我，我才好受些！”

　　楚晚宁不动声色快速抽回自己的手，有些自己未意识到的宠溺语气：“墨燃，不必自责。过去，我亦有责。”

　　漫天的感动和悔恨将墨燃湮没，滚烫眼泪喷薄而出，砸在满碗的红油里。

　　他没想到，他当日那般对待楚晚宁，对方却默默承受，毫无怨言，哪怕搭上一条命还是不愿为自己分辩半字。

　　难怪后来他央求师昧再包一次抄手，总被对方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原本最爱吃的红油抄手一直都是楚晚宁包的。

　　可他竟然说晚宁东施效颦，墨燃真想将当年那个傻透顶的自己万剑戳死，伤其最爱之人，就该千刀万剐。

　　所幸有生之年，竟能再次吃上晚宁亲手包的抄手，墨燃有多感恩上苍，便有多悔痛过往。

　　晚宁，吾之挚爱晚宁，该拿什么去爱你，此生怎配得你厚爱？此世又怎够好好爱你？